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昭阳回到皇宫,杨正正坐在昭阳门口,低头看着书,并没有进房间。
昭阳的神气一下子萎缩下去,刚想要开口打招呼,杨正却抬起头来:“回来了。”
看不出是笑还是怒,林也是第一次见到杨正,只能凭借声音进行判断。
“啊,对啊,爸爸。”
林鬼使神差地并没有向杨正行礼,只是朝他点了点头,以示敬意。
杨正似乎并没有很在乎林的失礼,只是招了招手示意昭阳过去。
昭阳上前环住杨正的肩膀:“爸,怎么不进我的房间去等我呢?”
杨正的脸上稍稍露出笑容:“这可是你的房间,我怎么能这么不尊重你呢?”
昭阳笑嘻嘻地把头贴向杨正的脸:“啊呀,反正也没什么嘛!”
杨正摸了摸昭阳的头:“下会出去说一声……”
昭阳低声嗯了一声。
此时此景,如果不看杨正的那身龙袍,完全不会认为两个人一个是一国之主,一个是无比尊贵的公主殿下。
又是两人交流了一会,杨正意犹未尽地指了指昭阳的衣服:“快把这身衣服换掉吧,进去洗个澡,好好休息。”
昭阳抬起头望了一眼还没离开的林,点了点头进去了,在门口的时候向林挥了挥手告别。
杨正站起身来,要离开,向林摆了摆手,示意林跟上。
两人沿着宫墙散步,朱红色的城墙在夕阳照射下也显得温柔。
“谢谢您那么放心我......”林还是先开了口。
杨正呵呵笑了起来,停下脚步:“放心吗?”
林愣住了:“这个问题应该由您自己回答。”
杨正点了点头:“玫瑰家族,值得信任。”
林张口想提墨菲的事,但最后还是住嘴了。
杨正继续向前走,领着路。
“您看上去很复杂。”
杨正点了点头:“你觉得,有多么复杂呢?”
“我认为,一个皇帝应该是威严的存在。”
“继续。”
“然而您却可以像一个寻常父亲一样对待自己儿女。完全没有传说中的权谋冷血。”
杨正又笑了:“那不过是无知者的妄加揣测。”
林点了点头:“就连希尔德也承认您是一代雄主。”
杨正嘴角上扬:“什么叫做,“就连“呢?”
“嗯,因为希尔德向来不在我面前赞扬某个认,您例外。“
杨正面露笑意:“不错,没想到那个老家伙居然也会这样。”
“你觉得,帝王和父亲,这两个身份冲突吗?”
林摇了摇头。
“当一件事不是单选题的时候,所有为逃避应有责任辩解的都是懦夫。”
林点了点头:“所以爱国与野心也不冲突吗?”
杨正又止住了脚步,原本就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如果你没有在影射什么,我会告诉你,并不冲突。”
林想了想:“所以,您会支持有野心的爱国吗?”
杨正摇了摇头:“如果那个人有能力的话,我不反对,但如果他本身没有实力,却想着做翻天覆地的事,我会教他死无葬身之地。”
“因为祸国?”
杨正继续走:“因为愚钝,因为虚荣,我向来以为,野心才是中心词,爱国只是前缀修饰。”
林点了点头:“果然......”
“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这样做的人。”
林摇了摇头:“这个第一个,可真是让人悲哀啊。”
杨正拍了拍林的肩膀,此时两人已经来到了宫门:“我无时无刻不想着这道门外的感觉。”
林抬起的脚收了回来,正了正神色:“感谢您为帝国做出的一切贡献。”
杨正不语,背过身来:“有时候,人心并不一定是坏的,你尽全力照顾好昭阳。”
林踏了出去,转过身来:“其实,踏出这一步,未必不是对国人的负责。”
杨正再次露出了笑意,与以往不同,这次是让林真正感受到快乐的笑。
“回去吧......”杨正摆了摆手,独自往回走。
“复杂。”
回到旅馆,把火花抱出来,火花似乎饿极了。
刚坐下,小二便把饭菜端了上来。
这次是煮熟的白鸡肉,还有一些其他肉,小二不说是什么,只是推荐林不要尝试。
林也没有多想,就把肉送到火花的嘴里——这小祖宗居然要靠自己喂。
“这野性估计是保不住了......”林自己吃了饭,端着盘子刚要出去,小二正好来到门口,接过了林的盘子,不久又回来帮助林整理了垃圾。
躺在床上,林的思绪万千,却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大概是东想一点,西想一点,一团乱麻,每次刚触及到深层,又浅尝辄止。
薇儿、张翼、路易斯、昭阳、杨正、希尔德......
林下意识地摸了摸枕头底下,纸条还在。
抽出来看,开始想象薇儿坐在自己旁边写纸条的场景。
“明明很没营养的一句话......”林将纸条收了起来,想将它藏进自己的戒指里,却又放弃了。这样简单而诚挚的事物,不该放在这谜团重重、冷暖未知的戒指里。
“还早,睡不着。”林坐起身,突然想写什么。
原来自己还有一颗文艺心!
坐在夕阳笼罩下的这一方小世界里,不知从哪找出一张羊皮纸来,富有质感的纸张在昏黄的余晖下显得有厚重感,似乎羽毛笔写在上面的文字也格外地认真对待此时此刻自己的感情。
究竟是什么呢?说不清。
“秋叶本知冷暖意,胡风胡卷浪人心。”
呃,好像写不下去了,林挠了挠头:“完全不押韵,也没啥意境。“
但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现在这样微妙至极的心境。
说到底吃了文化的亏!从小到大在张叔的教导下成长,能在张氏父子的“泣鬼神“文笔影响下还能写的不是太白,大概自己还是有点天赋的。
林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好像在丈量着自己的心:“秋色三分私窃来,遥寄尺素入君梦。“
算了,虽然看上去比较怪异,但还是在勉强能接受的范围内。
林给这首诗写上署名,又看想那个“君“字,这个君,是谁呢?此时此刻在好好学习法术的张翼吗?不知道他有没有瘦下来,学院里有没有妹子收到他那“动人“的情书;是薇儿吗?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她会不会偶尔想到留给自己的纸条呢?还是昭阳呢?她应该听杨正的话洗完澡在好好地睡觉吧;还是那个看不透的杨正呢?还是安睡在西北的路易斯呢?
“好好睡吧,路易斯,愿你的梦里有永不凋谢的维格力玫瑰。“林确定字迹干后,用它包裹好薇儿的纸条,藏在了枕头底下,上床睡了。
“玫瑰,属于蔷薇吗?“
眼皮越来越沉重,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