天上星河,人间灯海,美得夺目耀眼。哪怕是天上的神仙也纷纷慕名下凡来游玩赏析。
东部洲有个小国茭白国,最是富贵之地。每逢正月,一过人日,集市闹街就开始搭架摆花灯,灯市如海,灯市如昼,长长的街,繁华而熙熙攘攘,平时不大出门的太太小姐也都出了门,花灯节俨然成为茭白国一年一度的盛典。
心照不宣的小情侣也会“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但这天也是有女儿人家的恶梦日,登徒子借这天盗花采花。
菱白国是水乡泽国,临水而居,街道是桥与桥的相连。摇曳的花灯映衬在水面,别有风景。
“谁家孩子落水啦?”人群中有人大叫,而后又传来凄厉的喊声,估计是孩子的父母。
“扑通,扑通!”相继有好几个热心的人跳了进去,半天也没有捞出小孩。
一位长得极其斯文,长衫折扇的读书人模样,在岸上等不及也扑通地跳了下去。
一会儿,托着孩童的身体浮出了水面。
九天之上宜臻公主,乃尊上天帝唯一的亲妹子。这位公主长得眉是眉,眼是眼,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美得词匮语乏,不知怎么形容了。又贵为天帝之妹,自然骄纵任性,再任性却都能遵守天规法度。
像这种私自下凡游玩什么的,天帝都是佯装不知,然后派几个仙侍远远地跟着。
天帝最近有些忧心,算出了自家妹子有个天劫在身,却也算不出到底什么劫。
站在岸边灯火下的宜臻望着水中的男子,不知是男子丰神容颜,还是舍已救人的善良,让不知情为何物,男女之事为何物的她,动了凡心。凡间的夫妻携手带着儿女看灯赏月,快乐的平凡且真实。天宫生活无聊无趣,仙法一个比一个高,什么东西都唾手可得,得到也无趣,不如凡人,什么都要经历一番辛苦,得到显得特别快乐。
救人的男子从岸边的驿馆走了出来,他刚换了套衣服,羽扇纶巾,飘然若仙。
“刚才水性不错嘛!佩服佩服!”宜臻拱手作揖。
男子吓了一跳,今天虽是上元灯节,可以男女同游。但民风也不会开放到这种程度,女子主动搭讪男子。
“过奖,过奖!”男子说完后迅速逃离。
宜臻觉得男子的模样滑稽又可爱,不觉又跟了上去。跟到一家菜馆,男子点了几盘小菜一壶老酒,自斟自饮的小酌。兴致所至,还即兴吟唱几首小诗。
“公子让宜臻好找,不介意宜臻坐下来,与公子一起喝几杯吧?”宜臻睁着天真无邪的双眼问。
男子四下望了望,这么热闹的街市,不是什么荒村野店,再看看对方,也不像是风尘女子,倒像是富贵人家走失的小姐。
“在下楼千层,不知小姐芳名,府上哪里?”这位楼公子拱手施礼说。
“小女子名唤宜臻,家住?家住城外云家庄。今日进城观灯,住在亲戚家。”
哦,原来是乡野间无拘无束的丫头,怪不得不懂礼数。可礼数也是约束,这样天真烂漫挺好的。
“饿了吧?吃点东西,早点回去休息。小二,上一副碗筷。”
她无数次来凡间吃东西,都没有今天的好吃。她大快朵颐之后,发觉坐在对面的楼公子,只看不吃。
“公子来京城求学还是求功名。”她见他读书人模样,读书人十年苦读,不过一朝功名。
“求功名!不过未到发榜的日子。”
“这样,你若近日无事可做,可到我家做客,乡下田园鸡犬相闻,绿树村边合,家里有陈年老酒,坐在院子看云开云合鸟来鸟往。”
所谓云家村,不过是个竹林,宜臻来凡家游玩的歇脚地。她因地制宜得砍了几棵竹子,搭了两间竹屋。鸡鸭犬通通没有,酒嘛,倒有几缸,集市上买来的。
读书人讲信义。几天后果然如约而至,宜臻正欢蹦地从这根竹子飞到另一根竹子,惹得竹叶哗啦啦响。
见楼千层到屋前,立马变身屋内,做剥豆子的样子。
“姑娘的生活真是如诗似画!”楼千层在门口喊这么一句。
宜臻跑过来相迎:“公子,请进。”
“令尊令堂呢?”楼云飞随口一问。
令尊令堂,哦,哦!哦!
“不瞒公子说,前些年一场瘟疫,家人均己过世。只剩下命硬的我。呜呜,公子不会嫌弃我吧?”宜臻说着假装哭了起来。
“节哀,如果可以,我可以做你最亲的人。”楼千层家中无姐妹,见她这模样心生怜爱。
宜臻梨花带雨的点点头。
当夜两人喝酒赏星望月,相谈甚欢,居然相见恨晚的。
楼千层在云家庄住了下来,他甚至忘了功名前程,两人砍柴做饭,俨然是一对农家夫妇。
一日,楼千层对正在择菜的宜臻说:“你我相处数月,品性相投。我看这地山水不错,不如就此结盟为夫妇吧!”
“你,不用报告父母高堂吗?你不是家中独子吗?”一向活泼的宜臻支吾地说。
“以后再说,只要你愿意嫁我!”
“愿意,我初次见你就喜欢你。可是,你会喜欢我多久呢?”
“生生世世此情不渝!”
“如果变心了呢?我听闻男子生性喜欢多妻多子,以示能耐。”
“不会的!我跟他们不一样。如若我有负你,生生世世求而不得,英年早逝!”楼千层的誓言发得……此时,他并不知誓言这东西,灵验起来多吓人!
后来他真的生生世凄苦。
婚后夫妻倒是爱得你侬我侬,如胶似漆,一年后,楼家人寻上门时,宜臻手上抱着大胖小子。
原来楼家是他那一处的望族,此次进京赶考,家里早为他打点好一切,他却临了放弃。
楼家自然不认这门亲事,二话不说绑门楼千层回了家,撇下宜臻母子。
这场闹剧终于传到天帝耳里,跟帮的仙侍都被贬为地仙,宜臻也被关在只有清辉相照的临寒宫。
楼千层回府后又是绝食又是上吊的闹,跑了几次又抓回几次,半年后,他改变了策略,只央求带回宜臻及孩子,可以另娶妻子。家中父母誓死不同意,认为没有媒妁之言就与人生子的女人不贞不洁。
一年后,楼千层依族中各老人及父母所愿,娶了世家女子为妻。
等楼千层再次来云家庄时,除了竹林一片,哪有房屋,哪有宜臻及孩子?
他恍惚地如做了一场梦,不想梦中的自己这样哀恸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