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肩头一阵生疼，尤劲且在咀嚼沈老板的话里意思。
听着，大约是沈老板于胡小姐之前的一位心仪之人，现时或已离世......
“咝......你先松手......”尤劲龇着牙，又接了句，“不在......我明白了......”
沈老板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呢，我和她，在很久以前，彼此的心里就都有点那种......只是因为诸多纠结，才一直将那份情意留在各自心中，从未说出口过。”
“你现在说的那个她，是指......”
“飞儿。”
尤劲姑且听过沈老板唤胡小姐为“飞儿”，便点点头：“你心里本来有一个人，后面再遇到她，就算一见倾心，也只能......”
“这倒不是，我认识她的时候，还没跟小雨在一起。”
凭尤劲的理解能力，此刻倒是不必特意去问：“小雨”又是谁？
想来，那便是沈老板的“原配”。
至此，尤劲只觉得，沈老板似有满肚子话想要对人讲，偏偏又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尤劲确实不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却非没有好奇心。
眼前面对这一看就是想倒苦水、但又有些难以启齿的人，主动多问几句，反而是一种善解人意。
于是，尤劲便善解人意地扮演起一个八卦角色。
他以自己对前言的理解，接着问道：“既然你当初认识胡小姐的时候，算是单身状态......又何必对她隐藏心意？”
沈老板一愣，大概是没估到话题的走向。
挠挠头之后，他才沉沉回道：“那时候，她有婚约。”
“以沈老板的本事，你们两个如果都有那份意思，婚约什么的，不算是障碍吧？”
尤劲这话出口时，神色很是恭维，直将一脸苦涩的沈老板都逗笑了。
“这倒是，我管她什么婚约不婚约的，随手就拆了。”
“什么意思？你当时......确实是把胡小姐和她的未婚夫......给拆散了？”
“不不......”沈老板摇摇头，显出回忆状的同时，眼中带出一种说不清是怨恨还是得意的异样神采，“她的那个未婚夫，被我拆了。”
尤劲自是听不懂：“什么叫......”
沈老板先没说话，弯腰从脚边遗落在地的几张扑克牌中，捡起一张梅花K展示给尤劲，才自言自语似地冒出句：“比方讲，这是飞儿的那位......”
话至此，他手势利落地横竖几下......随着清脆的嚓嚓声，纸牌被撕成数片。
然后，在尤劲半是懵懂、半是讶异的木然中，沈老板抬手将碎牌一扬，淡淡道：“把他拆了的意思，差不多就是这样......”
如此，尤劲的理解只能是：胡小姐的未婚夫，被沈老板给撕成了碎片......
但这解读，实在夸张了些。
且在尤劲眼中，沈老板虽然诡异，总也不至于是个为了抢女人，就跑去将情敌碎尸数段的人......
对望沈老板眼中依然闪烁的残忍寒芒，尤劲讪笑着问出句傻话：“你这所谓的把他拆了拆......之后还能装起来么？”
“你以为，飞儿的未婚夫，是乐高积木么？”
尤劲咂咂嘴：“我也不细问了......反正，被你拆了之后，那人是肯定没办法履行婚约了，是吧？”
“什么约也履行不了。”
“没了婚约，你和胡小姐......”
“没那么简单......”沈老板打断了尤劲的假设，“换成你是飞儿，我把你的未婚夫拆了，你敢一转身就和我一起么？”
“意思是，你那飞儿，和她的未婚夫，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你把那人拆了，她就对你有了怨恨？”
“这倒不是。首先，那个......被拆得一点都不冤枉......事后为此怨恨我的人当中，并不包括飞儿。”
尤劲听得凌乱，只能象征性地点点头。
沈老板则接着解释道：“主要是，我把那个杂种拆成了杂碎后，飞儿在家里，受了不小的压力。”
“家里？”
“她那婚约，本是家中定的。至于那个所谓的未婚夫，原先算是飞儿的堂兄。”
尤劲一愣：“又是包办婚姻，又是近亲......她家里，这么愚昧落后的？”
沈老板失笑：“确实有点落后。”
“所以，你把那位堂兄兼未婚夫给拆了，算是和胡小姐家结了个大梁子......这么一来，她心里再怎么对你有想法，迫于家里的压力，也没法跟你在一起了。”
“差不多吧。”沈老板叹了口气，“再之后，我有了小雨......”
