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究还是骗了他们！”小石城废弃城墙外的一处沙丘之上，一个身穿战甲之人趴伏着的将头埋在了沙土之中，直到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才自言自语似得的说道。
“你明明将所有真相都告诉了我们，是我们选择不告诉他们，所以硬要说欺骗的话，那也是我们欺骗了他们！其实即使说了，又有什么用，不仅打击了军心，还可能给边城的家人带来更大更多的危险。而且军师不是说过了么，越是青史留名的将军，就越是会骗人，不然士兵哪会明知道九死无生却还奋不顾身！他们又不傻。”马如龙宽解道。
“他们都将因我而死！”穆飞虎仍旧是愧疚的说道。
“若非有你，他们也许早就死了，哪有现在这般壮烈！”马如龙只是继续宽解道。
“可终究是我连累了他们！”穆飞虎仍旧是愧疚的说道。
“我说你就别自我感觉良好了，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也许根本就不是因为你的缘故？”马如龙吊儿郎当的语气说道，说完就也一屁股坐下并也躺倒在这沙土之上，只是刚一躺下就嘶哑咧嘴的说了句真他妈凉，然后双手枕在头下望向了那繁星点点的星空。
“我还真的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我多想了！可是……”穆飞虎也翻过身，如马如龙一般仰面躺着的说道。
“有什么好可是的，又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家的事！如果我说这一切可能是因我而起，你还有大家都是被我连累了，你会不会好受一些？”马如龙突然说道。
“你就不要宽解我了！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妇人之仁的人，慈不掌兵，事已至此我也只是心里有点难受，他们难免信任我，而却为了一己私利而放弃了他们。”穆飞虎伤感的说道。
“这两天先是听军师讲了个故事，然后我们就多了个被人夺去了皇位的落难王子；后来又听你讲了个故事，然后我们就又多了个将门遗孤。而这两个故事又与咱们的遭遇千丝万缕，又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阴谋诡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利斗争，真他妈的黑啊！弄得我都想讲个故事了，可是我的故事里没有王子也没有帅府。”马如龙感叹的说道。
“每个人都会有很多次的选择，但唯独出生不能，军师又何曾喜欢生于王族，我又何曾不想只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乡野村民。你有故事就说吧，错过了这个机会，估计想说都不一定有人听了。”穆飞虎说道。
“那我就说了啊。其实人生的路，往往是一步错步步错！”马如龙先是叹息一声的说道。
“怎么也多愁善感起来了？”穆飞虎不习惯的瞅了一眼的说道。
“还说我，刚才谁还将头埋在沙里哭来着！”马如龙哼了一声的反击道。
“小到决定一人的富贵荣辱，达到千万人乃至一国，都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此事自古有之。”穆飞虎叹息的说道。
“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大格局，我只是有点后悔而已。其实我并非来自于北地，我出生于兰州，相比较于北地的其他地方，那是一个即安全又安逸的所在。我爸妈原本是屯垦的普通军户，后来政策变了，就又成了驻屯的住家户，安安稳稳的生了我们兄弟姐妹7人，我排行老六。只是现在除了我，他们都不在了，都是被我克死的。”马如龙叹息的说道。
