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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因祸得福

玄清观,主要殿堂分布在紫金山中轴线上,依次为牌楼、山门,以及玉峰殿、清修殿、戒律殿、三清殿,四御殿。四殿各占一方,围合而居。

至辰时,师徒二人方行至玄清观大门。

在晨色里,熟悉的大门此刻就在眼前,元卿只觉心里一松,这一夜的劫难,让其顿感疲惫不堪。

元卿步至漆门前,忍着臂痛勉力连扣三下门环,“笃笃笃”。

漆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男子圆圆大脸,乃是五师兄元五。元五见是元卿,面无表情道:“是你啊。”语气冷淡,似陌生人。

“五师兄,好。”元卿疲倦至极,只是稍稍一抱拳,算是行礼。

而元五将他从头至脚瞅了一遍,见其衣衫尽破,蓬头垢面,登时白眼一翻,嘴里喃喃道:“你这身装束倒是像极了某要饭帮的弟子,咋还有脸回咱们玄清观?!”

元卿受其叱骂,心中不平,但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并不愿与其发生争执,故只得吞声忍气,低头不语。

他不反驳,元五顿感无趣。接着,元五见其身后还伫着一人,便斜眼瞧去。

这一瞧倒是吓了一跳,连忙推开元卿,面色一变,迎了上去,笑盈盈道:“师父,师父,您归来啦?”正欲行礼,忽见无思道长的道袍、衣襟之处尽是血迹,脸色顿时由喜转惊。

之后,只听得元五大声惊呼道:“师父归来啦!快来人呐!师父受伤啦!”

接着,无松、麴玲珑等人闻声,纷纷从各殿赶来迎接。

先是无松一步当先踏出门来,眼见无思道长面容憔悴,呼吸衰弱,衣襟血迹斑斑,料定其必是身负重伤,两步抢将过去,忙扶住无思道长,惊诧道:“师兄,你这一夜未归,怎生弄成这般模样?!”

而无思道长显是心力交瘁,说话亦是沙哑不已,低声道:“无碍,无碍,小伤,咳咳。”气血不顺,轻咳几声。

无松见状,急对一旁麴玲珑喊道:“快!快扶你师父回屋休息!”

“是!师叔!”

麴玲珑依言双手搀扶无思道长,向其卧室缓步而行。

无松一转头,又对其余弟子大声嚷道:“你们其余人快去熬些补血补气的药来!快!快!”

众弟子闻言,随即散开,分别忙手忙脚地去准备药材。

而后,无松顿住了脚,对场上孤零零呆在原地的元卿大声道:“元卿!随我来!”

麴玲珑正扶着无思道长缓步而行,忽听得无松叫道“元卿”二字,不由心头一震,忍不住蹙眉望去。

只见得无松带着元卿,一前一后,大步向三清殿方向走去,当下顿生好奇,又远远望见元卿衣衫、裤腿尽破,显是昨夜发生了祸事,不由心生一丝同情,且略带一分自责。“若是昨日我拉住了他……”

无松、元卿二人来至三清殿。

三清殿是道教供奉最高尊神——三清祖师的殿堂。三清则是道教最高尊神,故而每所道观都必须供奉。三清殿内供奉着“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故名“三清殿”。

无松让元卿跪在三清祖师面前,将昨夜发生之事和盘托出。元卿当即跪着一一说了,但唯独将遇见白衣仙人之事隐瞒心中。

元卿说完,无松愁眉不展,道:“我早说过,师兄这是在养虎为患,他偏偏不听!这回得罪了那臭和尚,日后还指不定捅出什么娄子来?!”来回踱步,心事重重。

“师叔……都是弟子的错,弟子不该一时冲动跑下山,也就不会引来这等祸事,望师叔责罚!”元卿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无松见其苍白疲倦的脸,“嗯”的应了一声,但也知其必是受了一身惊吓,当下也不忍责罚。于是,肃然道:“嘴都会说,但难得是发自内心的悔过。”

元卿道:“是!弟子一定诚心悔过!”

无松道:“嗯,你且回房休息去吧!师兄由我照料,你且安心!”

无松这一句话倒是让元卿大感意外,没想到无松师叔除了冷冰冰的言语之外,竟然也有体恤他人的一刻!更是知其担忧师父这一点,真是奇了。

待元卿一走,无松舒展眉头,唉声叹气道:“道佛结仇,这下永无宁日了。”

……

元卿踉跄返回自己的房间,却隐约觉得身后一直有个人在跟着。

直至行至屋内,合上屋门,他亦是感觉如此,难不成是错觉?他这样想着,心里忽然闪过珑师妹的身影。

当即不敢再胡思乱想,行至榻边坐下,微微叹气,心想昨夜躲过一劫,能平安归来,已是不幸中之万幸,并不指望谁来探看自己。

想着想着便缓缓躺下,而一沾床,眼皮便不住坠下,似饮了迷汤一般,脑袋昏沉。

然而这时,忽听得一阵敲门声,“笃笃笃!”

