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尤劲一支烟抽完回到柜台中，张小芳也听米达兄汇报完了尤劲上午的精彩表演。
张小芳笑着拍拍走近的尤劲肩膀：“本事不小，但也要留口饭给别人吃。”
“有数了。”尤劲跟着笑了起来，“对了张师傅，我是不是该去吃饭了？”
这家商场的员工午饭时间分为两批，头批是十一点到十一点三刻，次批是十一点三刻至十二点半。
大多数人都喜欢在次批的时间去吃饭，故新人一般被排到头批。
尤劲刚出柜台，刘若囡就迎了过来：“一起去？”
“去哪里？”尤劲装了个傻。
刘若囡早会上自我介绍时，尤劲忽然想起这个女生了。
要说刘若囡于尤劲的记忆中，其实已是二十年前的影子。之所以还记得这么一号，是因这姑娘在学校里曾是个扎眼人物。
在98年，也就是尤劲高二时，他就读的这所中专开始严打女生化妆。
刘若囡，便是严打对象之一。
当年，女生开双眼皮尚不普遍，所以有双大眼睛的刘若囡，本算是长得比较好看的一类。
但是，刘若囡长着一对仰角很高的倒立眉毛，这让她看起来十分凶相。因此，她本来的一贯形象是剃光眉毛，然后用眉笔重新画两条角度正常的。
问题是，严打化妆的条例并不人性化，刘若囡这种应该算是掩饰缺陷的做法，依然被列入了打击范围。
勒令其不准描眉后，在刮掉的眉毛长出来之前，刘若囡只能以“无眉女”的形象行走校园。
人没眉毛，怎么看怎么诡异。偏偏刘若囡皮肤又白，视觉效果便更是惊悚。
因此，这位非同班、又从无交集的女生，作为一个时期校园中的话题人物，才留在了尤劲的记忆中。
如今，她的倒立眉毛早长出来了，可尤劲还是不想与她有交集。实在是早会上刘若囡对丁毅的风骚样子，让尤劲看得有些反感。
和丁毅这种垃圾，去为了这个十七岁就满是风尘味的女孩争风吃醋，这种桥段的可能性，尤劲做梦都不想发生。
刘若囡并未意识到尤劲是在装傻：“去吃饭啊。”
这让尤劲有些为难，他只是对这女孩没兴趣，还没到厌恶的地步......开口直接拒绝的话，确实失礼。
好在，瞟到女孩手上的食堂饭票后，尤劲就有了说法：“去食堂？”
“当然啦。”
尤劲立时显得很遗憾：“我去外面吃。”
想不到，刘若囡听了反而眼睛一亮：“外面吃？你请我吗？”
尤劲心里想着：好个自来熟的，吃男人吃惯了是吧……
可他脸上又不能带出来，只好苦笑。
幸好，欧兰姐姐拿着个钱包从柜台里走了出来：“走吧小尤，犒劳你一下。”
“我站在这里不走，就是看你自不自觉。”尤劲心里感激，看向欧兰姐姐的样子却是阴阳怪气。
当然，他也有阴阳怪气的资本。
欧兰的提成是每台三十块，早上尤劲这一发力，给欧兰姐姐带来了五百多块的收入。被犒劳一下，也是受之无愧的。
“不好意思，我这样子走在路上，身边要是有两位美女的话，容易挨打。”尤劲玩笑着对刘若囡打了声招呼，跟着欧兰姐姐走了。
走出店门，欧兰姐姐似笑非笑地瞥着尤劲：“小尤，眼光很高嘛，人家小姑娘贴上来，你还摆架子。”
“明明是你坏我好事，怎么还说这种话？”尤劲一脸冤枉。
欧兰姐姐白了尤劲一眼：“你出柜台前，明明在口袋里塞了张食堂饭票，等小姑娘来找你了，你怎么又说去外面吃了？”
尤劲被呛得一愣，只好用老油子的手段来化解：“看你看了一上午，哪里还看得中那种小姑娘。”
于是，被呛住的换成了欧兰姐姐。
尤劲只是想打断前面的话题，却没有撩拨欧兰姐姐的意思，即赶紧打岔道：“别往前走了，贵一点的都走过了。”
停下脚步后，脸颊微红的欧兰姐姐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到底几岁？”
“差几个月十八。”
欧兰姐姐摇摇头：“现在的孩子......”