“命格之事太过虚无缥缈，又有谁能说的清楚！”穆飞虎叹息道。
“是啊。你知道吗，我出生时母亲难产，产婆都快要放弃了，说大人小孩都保不住，让准备后事。就在这个时候，村里来了一个道士装扮的相士，没想到他还是一个热心肠的医国圣手，最终让我顺利出生。他在我们村住了一段时间，直至我们母子平安之后才离开，不过他离开的时候，对我父母说我骨骼清奇乃天煞孤星命格，想将我度入道门。父母虽感激道士但是却不舍我如此小就被人带走，加之道士当时好像也因为有其他的要事，也就不强求只是应我父母的请求赐我名如龙，说是可以镇压本命气运。听说几年之后道士又来了，提出同样的要求甚至说可以将父母和兄弟姐妹们都安排进京城，可是父母还是拒绝了，他只好叹息说这是命数，就又走了，自此就再没有回来。”说到这里，马如龙不禁就是一声叹息。
“现在这世道，从来看到都就只有为富不仁的豪门愈加强盛，勤劳本分的农民愈加贫困，于是大家连老天爷也将信将疑的，甚至认为他老人家眼瞎了，又有谁去相信一个道士所说的天煞孤星命格呢。穆飞虎说道。
“后来我渐渐长大了，一大家子倒是安安稳稳的，只是村里人都嘲笑说我是男生女相，我不服气，就跟着村里的一个武师练武，我比任何人都要刻苦，倒是比其他的男孩子都要进近的迅速。这个期间，我大哥二哥娶妻我大姐嫁人的都分出去了，但是一家人却过得更加的其乐融融和和美美，而我也学武有成，渐渐的我父母也彻底的遗忘了道士关于我命格的话。我十三岁那年，灾难突然降临，鞑子竟然越过陇右劫掠了大半个兰州，也包括我们村。那天我正好陪着三哥在山里套野兔，等到回家的时候，就……”马如龙说道这里，就是隐隐要哭出声来，一副悲痛的表情。
“那天村里死寂的，到处是火以及焦臭的味道，等我们跑到家的时候，家里早已经是一片焦炭，父母、大哥、二哥、小妹以及侄子侄女都死了，我们就又顺着鞑子行军的路线去追，又先后看到被凌辱而死的大嫂二嫂，只是一直没有寻到二姐，想来是被他们掳走了。整个村子几百口人，鞑子走了之后竟然只剩下十余口。将亲人们掩埋之后，我们就想去投军，因为只有军人才能为我们报仇，可是他们一听我们的情况再一问年龄，就不仅不让我们从军还将我们劝走了，仿佛我们是得了瘟疫一般。”马如龙恨恨的说道。
“是因为你们还未到年纪的缘故么？”穆飞虎问道。
“哪里，我三哥当时已经成年了，他们却只是不收，还说我们村遭遇的是流寇劫掠，并非鞑子扰边，非军务乃是政务，要先报予官府，至于想要报名参军，则需要有司衙门按照征兵法条征调，符合条件并办理相关转籍手续之后，他们才能录取。后来我才明白他们这是托词，对于我们这种无家可归之人主动要求参军的，军队向来求之不得，他们拒绝我们只不过是一方面想将草原鞑子入侵大事化小为匪患；另一方面是觉得我们总想着报仇，会连累军队，自然就是推脱我们。可是当时我们又哪里知道的这么多，于是我们就又到了城里，想要找官府汇报并帮我们报仇雪恨，可是刚一进城，哥哥就为了救我死了。有几个纨绔说我长得漂亮，怀疑我是女扮男装的就要调戏我，我们反抗却被他们几个带着的恶奴一通拳打脚踢，最后竟然将我二哥活活打死了！我也不知道当时哪里来的勇气，夺过一把刀就是一通乱砍，最后竟然杀了两人并伤了三四人，最后被衙役给抓了起来。”马如龙说到这里，就是长叹一声的停顿了下来，看着像是要平复一番伤感的情绪。
“这世道就是善的怕恶的，恶的怕拼命的，拼命的怕不怕死的！也怨不得你，后来你怎么就发配到北地的边关去了？”穆飞虎说道。
“那个县太爷还算是一个好官，他也同情我的遭遇，加上我杀伤的只是一些恶奴，而他们又伤我哥哥在前，最后给我判了一个流放。可是那些纨绔子弟哪里肯就此放过，就买通了衙役将我流放到这这北关，我当时就想死，以为这样就可以在回到父母的身边，一家人过上快快乐乐的日子，所以他们越是如此我就越是开心！一路上我听解送的衙役说，那次劫掠兰州的那次草原鞑子侵略，正是从边关这边过来的，我顿时就又舍不得就此死了，我还有大仇要报，我必须为阿爸阿妈以及全家将近20口报仇，于是我就申请加入了囚军。刚入囚军那会，我以为我会害怕，但是很快我就发现，相较于活着，其实我更希望与鞑子同归于尽，于是我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勇敢，每次只要是跟草原鞑子的战斗，我都会申请成为敢死队队员，都会冲到最前面。可是身边的人死了一波又一波，我却每次都活着回来，最危险的一次箭头甚至射穿了头盔，卡在头顶的头盖骨里，再进去一点就死翘翘了，可是我却一点事没有。”马如龙竟然遗憾的说道。
