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文轩一行人前来接亲,吓了云夜白一跳,其中盘算云夜白也看不清楚了。这完全是候府夫人的礼数,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规格甚高,排场更是不小。
兆木楼前的一条街前热热闹闹,都说这万年不开花的侯爷终于想开了,都想来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千金。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终于把云朵挪送进了候府正门。
可云台心里却冷冷清清的,这妹妹说嫁就嫁了,感到空落落的。
云夜白走着发觉不对劲,回头才瞧见云台站在候府前痴住了,又紧从候府里出来,骂道:“痴傻甚么呢,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正事要紧。”
候府里的陈设素雅冷淡,想来很少有这样热闹的人气儿了。府中的人你来我往络绎不绝,文小侯爷一在京城中并未有什么好友,前来贺礼的不过一些所谓世交,要么就是想着来攀附权贵,云夜白想着如何利用这层关系做好他的生意,云台想着他可怜的妹妹,新娘想着如同做梦一般日子,新郎想着往日的一位故人,算是各怀鬼胎吧。迎来送往,各自逢场作戏,明明是喜庆的日子,却弥漫着淡淡的哀伤。
夜空如海,云朵荡漾,皓月如舟穿梭在深色云海之间。
文轩吃醉了酒,停在洞房前,看着屋内的红喜烛映着窗上的红剪纸,自言自语道:“还以为会是你,到底是不是你。”在推开门的一瞬间,他的手停住了,想起一些往事——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一个身穿刺绣淡青色的竹叶花纹白锦,玉冠束发,有着茉莉茶色眸子的少年躺在系在树上的绳索上,与天上的白色相呼应。
“大哥哥”,稚嫩的女声像蜜糖一样,化在心间,隐隐觉得不对。
“桃月,已经入秋,怎可穿如此单薄?”说着,立刻从绳索上跳下来。
“这不是还有它吗?”,说着拍了拍手中抱着的坛子,“这可是从伯父眼皮子底下偷来的桃花酿。”若是从父亲那里偷来的,父亲怎会不知。
“亏得我惦记了个把月,我刚来那天,就发现这香味,我问画竹姐姐,她总也不告诉我,还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说着嘟起小嘴,在秋风的衬托下,格外嫣红,十分可爱。“别傻站着了,去石桌那里。”
看着这个寄宿在他家比他小三岁的小妹如此垂涎欲滴,嘴角不动声色的的微微翘起,她到来的一个月,为他枯燥乏味的生活抹上一笔绚烂的色彩。“傻看什么,难不成你要和我抢?难不成你要告诉吴伯父?我好心好意的把好东西和你分享,你怎么可以这样!”原来如此,就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再说爹爹明明就知道了。
再甜甜叫一声哥哥。我就不告诉我爹。”
桃月并没有理他,只顾喝自己的桃花酿,它算得上酒却不会醉,很是香醇,眼看半坛已经没了。
“哎,好妹妹,给我留点才是啊。”
“就不,你不作威作福吗。”
……
“吱呀”。房门从里面打开了,云朵喊道:“咋不进来?”这一声,吓了文轩一跳,打断了他的思绪,吓得他也紧忙应了一声:“月儿!你吓着我了!”
云朵终于爆发了,三步并两步,一下把文轩扯进来,甩上房门,“你个瞎了眼的,看清楚我是谁!”说罢,将桌上的茶水泼在了文轩的脸上,一下子泼醒了,但是云朵还未发现,想趁着醉酒质问道:“月儿是哪里的狐狸精你给我说清楚!”
文轩皱了皱眉,“月儿与我家是世交,曾有婚约,不过她已经离世了,”转身擦了擦脸,面色十分平静,语气却十分淡漠道:“我答你这些,是因为你是我妻子,我娶你,自有我的缘由,你嫁进来我许你一世荣华,这已经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了,下次再问的时候,好好想一想,你配吗。”
文轩卷了盖铺,“今晚我不会离开你的院子,我睡暖房去,算是给足了你的面子,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再来找我。对了,明日我会派人来教夫人规矩。”语毕。正要出屋子,“啊?你说啥?”云朵拿起凳子向文轩脑袋砸去,一下把文轩打回原形,气的文轩直跺脚,“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野蛮!岂有此理!”
“走走!你想走就快走。”云朵也生气。文轩甩了门头也不回,走了。
云朵心头一凉,瘫坐在床,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回想着文轩的话,确实,自己有幸被侯爷看上,这是几世的福分。她嫁进来一是想帮衬着哥哥,再一个,仿佛在命运之轮的操纵下,她直觉,侯府有打开她身世的钥匙。呵呸,原是我不配,不配就不配了。
文轩来到偏殿,不一会儿,一个蒙面的女子潜进来,单膝跪地:“侯爷,您让属下办的事情属下已经办妥,这是兆木楼的账本,以及相关产业。”文轩翻看着,清心苑、花魂阁、乾元观,水天堂。有点意思。
“侯爷,二娘说上面让追查当年仁王余孽,不知侯爷做这些有何用。”
文轩眉头一皱,冷声道:“二娘还说什么了。”
“回侯爷的话,左相赵阳加大力度整饬吏治,兴用寒门子弟,无忧阁要在暗中推波助澜。”
“如此,吏部的人得看紧了,尤其是谢侍郎。自古涉及调任官员就是一块肥肉。”
“属下领命。”黑影翻窗离去。
云朵本想去道歉劝回侯爷,毕竟新婚之夜,隔墙有耳,再说以后的日子还得过呢。她已经在门外等候许久,隐约听见无忧阁三个字,吓得她捂住嘴巴,紧忙离去,思索着兆木楼的账本丢失与侯爷是否有联系,想着前后种种,一夜未眠。
文轩也未曾入睡,他等了这一天已经很久了,看着手中这一块雕刻着麒麟的白玉,又有些害怕,怕云朵是她,又怕不是。这玉是她家惨遭灭门那晚跌落的。
很快,“夫人新婚之日在婚房中苦等侯爷一夜”的消息很快在侯府传开。
清晨一大早,侯爷派一颇有贵气的婆子送来账房钥匙和府内一应事务的花名册,另外还有外面的庄子铺子田产地契。
婆子行了礼,说道:“老奴姓钱,是小侯爷的奶母子,先不论夫人出身,好歹是侯爷明媒正娶的正房娘子,侯爷吩咐了,当家主母就要有当家主母的样子,不能叫人看了笑话。”
“不让人看笑话新婚之夜还把我丢在这里。”云朵小声嘀咕。
钱妈妈当做没听见一般继续说道:“夫人出身不高,侯爷怕您没见过世面,就叫老奴前来帮衬着,若有不懂的,尽管来吩咐老奴,”随后话锋一转,“夫人恕老奴说句不中听的,您现在已经嫁进夫家,虽说咱们府上没有复杂的人情往来,但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您须得抓住侯爷的心,侯爷对人是冷淡了些,但他是老奴看着长大的,从来不亏待贴身的人。”
“妈妈好心,我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