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布被掀开一角,颜绯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便迎面又走来一个捏着手帕的姑娘,目光朝着坐在一旁的姑娘看过去。
“死丫头你躲在这干嘛,那边的公子囔囔着叫你呢!”
一见有人来催了,这姑娘赶紧讨饶:“哎呦好姐姐,我是真遭不住了。一看看我这一身酒气的,不行你再帮我多叫几个姐妹来应付应付?”
拿着手帕的姑娘捂了一下鼻子,显然也闻到了,无奈的开口道:“行行行,你快去吧,待会那公子又该发脾气了。”
周旋好一番,这两人才离开。
颜绯躲在里面良久,静静听着外面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又屏息等了一会。等到四周安静下来,颜绯这才重新掀开桌布。
外面已经没人了。
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颜绯轻车熟路的贴着墙根行走,溜到楼梯口的暗处。这路线她白天探过,这会无比顺利就到了楼梯口。
就是……
有点难上楼梯。
颜绯头透过一丝缝隙环视整个大厅,这里到处被烛火照的通明。楼梯上自然也不例外,上面每隔几步便有一个灯笼。有人上下楼时,大厅里所有人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想从这里上去,简直不太可能。
颜绯的脸色有些沉,抬头看了眼鄢当家的房间。却见到房门突然被推开,鄢当家走了出来,后面依旧跟着那个桃粉色衣裙的小姑娘,竟是有些神色紧张的样子。
从刚刚进去到现在,不过两刻钟左右,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颜绯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将自己藏的深了些。
鄢当家从楼下快步下来,竟是直接奔着后院的方向去了。
“备一辆马车,我要出城。”
颜绯神色一紧,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还有半个时辰城门就关了。鄢当家现在出去,肯定赶不上回城了。
什么事这么急?
难道是叶缪?
颜绯跟着出去,藏身在后门的一个转角处,目不转睛的盯着鄢当家。只见鄢当家一脸焦急生气的样子,上马车之前猛然又想起了什么,突然抓住身边的丫鬟开口:“去,去把城里的朱大夫也请过来。”
神色这么紧张,显然是出事了。
什么事用得着请大夫?
颜绯神色凛然,看着鄢当家领着急匆匆跑过来的大夫上了马车,一个侧身从转角处出来,飞身直接跃上马车背后。颜绯身子轻巧,轻而易举的抓住了马车的边缘,坐稳了上去。
鄢当家和那姑娘坐在里面,开口正交谈着,语气恼火:“叫你们不要来硬的不要来硬的,我不过几天没过去看,就把人看的自杀!”
“这可是殿下要的人,出了事你我的脑袋赔得起吗?”
“真是一个个不让我省心!”
颜绯脸色一寒,果真和她料的一样。
猛地,颜绯想起临月死时的画面。若是那次她来的晚一点,临月定然也会不堪其辱,自杀以保清白。漫天的血腥记忆袭来,颜绯不自觉的收紧了手指。
马车再往走一段路,就直接出了城了。
现在出去,只有早上开城门的时候,才能进来了。
寅时三刻开城门,从城门口到柳容弈的府邸,加快的话也得半个多将近一个时辰才能到。想要赶着府里婢女们晨起的点,时间有点太急了。
空不出半点富余的时间。
颜绯握着马车柱的手心渗出些汗,神色变的从未有过的认真。眼瞧着城门口离的越来越近,颜绯脸色一沉,做了决定。
一弯腰,颜绯躲到了马车底下。
看守城门的人正急着换班,随意查看了一下便放行了。
颜绯躲在马车底,等着马车开出城门外,才重新从车底翻出来,喘出一口粗气。身后的城门正缓缓落下,隔开了城里城外的一片天地。
外面冷清了许多。
天地间静悄悄的,颜绯摸了摸衣襟里的刀,神色缓了几分。
这是一个冒险的决定,必须要万无一失。
马车颤悠悠的行驶,直接开到城外的农户里开过去,绕到了一家偏远的农庄里。马车还没停稳,颜绯便跳了下来,轻巧的在地上滚几个圈,隐在了一旁的树后面。
鄢当家从马车上急急忙忙的出来,见着农庄里出来一个人,拉着朱大夫就往屋里跑,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的开口:“我说你们是怎么看的人,怎么就把人看出这么大问题来!”
颜绯脸色凝重,这边四周都是树木灌林,环境有天然的优势。颜绯不一会就悄悄到了屋后,捅破一层薄薄的纸窗,往里面查看情形。
果真是叶缪在里面。
颜绯眼神一凛,心猛地被提上来。
叶缪抱着膝盖缩在床脚,手腕上缠了纱布,手里却还握着一把刀片。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看着屋里的一大群人,眼神警惕。
鄢当家率先看见她手里的刀片,吓的心肝一颤一颤的,她当老鸨这么多年,还真没遇到这么难搞的。当真是宁死不屈,一点也不肯屈。
没让她接客呢,就要死要活了。
干笑了一声,鄢当家放缓了声音开口:“好妹子,你别冲动。伤了自己划不来,咱们也不是什么恶人。”
叶缪没说话,手腕上的伤口开始渗血,额头上的冷汗更多。
鄢当家看着那伤口心惊肉跳,连忙推了推旁边的朱大夫:“你你你这伤,赶紧让大夫看看。”
“你说咱们也没非让你干什么,不过就是为你寻一门亲事,何必这么要死要活的。”
“你这样实在损人又不利己。”
叶缪双目通红,握着刀片举在所有人面前,虚弱的声音咬牙切齿的开口:“出去!”
“你们都给我出去!”
颜绯看的真切,那只缠着纱布的手上,鲜红更多了。
移开视线,颜绯看了看四周。这里是个好地方,出去就是林子,最好逃跑。若是能就此在这里把叶缪救出来,连夜逃出徐州境内,说不定还能一举逃出去。
颜绯的目光沉了沉,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屋内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只留下一个老妈子守着,其他人都退到了隔壁房间,商量着现在该怎么办。
查看了一圈环境,颜绯脸上有些为难。这里人太多了,若非万不得已,她还不想来硬的。要是她带着叶缪出逃失败,在柳容弈面前必然暴露。
倒是她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命了。
颜绯干脆悄声绕到另一边的窗口,躲在了窗口下。这边离床近,窗户正好是打开的。颜绯捡起一颗石子,挥手朝烛火砸了过去。
连蜡烛带火光,通通消失。
叶缪惊的叫了一声,颜绯一瞬间跃窗进去,伸手捂住了叶缪的嘴,“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