再到了下午，尤劲在柜台上的表现稍稍收敛了些。
如同丁毅一早想给尤劲来个下马威一般，尤劲在上午的火力全开，亦是为了给柜组中其他人一个下马威。
作为实习生站在柜台内，肯定要听崔姐和张小芳两位店方老员工差遣，但实习生与各品牌方导购之间的地位高低，是靠自己去摆的。
实习生自己想学东西的，必然要主动以学生的姿态，跟着经验丰富的导购们学习。
什么都不会、自己又不主动的实习生，通常会被店方员工指派着跟从某位导购去打下手。
而尤劲这样明显比大家会的都多的，只要不表现的太过懈怠，他去帮谁的忙，完全就能自己把握了。
像海燕阿姨这样原本怀着随意差遣之心的，也因尤劲的强势表现而开不了口。
就好比某家足球俱乐部从青年队提拔了一个小球员上来，这小球员头天上训练场就展现出了凌驾于现在这批老大哥的超强实力，那这批老大哥虽不至于对这小球员卑躬屈膝，却也不好意思把他当成普通的球童使唤。
几天后，原本对尤劲态度有些古怪的丁毅，变得客气自然了许多。
丁毅本就对尤劲自称认识高战天将信将疑，再加上尤劲首日上班就用他当了回碰瓷道具，他对尤劲的态度，当然会古怪。
不过，在丁毅又打听了一下高战天这个人后，尤劲那段胡扯的可信度，在丁毅心中提高了。
集团副总这样的人物，丁毅是摸不着边的，他亦不可能当面去找高战天询问“认不认识姓尤的”。因此，尤劲才敢这么胡扯。
丁毅只能向一些老员工旁敲侧击地打听高战天的大致资料，仅仅是得知了高战天确实有一段军旅生涯后，丁毅便彻底宁可信其有了。
毕竟他自己都不知道高战天曾是个军人，尤劲却知道......何况，尤劲也完全没有用这层关系去要求丁毅做什么的意思，仅仅是别去得罪尤劲这个“关系户”，丁毅又没什么损失。
尤劲也察觉到了丁毅的态度改善，却不知其中缘由。他只知道，肯定不是因为自己的销售能力博得了丁毅的赏识。
当时的消费环境中，某个人的销售能力特别抢眼，对整个柜组并没多少实际帮助。
只因那时的资讯，不足以让顾客事先做足功课。大多顾客在进店前，心中已经计划好的一般只有预算和大致的选购方向。
而某家店销量的蛋糕大小，差不多是固定的。单一销售人员的强弱，只是决定单一品牌能在这块蛋糕中分多少而已。
尤劲的威力发挥，并没让这个班的总销量明显优于隔日的另一个班，可张小芳相对于崔姐的销量占比，确实比尤劲到来之前高出了不少。
这一点，张小芳还是感激尤劲的。再怎么懈怠、再怎么声称无所谓成绩的人，有不花力气就能提高成绩的好事，他还是乐意的。
因为尤劲一直刻意与海燕阿姨保持着距离，这让海燕阿姨完全没有机会去把尤劲收编成跟班。
尤劲也不是完全不想帮一下这位阿姨，可有的人，你一旦帮了他，他就会把这当成理所应当的。照尤劲的观察，这位海燕阿姨正是这种人。
况且，欧兰和米达两个专柜，本就比海燕的销量大不少。
海燕专柜忙碌起来的时候，另两个专柜只会更忙，海燕阿姨实在没什么指责尤劲看着她忙不帮手的由头。
欧兰姐姐和米达兄也是懂礼数的人，在深切体会到尤劲的作用后，不仅是一天两顿工作餐，就连尤劲每日的香烟饮料，两人都自觉地为尤劲准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