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渐从来没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
那大姐还在跟一旁的人叨叨着甄渐多不是个东西,连五六块钱的东西也要骗,而且还是拖家带口地出来骗。
可是,她的身影竟然逐渐开始透明起来,简直像是有个上帝佛祖之类的人,正坐在电脑前,用PS一点一点地调着她的透明度,直至让她彻底消失为止。
更诡异的是,她旁边竟然出现了另外一个“她”。另外一个“她”身上发生的事情正好与她相反,像是上帝佛祖要把她的透明度从零调到一百!
这件事发生的速度极快,也许要不了一分钟,原本的大姐就会消失,被新出现的取而代之!
甄渐环顾四周,竟然发现周围有一半人出现了类似的情况,比如那大姐身旁的三个人,就有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爷们要被逐渐取代了,而另外两个中年妇女则还保持原样——她们听大姐讲甄渐的事情听得津津有味,丝毫没发现中间的诡异情况。
“然后呢,他妈说他什么了?”没有被取代的中年妇女甲问。
“他妈挡在他身前,说……”她刚说到这里,透明度刚好到了零,而另外一个她则眼神突然出现一丝迷离,结巴了起来,“说……说……说什么啊?”
这症状,跟方才的海子一模一样!
“就是他带着他妈骗你蛋堡之后啊,他妈说什么了?”中年妇女甲指着甄渐说,丝毫不忌惮甄渐一脸恐慌地望着她,甚至还“吃吃”地笑。
“他骗我蛋堡干什么,这小孩都在我这里买了几百个蛋堡了,什么时候骗过我?”大姐友善地对甄渐笑了笑。
而没有被替换掉的中年妇女乙则一脸的不屑:“你刚才还说这种人就应该穷一辈子呢,还是当着他面说的。”
“啥啊,她不一直说她闺女明年要考大学的事情吗?”同样被替换掉的老爷们替她“澄清”。
结果呢,自然是四个人吵了起来。
如果说甄渐之前还能用海子是个大戏精来告诉自己其实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但现在可不行了,这种奇怪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眼前,他要再能一笑了之,那没准明天他就该见谁跟谁说“我是肯塔基的钢蛋”了——那可是个大精神病啊!
一时间,甄渐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无比荒诞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所有人都有可能被另外一个自己替换掉,而且自己还根本不会发觉。
“是谁杀了我,而我又杀了谁?”“是我,杀了我。”
对,大致上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件事带给甄渐的不是害怕,而是莫名其妙的惊悚感,让他觉得无论自己躲到哪里都躲不开的那种。
所以他有些发愣,不知道要怎么办。
突然,卖蛋堡的大姐表情扭曲了起来。只见她狠命咬着自己的嘴唇,眼角滚着大滴大滴的眼泪,猛地一拳锤在滚烫的铁板上。
“妮儿,你还没长大,妈不想死啊!”她嚎叫着。
然后就是“嗷”的一声叫,她猛地一跳三尺高,使劲甩着自己的手,大叫:“唉呀妈呀,烫死我了!”
另外三人被她吓了一跳,赶紧找水给她泡被烫伤的手。
她这一声大叫叫醒了甄渐,他突然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那是透明度被调到零的那位大姐喊出来的,带着对女儿的不放心,回光返照地喊出了最后一句话。
虽然他不知道她死没死,但却让他警醒了:他真的能接受自己也消失吗?
那特么怎么可能啊!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恰如其分地响了起来,号码备注上是两个明晃晃的大字——房东。
甄渐抽了一下鼻子,自己什么时候存了他的电话?而且这号码备注的界面怎么变成这样了:“房东”二字上像被人恶作剧了一样,镶了一圈跑马灯,红黄蓝三原色来来回回地一圈一圈跑着,简直像是城乡结合部那群“葬爱家族”的爱车。
他第一次见到这种人的时候,简直惊为天人,两三千块钱的电动车愣是能让他们靠跑马灯弄出整天把“喧哗上等”写在衣服上的暴走族感觉来——虽然这两者差不多是一回事,但总感觉怪怪的。
明明之前接到海子电话时,还不是这个样子,不然他想没注意到来电人是谁都难。
但他还是接起了电话:“对不起,您呼叫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内……”
他差点把手机砸到地上,这到底是谁给谁打电话啊?
然而他刚把电话挂掉,那跑马灯竟然又亮了起来,这次更夸张,改成围着他手机边框来回转了。
甄渐的嘴角抽抽着,自己一分钟之前的惊悚与警醒,愣是让这破手机搞得全丢到脑后去了,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再次接起电话时,果然又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
如果不是房东的恶作剧,那多半说明这里有问题。刚面对过卖蛋堡大姐被替换的事件,甄渐觉得自己再遇到一些超自然的问题,也实属正常——通过手机表现出来的超自然问题也是超自然嘛,谁说这种事情不能与时俱进呢?
以前都是笔仙碟仙,谁知道未来会不会出现“手机仙”、“电脑仙”、“游戏机仙”呢?
甭管这次到底是什么事儿,至少这两次诡异的不在服务区提示告诉他,这事儿跟房东有关系,至少普通人绝对接不到自带跑马灯而且还能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的电话就是了。
至于房东身上是不是带着什么超自然现象BUFF,甄渐不太担心这个,毕竟他每星期都能见到他几次,要真是想对他怎么样,也等不到今天才动手。
甄渐想了又想,还回头看了看卖蛋堡的大姐,她正把手跑进一盆凉水里,龇牙咧嘴的,看样子刚才那一下烫得不轻。
他决定解决这件事,就算救不了别人,起码也要让自己别像她一样,只能莫名其妙地消失,最多留下一句别人不知含义的呐喊。
最关键的是,他竟然发觉自己没有发自肺腑的无比惦记的人,万一真有那一天,他喊一半卡壳了,那才是真正尴尬的事情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