“只能说你命真大！”穆飞虎听了就是苦笑着的说道。
“何止是命大，按照他们的话，简直就是死神再生啊！你来囚军之前的十来年，我上战场的次数得有上百次了，小半是作为敢死队出战，却几乎没有受过一次伤，不过我并不认为我是死神，这只不过是应了我的命格罢了，天煞孤星！一个被老天诅咒而注定孤老终生的人，所有和我亲近的人都必将遭遇灾难死于刀兵！”马如龙呵呵一笑的说道。
“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不接受雪烟的爱意？”穆飞虎问道。
“说真的，我一直不相信所谓的命格，也曾经好多次的想要摆脱这个命格，可是却一次次的被无情的打击，我的好兄弟会突然之间死在我的眼前，我想要保护的人也会稀里糊涂的死去。我本来立志此生不娶，免得空留余恨，可是我最后还是娶妻了，为了她的安全，我特意调出了囚军并将她安置在重兵驻守的后方城池，可是她又生生的在我的怀里死去，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被鞑子捅了几刀，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这一切都是鞑子造成的，因此我立誓鞑子不灭不再婚娶！”马如龙叹息道。
“以其说你是恨鞑子，还不如说你是在反抗命运的捉弄！”穆飞虎正色说道。
“命运是无法反抗的啊！我老婆死后，我就又回到了囚军，因为只有囚军才能够更多的杀鞑子。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囚军在你来了之后变得越来越好，打了不少胜仗，我也杀了不少鞑子，而我身边的兄弟们也不再是送人头的替死鬼，他们有了尊严也有了荣誉感，甚至还就连他们原本被人歧视的家人们都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可是就在我刚刚以为我战胜了命运的时候，可转眼之间就将你还有一万多兄弟都送进了鬼门关，所以照我说，你们都是被我连累的，天煞孤星真的只适合孤家寡人和苟且偷生！”马如龙玩笑的说道。
“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多愁善感的一面，以前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如此感性的话。”穆飞虎叹息的说道。
“伤心的往事谁又愿常常想起，再说你也没问过啊！而且你不也是到现在都还没有结过婚，这样一比，我可是比你强多了！”马如龙语气轻松了一些的说道。
“若不是这场意外的战争，我现在估计已经结婚了！”穆飞虎突然说道。
“结婚？你！和谁？”马如龙顿时就是吃惊的直起身追问道。
“你们都认识，小菊。”穆飞虎叹了口气说道。
“小菊？雪烟的那个贴身丫鬟？”马如龙愈加震惊的问道。看着穆飞虎点了点头，马如龙就又是有点震惊的问道：“为什么是她？即不聪明又不是那么的漂亮。”
“她是我见过最体贴最会照顾人的人！你知道吗，我中毒之后余毒难除，几年钱又有再次复发症状，每月的月圆之夜都会忍受分筋错骨之痛，这个时候都是她协助雪烟伺候我，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上她了，看得出她也喜欢甚至是崇拜我。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就一直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直到出征前的那个月圆之夜，我们突破了界限，而我也许下了若是此次大胜，就风风光光的迎娶她的誓言！”穆飞虎叹息的说道。