旁人扯隐私时，言谈中涉及的人物若非亲眼见过，故事听起来便没那么生动。
眼见沈老板扯到那“小雨”时，亦是满腹纠结，尤劲就主动帮着翻起了页：“总之......你跟胡小姐的故事不了了之以后，跟那小雨好上了......时过境迁，到了现在，到那小雨走了，你又算是自由身了？”
沈老板本是有着自己的倒苦水节奏，此时被尤劲这么突兀地按了快进，他显然有些不适应。
尤劲在抛出问题后，见对面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转而又稍稍扯了扯话头：“问题是，你就算恢复单身，和她家里的梁子......”
这问题，于沈老板似乎没那么难以启齿：“期间又发生过一些事情，如今飞儿家里......至少是她直系这一支，并不排斥我。”
尤劲即刻露出一副“恭喜你”的表情：“如此，你们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大体过程，你说得没错......只不过，其中转折，都有缘故。”沈老板忽而有些气恼，“现在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我离不开女人似的......前脚失去一个，后脚我就急不可耐地拉来飞儿填补空虚了？”
“不是这个意思......”尤劲看沈老板的样子甚是窘迫，就憋着笑追问道，“你说转折都有缘故，不妨......也说来听听。”
“太过久远离奇的，你也听不懂......”沈老板摇摇头，“就给你讲讲，今次怎么又会跟飞儿有那意思了......”
“这所谓的今次，是在和你那位小雨离别之后么？”
尤劲这句过于随性的话，顿时让沈老板的两眼眯成一线。
“你说呢？”
听这阴恻恻的三个字，尤劲心知说错了话......
他且能从中品出：小雨这个人，肯定不能拿来开玩笑。
抱歉惶恐间，尤劲只能堆起讨好的讪笑：“沈老板这样的高人，总不至于同时脚踏两只船......”
好在，沈老板没有过于纠结尤劲的口误，很快就无奈地摇了摇头，算是略过此出。
“这次，之所以会跟飞儿点破心意呢，契机在于......”重新开口的沈老板，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她家里，前不久又给她定了个未婚夫......”
尤劲随之忍俊不禁：“这次，不会又是她的另一位堂兄吧？”
沈老板已然笑出了声：“确实又是个堂兄。”
“然后，你把这个也......拆了拆？”
“不，不是拆了拆......”沈老板的笑，重新显出恶趣满满的残忍，“这个，是被我扭了扭。”
“扭了扭？”
尤劲迷茫间，见沈老板又去捡起了一张方块J......自认悟性不错的他，伸手便将纸牌夺了过来。
而后，尤劲几下把纸牌扭成了麻花，递到沈老板的面前：“差不多是......这个造型？”
沈老板咯咯失笑间，如同遇到知音一般连拍尤劲的肩膀：“你是不是还要问问，被我这么扭了扭，是否还扭得回来？”
尤劲跟着大笑：“扭不扭得回来，总比上一个运气好......至少从结构上来讲，还是完整的。”
“那是......”沈老板的笑，又显出一分阴郁，“他作的孽虽多，苦主却不是我......之前被我拆了的那个，可是把我的半世人生拆得支离破碎......”
言至此，沈老板大概是想让尤劲认可被“扭了扭”的那位也不冤枉，补了一句：“对了，傍晚拦你车、后来又被我从车里扔飞出去的，就是现在那第二个未婚夫的跟班。”
尤劲点点头，转而觉得这几句闲篇跟主题关系不大，即扯了下话头：“不是......你把胡小姐的第二个未婚夫弄坏，就是你今次跟她相好的契机？”
“正是。”
“这算什么因果关系？是她胡家生怕男丁以后都被你拆一拆、扭一扭......索性嫁个姑娘给你，来作个和亲？”
“也不是，飞儿直系这一脉，倒没有特别怪罪我伤了那两个的意思。但是，定好的婚约再三被我搞黄，他们肯定会问我一句......你算是什么意思。”
尤劲显出少许恍然：“于是，你干脆......”
“到这份上，我干脆就摊牌说，你家的飞儿，其实是我的人。”沈老板点着头，自己揭晓了答案。
“你这么摊牌，胡小姐什么反应？”
沈老板听尤劲这么问，没立刻回答，而是对尤劲作了个“你靠近点”的手势。
待尤劲依指示凑到近前，沈老板小声问道：“如果是你，深深爱恋一个人很多很多年，期间因为各种缘由，一直不能携手......终有一天没了阻碍，那个你所暗恋的人，直接向你家里挑明关系，你愿不愿意？”
耳听沈老板的语气颇为卖弄，尤劲当然配合：“愿意，愿意得要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