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纪大了,一个人生活在这个大房子里难免会有些寂寞,虽然家务会有人来帮忙打扫,但是,要是能有一个和我一起生活,陪我聊天的人就好了。”老人说着,眼睛里又混杂了一份哀伤。
“所以,能请你留下来陪我一段时间吗?至于生活上的物质需求,我都会为你提供的。”
“我...”岚刚想拒绝,可他想起自己的伤还没好,就这么会组织去万一路上又碰到敌人,自己肯定是逃不开的。
不如就答应这个老人的要求,在这里待到伤好了为止,而且...他看起来好像也没有恶意。
“我可以留下来...”岚这样回答了。
“是吗?谢谢你,孩子。”老人欣慰地笑了。
......
自那以后,岚一直在屋内与老人生活着。在这段时间里他也了解到,老人的儿女都是事业有成的人,可他们都在不久前去世了,于是老人就一个人住在这大房子里。
老人喜好花草,但他并没有养什么花草,而是经常到屋后的一片绿地走动,用慈爱的双眼看着那些野花野草,就好像在注视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可是岚实在是理解不了这一举动,于是在某天,他跟着老人一起来到了那片荒地。
“这么做,有意义吗?”跟着老人走了一会儿后,岚直白地说出了内心的疑问。
“哈哈哈,当然有,岚你也可以试试。”老人说,“你可以把它们当做你的朋友,每天来跟它们聊天,这难道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吗?”
“朋友...?”
“是啊,朋友...岚,你有朋友吗?”
“...大概...没有?”岚说,他现在,还不能真正地理解“朋友”的含义。
“朋友是什么?”岚问老人。
“朋友啊,是一个可以让你分享快乐,为你分担痛苦的对象,朋友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一件物品,只要你愿意让他与你共享生命中的喜怒哀乐,那个对象就可以成为朋友。”
“那么,‘朋友’会向我要什么报酬呢?”
“哈哈,朋友可不是雇主与雇员的关系哦。”老人笑着回答,“不过,想要朋友,你的确得付出一样东西...”说完,老人指了指岚心脏的那个位置。
“你需要付出的是...心。”
“...什么意思?”
“不明白吗?可能这件事对你来说还太早了吧。”老人结束了这个话题,继续将目光放在花草上。
“不过啊,岚,有一点你得明白。”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止有利用与敌对着两种的,一定会有比这更加美好的关系存在。”
“...是什么?”岚越听越觉得不能理解。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老人说,随后不再与岚对话,像往常一样专心地注视着花草了。
...莫名其妙。
——————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岚和老人间的距离也不知不觉近了不少,岚忽然觉得,待在老人这里,得到的不仅是衣食上的充足,更能得到一种自己一直想要但又得不到的东西...正是因为这种东西,使得他就算是伤已经恢复到可以回去的程度了,他也不愿回去...
这种东西,是什么呢?
......
这天,岚闲着没事,便决定在这房子里转转。
突然,摆在一张桌子上的,一个小小的相框进入了他的视线。
相框里的相片里,有四个人,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的四个人。一个是老人,还有陌生的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小女孩。
“这是...”
“呵呵,你发现这个了啊。”这时,老人慢步走到了岚的身后,说着。
“照片上的,是我的家人们。”
“家人...”提到这两个字,岚突然感觉头有些疼痛。
家人...还能像这样在一起笑的吗...
“是啊,跟家人在一起,也是一件美好的事呢...”
“家人,可是唯一的你什么都不付出都会爱着你的人啊...”
“骗人!”突然间,岚吼了出来。
而老人却并没有因为岚的这一举动而感到惊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父亲他...很讨厌我!”
“他很恨我,他希望我死!”
说完这些话后,岚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慢慢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他低声说着。
是啊,他没资格抱怨。
他可是杀掉了自己的家人的人啊。
“不用道歉,岚。”老人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岚的头。
那双手,粗糙,但是很温暖...
“岚,你能说说,你为什么觉得你的父亲憎恶着你吗?”老人问。
“...我...害死了母亲...”
“因为我的出生,母亲才死去了,所以...我是不该诞生的...”岚说,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居然还带了一点点哭腔。
“这样啊...”老人惋惜地叹了口气。
“不是你想的那样,岚。你并不是不该诞生的。”
老人思考了一会儿,想着怎样的用词才能让岚明白他的意思。
到最后,他选择了最直白的表达。
“你...没有罪。”他说。
“!”岚缓缓地抬起头,泪光与微微的欣喜同时在他眼中闪动。
“真的吗?”岚问。
“是真的,你是没有罪的,这件事不能怪你。至于你的父亲...他虽然有错,但也请你不要憎恨他。”
“毕竟,在最开始的时候,你一定是被他爱过的,一定,是被你的父亲和母亲爱过的。”
“为什么这么说?”
“肯定是这样的,你们可是家人啊,家人之间是有亲情联系着的。”
亲情...
那么,杀掉了自己的家人的人,还有资格获得亲情吗?
“我,还可以获得亲情吗?”岚问出了这句话,话语里还稍稍带了点哭腔。
“当然可以,如果你不嫌弃我这个老头子的话,你也可以把我当做家人的哦。”老人笑着说,眼里似乎充满了欣慰。
“......”此时的岚,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毕竟,从来没有被爱过的他,突然间得到了一个愿意爱自己的亲人,这真的是...
再美好不过的事情了。
终于,等岚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一行清澈的泪水已经掉了下来。
“谢谢您...”
——————
这时的岚,还不知道,他因为贪恋那样的美好,就诞生了想要留下来的想法,是件多么错误的事...
这时的岚,还不知道,他现在的行为造成的后果,将会成为他一生的阴影,一直缠绕着他。
这时的岚,还不知道这些事...而提醒了他的,是令人作呕的...血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