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什么?”温偌兰朝宣林楚眨了眨眼睛,紧盯着宣林楚,宣林楚的眼睛太纯粹,纯粹到温偌兰看了一会儿就赶忙移开自己的眼睛,似乎生怕自己被看透一般。
“聊聊我们过去的事。”宣林楚发现的温偌兰的逃避,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以浅笑,只当这是因为她还不够信任他。
近距离看宣林楚,温偌兰能够清楚地端详眼前的这个人,身为军人,他能够打理自己的时间很少,身为男子他也不够细心,从五官衣着上来看,他不是个不修边幅的人,但却不够细心,胡须剃的干净,眉间的杂毛却没有细细修整过,衣着平整干净,却没有好的腰饰搭配。看来自己以后的任务很重大呀,至少这外貌得好好打理一番才是。
“呵呵,为何是聊过去,不是聊未来?我倒觉得未来我们的路更长,我们可以好好聊聊。”温偌兰见宣林楚被自己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掩面轻笑,心道这皇城之中怎还有如此喜怒形于色之人,还碰巧被自己挽住了一生?
“未来的事,我们有许多时间聊,你的过去,我想知道。”
“我的过去有些无聊,倒是宣将军的故事,我想知道。”温偌兰有些俏皮的看着眼前的宣林楚,深感此人有些奇怪,明明之前前两次见面时的他自信洒脱,怎么现在一看,却让他觉得此人十分单纯?
若是温偌兰此刻的想法被路贺知道了,那一定会撞墙,单纯?呵呵,在你觉得他单纯的时候,请你确定他没有把你的家底都翻出来,查得清清楚楚。
“温姑娘想知道什么?宣某都会知无不言的。我们,先去亭子里坐着聊?”宣林楚见温偌兰愿意同自己聊过去的事,顿时面带喜色,摆了个请的姿势,让温偌兰先走进亭子,自己则随后。
“我总觉得你很奇怪。明明看起来是个做什么事都成竹在胸的样子,可为何与我说话时会如此紧张?”
“呵,其实我不是个做什么事都胸有成竹的人,我爹告诉我在为官者不可喜怒形于色,可我偏偏就是学不会,到现在了,还是想什么都表现出来。你前两次见到我,看到的那副洒脱样,是因为我很开心,我到现在能做的还只是不把欣喜表现出来,所以你看见我洒脱的样子是因为我开心,而我方才是真的很紧张,毕竟打听一个姑娘的过往,似乎不太礼貌。”
看着宣林楚有些窘迫的表情,温偌兰露出了一个极柔和的笑容,如此便好,毕竟若是自己的丈夫是个心机深重的人,那才是真的叫人害怕。
今日是温偌兰和宣林楚第一次见面,两人却像许久未见的老友一样月下畅谈,聊的是他们所错过的彼此的生活,聊的都是那些再简单不过的琐事,但是对他们来说却是最甜蜜不过得时光,温偌兰聊的是自己十岁后就因才貌出众而被誉为第一才女,说自己过去也遇到过来相府提亲或以谈论诗词歌赋为名来找自己的,统统被相府赶了出去,有些穷追不舍的都被太子的人给痛打了一顿,险些弄得那些人以为太子倾心于她,宣林楚听后不由得赞叹连连,心中却感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自己的小娘子身边有太多麻烦,也麻烦自己的好兄弟了,看来以后自己要好好补偿二人;宣林楚说的是自己十二岁上战场,是自己多少次九死一生,多少次斩敌将首级,自己夺了几座城,又失过几次郭,听得温偌兰心惊肉跳,暗想他真是幸运,能平安归来,自己真是幸运,能够等到他。
“你十二岁就上战场了,那时我才九岁,我可是到十岁才能出家门见外宾,难怪我们从未见过。”
“嗯,其实我出征前去过丞相府,只是你父母说一来你未满十岁,不可见外男,二来你我婚约在身,婚前不可相见。”
“那我们这还不是婚前相见了?”温偌兰想到这婚前不见的规矩就忍不住发笑,月光恰巧洒在她身上,宣林楚不由得看痴了,嘴角勾起一个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弧度。
宣林楚没有告诉温偌兰,其实他们很早就见过了,在很早很早之前......
