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刚清明,雨已经停了,经过了一晚上的狂风暴雨,地上落满了各种花花草草和绿叶枝条,苏若看到客栈的掌柜正在招呼人打扫院子。
走过一丛花丛时,目光顿了一下,然后停下了脚步。
这是当地常见的草茉莉,此时正值花开季节,经过一夜大雨的冲刷,大大小小的枝条和花朵,花蕾掉落到了地上,但是枝叶上留下的花苞却显得生机勃勃,如新生般挺立绽放,显得特别清新可爱。
一般狂风暴雨过后,大多的植物应当都是低垂着枝条的,一方面是因为植物需要以高低起伏来减少暴雨狂风所造成的摧残,另一方面是因为枝叶上积压了大量的雨滴,植物承重加强,枝叶自然低垂。
但是这株花,掉落了怎么多的花花叶叶,说明所受的风力极大,但是雨停不久就苍翠挺拔,就好像它经受的不是狂风暴雨的摧残,而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滋润。
苏若了然,这就是夜曦所说的开始了,昨夜的雨带着灵气来了,渐渐的会逸散到人间各处角落。
苏若收回了拨弄花草的手,发现听琴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低垂着头,耳根子发红,整个人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
苏若都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调戏了他。
苏若挑眉,问:“听琴,你怎么了?前面带路啊。”
这时听琴的头埋得更低了,急急忙忙越到苏若前面,脚步慌乱的走,好巧不巧的因为低头没看路,迎面就撞上了走来的虞书。
听琴看了他一眼,刚想开口,又想到苏若在后面,整个人惊慌得不行。
虞书一脸奇怪地打量着他,问道:“听琴,你今天脑子烧坏了吗?”
“……”
听琴欲言又止,干脆绕过虞书向着用膳的厢房走去,耳根子奇异的红,脚步飞快,匆匆忙忙,仿佛身后有人在追他,虞书一脸奇怪的表情盯着他的背影。
苏若:“……”
虞书给苏若见礼:“苏大姑娘早安。”苏若点点头,虞书才问:“听琴这是怎么了么?”姑娘对他做了什么,怎么耳根子怎么红?
苏若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她思索了一番又说道:“他今早送水到我房外,我一时没认出他来,他就说冒犯了我,然后耳根子就红了……”还一直低垂着头,就像一个害羞的姑娘家……咦惹,苏若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姑娘当时是否梳妆打扮?”虞书犹犹豫豫地问了出口。
苏若:“没有啊。”表情坦坦荡荡,丝毫不觉得自己披头散发见人有什么不对。
虞书看着听琴渐渐慢下来的脚步,一脸的了然,在大渊,女子不梳妆,不见人,听琴应该是见到苏大姑娘的睡颜才那么惊慌失措,想到这里,虞书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
苏若随着虞书来到用膳的厢房,风瑾已经在那里了,似乎已经等了好久,好像已经吃过了,此时正看向窗外,眉宇之间一片冷淡。
他转过头来,看见苏若来了,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然后绕过她,带着虞书就走了。
苏若也不理会他,走了更好,免得尴尬,这蛇精病的气势太过于强大,而且每次都给她奇怪的感觉,心里巴不得他走。
听琴站在房外,脸色没有刚才那么红了,薄薄的一层,淡淡的粉,依旧低着头不说话,风瑾看都没看他一眼,瞬间就越过了他,带着虞书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听琴瞬间就松了一口气。
风瑾一路上表情淡淡,虞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走到住处门外,他停下了步子。
“虞书。”他突然唤道。
“在。”
“给双雅楼修书一封,让阮娘前来。”他黝黑的眸子深邃锐利,表情有些发冷。
双雅楼,大渊京都最受百姓欢迎的歌舞坊,双雅楼每年调教出大量绝色舞姬,送入宫中,排练歌舞,女子姿态曼丽,拿捏有度,可以借此机会一步登天,尽享荣华富贵。
每一个成立的歌舞坊都会有着它的目的,双雅楼也不例外,双雅楼对外开放,又内通宫内,可谓消息流通,占尽地利人和。
阮娘,双雅楼调教舞姬的第一技师,同时也是风瑾埋在双雅楼的探子,准确的说,是双雅楼探子的领头人,负责编排舞姬,收集各路信息,底下操练女子暗卫,为人玲珑剔透,素雅大方且武艺高强。
如果说虞书是风瑾的左膀,那么阮娘就是风瑾的右臂。
虞书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谨遵主子吩咐。”
这边苏若吃过早点后,就草草收拾了行装,交给了听琴,然后跟着虞书上了马车。
依旧是她来时的马车,虞书给她掀开车帘,她正打算进去,突然发现风瑾也在里面,顿时身子一僵,犹犹豫豫的想着要不要进去。
风瑾把目光从书上挪开,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一眼苏若,有些不在意地说道:“进来。”
苏若内心复杂的上了马车,车子内空间很大,最里面摆了软榻,风瑾正坐在上面,看到苏若默默的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上坐下,挑了挑眉,也没有说什么。
苏若刚开始的时候觉得压力山大,到后来也就觉得也没什么了,而且昨晚没睡好,今早又起得早,吃过早点,就上了马车,感觉有些困,脑袋瓜子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
“咚––”的一声,脑袋磕上到了马车,苏若就如同受了惊吓般清醒了一刹那,伸出手来摸了摸脑袋,有点疼,但依旧睡眼惺忪。
车外有鸟儿清脆的鸣叫声,四角的风铃也随着马车的前行叮铃作响,车内的矮桌上摆着晶莹剔透的琉璃酒杯,一壶美酒,令人舒适的沉香从薰炉中袅袅升起。
风瑾把目光从书上移到苏若脸上,星眸深邃锐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旁苏若昏昏沉沉,仿佛要睡过去,又努力的不让自己眼睛合上,但内心就是想睡觉,想睡觉,眼皮子耷拉仿佛有千万斤重。
这时,风瑾那清冽如流水撞击碎石般的声音轻柔地响了起来:“苏若……?”声音宛如天籁,他轻轻拍了拍身旁的软榻,好听的声音诱惑着她:“……过来。”
“……嗯?”苏若困得睁不开眼,她对风瑾的声音向来赞叹,又一向是他让她过去她就过去的,这次也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意识迷迷糊糊的就走了过去。
她来到风瑾身侧,摇摇晃晃着身子,一时站不稳又觉得累,瞬间就在风瑾的一侧坐了下来,软榻舒舒服服,头摇摇晃晃靠到了风瑾的肩膀,整个人更倍感舒适,昏昏迷迷就睡了过去。
风瑾挺直的身子顿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