“作为一个男人，最怕的就是辜负了太多的人太多的事！”马如龙听完就是叹息的说道。
“其实我一直想听你喊我一声姐夫的！”穆飞虎苦笑一声的说道。
“滚蛋，我可比还大一岁，即使真的和雪烟在一起，你也得喊我哥。”马如龙笑着骂道。
“你后悔过么？”穆飞虎问道。
“后悔什么？若是说与雪烟的话，是有一点遗憾；但若是说我现在的处境的话，那我肯定不后悔，我比许多先死的兄弟们多活了十年，丰富多彩的十年，而我亲手斩杀的鞑子也足够报仇雪恨。”马如龙说道。
“我是说，你会为当初没有跟随道士去京城而后悔么？”穆飞虎问道。
“其实想明白了就不觉得有什么好后悔的，毕竟这事该后悔的应该是我爹娘。不过若是时间可以倒流，我会劝他们这样做的，孤家寡人想死却又死不了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马如龙说道。
“我倒是希望你这次还是死不了，这样到了那边我还能跟兄弟们解释说是你克死了我们，然后我们就义愤填膺的在奈何桥上等你，等不到就骂别让我们再看到你，这样我也就能内疚的少一些！”穆飞虎玩笑的说道。
“虽然我不信命，但是好像命运却特别喜欢捉弄我，亲情、友情、爱情一个都保不了！要不咱们打个赌，就赌谁后死？”马如龙说完就是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那咱们是赌你先死还是我先死？”穆飞虎也终于是难得的笑着说道。
“其实我这次倒是希望我这次天煞孤星的命格事真的！这样纵使不能保你不死，也可以在鞑子之中多杀几个来回，一直战到最后，送走了所有的兄弟们，从此再了无牵挂。”马如龙确实语气变得有点失落的说道。
“天命终归是太过虚无缥缈！如龙，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会怎么想？”穆飞虎说道。
“那就只能说你还是那个有血有肉的穆飞虎，人生一世数十年，总是要做一些抉择也总是要死的，有我们陪着你永生永世，你应该感到欣慰才是。到了阴曹地府，咱们就跟弟兄们解释说咱这叫死神复位，然后告诉他们，他们的命运就是跟着我们从人间打到地府然后再到天上人间，定要让那些活着的奸人从此不得安生！”马如龙带着恨意的说道。
“这夜真的是安静啊！”穆飞虎没有接话，只是感叹的说道。
“是啊，若是是在夏季就好了，吹着凉风看着星星吃着烤肉喝着烈酒，那叫一个惬意！”马如龙也感叹的说道，只是说完就是长叹了一声，就又不再言语。好一会才突然问道：“飞虎，你做杀手的时候，有去找那狗皇帝报过仇么？”
“尝试过，可是太难了。”穆飞虎叹息了一声的回答道。
“杀手不是有很多杀人于无形的手段么？你连杀手之王都能单枪匹马的干掉，杀一个狗皇帝应该不是太难的事吧！”马如龙奇怪的问道。
“杀死一个普通人自然有很多手段，但是杀手却从来不屑于如此，杀手只研究如何能够一击必杀，需知我花费了整整六年的时间，才拼着两败俱伤的代价杀了那个已经老迈的杀手之王！可是对于他，我做不到，甚至我都无法接近他百步之内！”穆飞虎无奈的说道。
“这么厉害！皇帝老儿真的是高高在上，距离大臣都百步开外么？”马如龙惊叹了一声，然后就是有点八卦的问道。
“也没那么离谱，再说哪里有那么大的大殿，动不动就是百步开外的。不过越是命贵的人就越是怕死倒是真的，先不说皇宫之中大小别院上百座，就是他老婆都根本就不知道他会夜宿在哪里，好不容易探听到他的所在，却还有层层的禁卫，就是一只鸟也无法靠近，就只好暂时放弃。等我想要再找机会尝试的时候，就发生了后面刺杀夜天子的事，我身负重伤只能躲到囚军之中隐姓埋名，慢慢的又有了你们这群兄弟，就愈加不想报仇了。”穆飞虎说道。