“楚儿,明日不用扎马步了,爹带你去个宴会。”那时的宣将军宣千然还是精神百倍的样子,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对那时还是孩子的宣林楚来说,那张嘴发出的话就是军令。
“是,父亲。”声音短促有力,要不是还有些奶音的收尾,谁能想到这么干脆有力的声音会是个三岁的奶娃娃发出来的。接收到“军令”之后,宣林楚立刻掉头回屋,虽然没有多余的动作与声音,但轻快的脚步与弯弯的眉眼都能看出他的欢喜。是呀,他虽是将帅之家出生,可他到底还是个孩子,一个刚满三岁的孩童,可从他能跑能跳开始,他的世界就只有跑步和扎马步了,院里的风景就只有各种标靶和沙袋,在他的印象里,最美的地方就是母亲的院子了。但凡到过镇国将军府的人都知道,将军府内除了比武台最大的地方就是夫人住的院子,也就是主院,只有那里才像个富贵人家的院子,有亭太楼阁,有花草假山,除了主院,其他地方都像军营一般,这个院子是沙袋长枪,那个院子都是标靶长弓,中院是比武台,后院是赛马场,连家中的仆人走起路来都器宇轩昂。要不是没有大量兵器囤积,皇上都要怀疑宣千然要谋反,家里藏的都是士兵了。
对那时候的宣林楚来说,到母亲院中是奢侈的,外出更是幻想,他记得那天的日子,五月十六,那是他最快活的一天。那天晚上,他窝在母亲的怀抱中,坐在柔软的马车里,时不时将脑袋探出马车,他还记得那天的月亮特别大特别圆。最后,母亲挽着他的手,跟在父亲身后,走进了一扇门,他记得那里是相府。
初到相府,里面张灯结彩一拍欢喜的样子就吸引了他,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世间如此美的院子不止娘那里才有。他记得那天,一个丰韵贵气的妇人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是最后到场的,他还抱了那个娃娃,那个孩子笑得很开心,很可爱。那天他认识了一位与自己年级相仿的公子,叫项梓枫,周身带着尊贵之气。自那之后,项梓枫就常到将军府找他,给他带除了兵书以外的书,告诉他外面的奇闻趣事,带他偷跑出去,虽然后来被爹罚的很惨。后来他知道了,项梓枫是当朝太子,也知道那日的宴会是为相府嫡长女庆满月,那天他抱的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就是相府嫡女,温偌兰,他指腹为婚的妻。
“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些过去的事。”宣林楚的双眼温柔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温偌兰,记忆中灿烂的笑容与如今温柔的微笑重叠在一起,脑海中忽然冒出一句话。
“娘,她怎么没有牙齿,笑的样子好傻呀。”
还记得那时,被他艰难地夹在怀中的温偌兰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一般,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可不止为何,方才笑得最欢的他见奶娃娃一哭,瞬间就笑不出来了,手忙脚乱地将温偌兰放在椅子上,见温偌兰坐不稳,又赶忙用一只手扶着,笨手笨脚地用袖子擦着温偌兰软软的小脸。
谁能想到,当时那个被他嘲笑滑稽的奶娃娃,那个笑着笑着立刻就能哭出来的爱哭包,十五年后却是如此亭亭玉立的小姐。让他觉得,保护她,都是应当的。
发现宣林楚的笑容更灿烂了,甚至有一瞬间似乎还有些嘲笑,温偌兰当场就不乐意了,鼓着小嘴别过头道:“什么过去的事呀,让我们的宣将军笑成这样。”
“想到你满月之时,我曾见过你”
“你见过我?我那时如何?是否可人?”听到宣林楚说到是自己的事,还是自己满月时的事,温偌兰顿时来了兴趣,满眼哀求地望着宣林楚,看得宣林楚一阵心软,却还是不想这么便宜了这个小丫头。
“并不,你那时候很重,我差点都抱不动,还爱哭,一不小心还小解在了裤子上。”
“你......你胡说。”被宣林楚这么一说,温偌兰顿时脸红了,她没想到自己幼时竟然这么糗,而这一切尽然还是被宣林楚说出来的,那他以后岂不是经常会拿这事儿来笑话她?
“其实你当时的样子我记得不清,倒是你现在的样子——甚是可人,让人......很想立刻娶你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