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林泽棉眼眶有些湿润。
“我本来以为你会离开北城去大学,然后我们之间就再没有交际。等到后来,我就不知道如何开口了。”阿布顿了顿“何况又不是什么光鲜的事。”
那天那顿饭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不见云端。
林泽棉坐在码头上拿着一杯黑咖啡,陈息南也拿着一杯,蜜罐长大的孩子不喜欢苦味,喝了两口就扔到一边了,林泽棉倒是一直在喝,仿佛不知味。
林泽棉还记得当初北七街的妇人是怎样用最难听的话辱骂李璐的,李璐在林泽棉楼下住了三年,被人骂了三年。
那个喜欢穿旗袍画红唇会日语的女人与北七街格格不入,从日本留学回来,甘愿给自己的资助人生孩子,说自己是个孤儿,有幸得以庇佑,无以为报,没想到,葬送了自己一生。
也,亲手挖了一个坟墓,送给阿布。
“程畅园吧没什么好可怜的,他父亲只有他一个孩子,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你应该恭喜他。”
“所以你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财阀?”
“不,有钱算什么?有钱人都是被有权人管着的。”
“也是你的梦想,对吧?”
“权利?”林泽棉握了握自己的拳头。
“李赭安呢,暴躁狂一个,对你这种人算是眼瞎,什么都看不出来;程畅园呢,看得出来,但是他心甘情愿;我呢,就不一样了,我不光看出来,我还要揭穿你。”陈息南冲着林泽棉挑挑眉,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随便你啊,一个连自己亲姐姐亲妈电话号码都记不住,连求路人帮忙都做不到的奇男子,我等着你给我惊喜。”林泽棉说着便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准备离开。
“哎,不是,不带人格诋毁的啊。”林泽棉没回头,一直往前走着。
“那个,今天我住哪啊?”陈息南无奈,只得跟上前去。
“住哪?管我屁事。”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这不是半路涨价吗?”
“怎样啊?你有本事反抗啊?怕不是要睡公园长椅了。”
陈息南一路跟着林泽棉回了北七街,回到了她的家,按理说,林泽棉本来可以去北城任何一家酒店住最好的套房,也不必回到这伤心地方来。
不知怎的,林泽棉鬼使神差的将陈息南带到北七街。
“这什么地方?”陈息南一脸嫌弃地看着破破烂烂的筒子楼。
“这是我家。”林泽棉毫不避讳的对陈息南敞开心扉,明明一句也不愿意提起的过去,林泽棉突然觉得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看来你是承认攀着别人上位了啊?”林泽棉没吱声,懒得跟他较劲,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随手开了一间房门,将陈息南推了进去。
“住这啊?”陈息南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林泽棉,仿佛实在逗他。
陈息南捡起油乎乎的抹布望桌上一抹,染上一层灰烬,墙皮落了一大块,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墙角的那个坏了一个腿的小床上。
“这样太夸张了吧?墨城名流圈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住过这种地方的人了。”
“夸张?这就算夸张吗?你知不知道现在还有人吃不起饭,看不起病?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就因为你含着金汤匙出生?”
“陈阮阮跟你同一个父亲,你问问她从小是怎么长大的?需要别人在派对结束之后从泳池里烂醉如泥的捞出来还是飙车被关进去要人赎出来?”
林泽棉不知道怎么就是把心头那一片怒火发了出来,明明陈息南没做错什么,毕竟不是一个背景长大的孩子,林泽棉其实不必如此苛刻,可或许是积压的怨气太多,又或许是陈息南正巧撞在枪口上,直接点燃林泽棉心头的怒火,那气势看着是要吃了陈息南。
这一顿骂之后,陈息南算是老实了,一声不吭默默收拾着小屋子,显然没了架子,还时不时挨林泽棉的训,一会让动作快点,一会又嫌弃活干的不好。
夜黑透了,天空上一颗星星都没有,陈息南收拾完屋子瘫倒在地上,总算是能睡觉了。
林泽棉坐在床上,铺平床单,看着倒在地上的陈息南,伸腿踢了踢:“行了,你出去吧。”
陈息南猛得一个激灵:“出去?去哪儿?”
“去外边的屋睡觉啊。”林泽棉淡淡的回应。
“不是这里我都收拾好了。”陈息南真的很委屈,从小到大就是家里的小霸王,就算惹了天大的祸,也总有人心甘情愿跟在他身后给他擦屁股。
“那谢谢你,你再收拾外头那间去吧,走吧,我要睡了。”林泽棉作势要躺下。
“那不行,你这是侵犯别人劳动成果,你这是……”陈息南嘟嘟囔囔的不肯走。
“退下!”林泽棉大吓一声,陈息南被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看着林泽棉的反应,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陈息南悻悻地走去外头的屋子认命的再次开始清扫,里屋的林泽棉躺在床上听着外头乒乒乓乓的声音辗转难眠。
当年牵扯到案子的那位豪绅已经去世,莫不会就是程式老总?说起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李滁怕也就是他了。
林泽棉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一跳,掏出手机,沉思良久还是打算给安若发一条短信。
手机上全是未接来电和李赭安发来的短信,或许于心不忍,林泽棉发了几个字“安好,勿念。”
又准备给安若发一条短信“当年的案子现在有消息了吗?”
林泽棉发过短信再次躺下,回复很快,大约是李赭安,林泽棉慢慢悠悠打开手机,是安若的回复:“结案,真相大白。”
林泽棉呼吸有些急促“明日……我……”林泽棉输入几个字又删除,又输入几行又删除。
“明日来安惠公寓1109。”
没等林泽棉的短信发过去,对面又来了短信,看到几行字之后,林泽棉没有关上手机,而是又等了一会,在等着李赭安的回音。
三分钟,没有,五分钟,还是没有,是唐诗那边已经上钩?林泽棉突然觉得有些难过,关上手机,躺在床上。
眨了眨眼,一行泪滚下来,明明是自己拱手让出,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怨天尤人的矫情?自作自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