“我知道你是怕连累了兄弟们，才放弃血海深仇并隐姓埋名的。听说当今皇帝有两个皇后，一个是坐在西宫的那位，而另一个就是掌管大内的大太监朱全忠，而且听说那个老太监是帝国第一高手，皇帝对他极为的信任。”马如龙八卦道。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八卦！难道真的是男生女相使得性格也有几分相似了？开个玩笑，不要生气。那个老太监确实不简单，让我根本看不清深浅，而且他掌管的大内密探组织，不仅高手如云，组织还异常的严密。而且哪里有杀手一直躲在一个地方等机会的，一击不中自然是赶紧撤了，不过我保证，皇帝喜欢的是女人。”穆飞虎难得的玩笑道。
“反正都这样了，这样放松一点不是很好？人嘛就是得开心点，看到你又能不板着脸的开玩笑真好，这才是我熟悉的飞虎兄弟嘛。”马如龙感叹的说道。见对方也是展颜一笑，然后就又是看向那浩瀚的天空，好一会才像是想起什么似得问道：“对了，你说你不叫穆飞虎，那你真名叫什么？”
“一个名字而已，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穆飞虎叹息的说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总不能做了半辈子兄弟，却还不知道你的真名，总觉得有点太假。你不会是因为名字叫的太俗，而不好意思说出口吧。”马如龙笑着猜测道。
“我怎么觉得你不是一般的八卦呢，不过直觉还挺准，要不你继续发挥特长，猜一猜？”穆飞虎也笑着反击道。
“这我哪能猜的着，我们那边都是男孩子猫蛋狗蛋铁柱，不会你们那也是这样的给取名吧？”马如龙无语的吐槽道。
“要不说你的直觉准呢，小时候我爹给我取的名字就叫铁柱，他希望我长的结结实实的，就像是跟铁柱子一般踏实稳重。咳，后来遇到了铁柱，就想着这也是一种缘分，就也给他起了这样一个名字。”穆飞虎回忆着的说道。
“果然是一个俗的掉渣的名字，放在小铁柱身上，那是名副其实，放在你身上就有点让人奇怪了！”马如龙哈哈大笑的说道。
“是啊，哪里比得上你，一出生就起了这么一个高大上的名字。......”穆飞虎再次反击道，两人就着一些过往发生的趣事回味或吐槽了一番，丝毫没有即将领着一群残兵败将与十万骑兵大战的样子，反倒像是两个游山玩水指点江山的青年。只是两人都心里清楚，他们只不过是想要冲抵掉此刻所面临的绝境的压力，以及这一路逃亡所面临的感伤，可是一时的麻醉还可以，最终两人的话题还是回到了眼前这严峻的现实，说着说着就只见穆飞虎表情忽得变得严肃起来并问道：“那些过去的事咱们就不说了，还是谈谈眼下吧，你说他们今晚会追上我们并动手么？”
“要变也不要变得这么快好不好，一点准备都没有！”马如龙吐槽的摇了摇头，然后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那群狼崽子也不是铁打的，比我们多跑了几百里，现在既然知道我们以逸待劳，怎么着也得喘几口气再开始啊，应该最快得等到明天早上吧。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死鸟朝上，就怕他们只是围着我们不打，那就麻烦了。”
“不会的，他们现在恨不得将我们撕碎了，怎么可能知道我们驻守在他们必经之路还围而不攻呢，别忘了，他们可是狼，占据绝对优势还隐忍和畏缩，那就不是饿狼的秉性！不过.......“穆飞虎肯定的的说道。不过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个年轻的兵士才面带焦急的神色找到他们跟前，然后就又用带着几分的慌乱语气说道：“两位将军，可算找到你们了，军师让寻你们快回城，君司马快不行了！”两人一听心里就都是一咯噔，赶紧起身并飞跑着向城中而去。
这才过了一个多时辰，小城已经是模样大变，那原本坍塌严重的城墙已经修补好了小半，现在看上去已经有城墙的样子。士兵们仿佛都已经麻木了一般忙碌着，先是拿血水将沙土与马的脏器搅拌并堆出大概有半米高的地基，然后将已经开膛破肚且去皮的骏马，肚内用砂土填满并四肢朝外的整齐码好，最后再将马皮包裹着砂土用器物订紧扎牢，就犹如一个个巨大的沙包一般堆放在马匹的尸体之上，一截简陋的城墙就算是堆成了。如此一马三用也算是极尽其能了，竟然让堆好的城墙从外面看起来有将近两米的样子，然后又从城墙内部用沙土、刀剑长矛支撑，确保不会轻易坍塌并顺利冻结。
两人还未进入那个仅剩一扇墙的破屋，就听到从里面已经隐隐传出了哭声，两人快步的闯了进去，然后扑在他那简易的床边，马如龙轻摇着那横躺着的身子轻声唤着：“老大，老大，你醒醒…….”可是那已经开始变得冰冷的身体，却没有丝毫的回应。
“老大哥哥走了，他说二哥还在等着他！”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壮汉跪在一旁，如同一个小孩一般的哭诉道。
“人们常说将死之人通灵，看来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无悔他估计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一旁的军师，也是一脸悲伤的说道，说完就是一阵咳嗽，然后吐出一口鲜血，顿时屋里就是一阵手忙脚乱。
“老大可有留什么话？”马如龙抚摸着君莫愁那苍白如纸的脸颊，哭泣着的问道。
“没有，我想他在看到小三离开，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军师努力的用手绢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然后喘了口气的说道。
“老大是幸福的，至少我们还可以让他入土为安！”马如龙长叹了一口气的说道。
“你一向最懂他的心意，将他葬于何处都听你的。”穆飞虎惋惜的说道。
“就将他葬在那还没有封口的城门之下吧，我相信老大死前，也是想着能够为囚军尽最后一点力气，就让他成为城墙的一部分吧。”马如龙说着，就已经将君莫愁抱起。
也不知道谁传出了风声，原本还在忙碌的兵士们都扔下手里的活，越来越多的人聚了过来，因为他们听说司马大人死了，他们一直以来都认为是坚不可摧的囚军铁三角，就此永远的缺了一角。看着马如龙抱着那虽然因为备受伤病煎熬而有点消瘦的高大身体，一步步的朝着城门过去，大家那原本压抑的情绪像是有了突破口，有了第一声哭声，紧接着就是成片的。马如龙不为所动的继续向前，来到城门口再轻轻放下，伸出手扒开松软的沙土，一直触及那相对坚硬的地基，然后又将君莫愁那高大的身子放了进去，再将沙土一一推回了过去。穆飞虎在另一边协助着，先是将手里君莫愁那把心爱的二胡放入他的怀里，然后也开始往他的身上堆土，没一会，一个小小的土堆就形成了，而那个熟悉的人却再也不可见了。
“老大走了，他的遗愿就是陪着我们战斗到最后，就让他化成我们城墙的地基，检验我们这用血肉筑起的城墙，看一看我们是如何将鞑子杀的血流成河的！”马如龙嘶哑的声音对着围观的正在抽泣的兵士们吼道。
“是啊，大家不要哭，司马大人总是说，不要娘娘唧唧的，有那哭的时间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虽然最后都是他忍不住的拉二胡还惹得我们要哭。既然今天他走了，我们就听他这最后一次，按照他的意思，筑一条鞑子冲不破打不垮的防线，好不好？”人群中有人大声的激励道。回答的自然是响亮的好，杀光鞑子兵之类的激昂话语。
“既然如此，现在鞑子就在我们的不远处，时间紧迫，请大家打起精神继续筑城！“马如龙说道。哭声这才完全止住了，人群再次变得沉默并迅速的散开来，而不大的城池内又再次忙碌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