元卿迷迷糊糊中道了一声:“请进。”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忽见麴玲珑一脸娇容走了进来。

元卿心脏猛地一跳,登时清醒,从床上爬起身,结结巴巴道:“珑,珑师妹?你,你找我何……何事?”急忙查看自己是否穿衣得体。

却见得麴玲珑一身浅蓝道衣,干净素雅,肤如凝脂,清纯动人,双眸似水般正盯着地面,负手而立,也不答话。

元卿见她踌躇半晌,默不作声,只当是师父的伤情出了差池,霍然站起,失惊道:“莫不是师父伤重,出了变故?!”

麴玲珑见状,连连摇手,急道:“没有,没有!师父喝了药,方躺下啦。”

元卿闻言,着实松了一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随即又问:“那珑师妹,找我何事?”

麴玲珑脸生红晕,垂头,自身后取出一提篮饭菜轻轻置于桌上,忽抬头看着元卿,道:“你一夜未归,想是饿了,吃饱再休息罢。”声音宛然动听,脸上红晕更艳,已蔓至颈间。

一时间,四目相对,元卿竟不知所措,一颗心怦怦直跳,心道:“我若不是在做梦罢?!珑师妹怎么变了一个人?”

当下难以置信,便忍不住狠掐自己大腿,“哎哟”一声,脱口呼出。

麴玲珑见其脸上、衣衫、裤腿皆有血痕,料其昨夜负伤,定是伤痛难忍,急向前两步,惊道:“你哪里疼?我去寻些药方来?!”

元卿得其关心,哪里还觉疼痛?只恨不得笑死当场!

他正巴不得麴玲珑多言几句关心之词,但眼下只怕一笑便暴露心声,故只能强忍笑意,道:“多谢师妹关心,我这点小伤,修养片刻便好了。”说罢,故意露出双腕淤肿。

“啊!”麴玲珑轻呼一声,面色一变,心急道:“都肿成这副模样了?!还说没事!我去寻些化淤活血的药来!你先等着!”语毕,行色匆匆地跑出门去。

片刻后,麴玲珑奔至药库,见几名师兄正为无思道长调配药材,连忙走上前,急道:“师兄们,可有活血化瘀的药膏?!”

师兄们正各自忙着寻药,哪里有空管她?其中一人,道:“咱们都忙着为师父寻药呢!师妹你自己找便是了。”

麴玲珑闻言,急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她从未抓药,对药材一窍不通,哪里能自己寻药?!而诸位师兄自然也心知这一点,所以,方才一言只是搪塞推脱之词罢了。

而麴玲珑之所以心急如焚,只因其一直对昨日未能阻止元卿出走一事耿耿于怀,故而自责了一整晚。当下元卿受伤,正好可以弥补她的过失,是故,她才诸般上心,尽心尽力。

这时,麴玲珑大步上前,对方才出言推脱之人,脱口大呼,道:“我寻药自有急用!师兄到底给是不给?!”言语虽气势汹汹,但眼中却早已泪眼朦胧。

那位师兄见惹其气哭,不由一惊,急忙道:“行行行,珑师妹,我这便帮你寻药膏。”

而此时,元卿端坐等待半晌,忽见麴玲珑窈窕身影夺门而入,甚是轻盈,不禁心花怒放。

而后,麴玲珑俯下身段,为其双腕淤肿之处皆敷上药膏,细心入微,前所未见。

元卿在其面前,忽闻得一阵少女体香扑鼻,顿时心念大动,唯有强自镇定,勉露微笑。

“可还疼?”麴玲珑面容朝下,并不抬头,只是盯着元卿双腕,声音轻柔动听。

元卿听她言语不似往日冷漠无情,反而如沐春风,顿生万般情愫,微笑道:“不疼,不疼,舒服多了,有劳珑师妹。”说罢,稍稍施礼,以表谢意。

麴玲珑点了点头,道:“你吃些东西就好生休息罢,明日我再寻些口服的药来。”语毕,缓缓跨门而去,合上屋门。

元卿依言,吃了些斋菜,便倒头休息。

之后,麴玲珑连续三日前来,为元卿敷药,喂药,关怀备至。

元卿每每与其正面朝相,便如身至仙境一般,轻飘飘的,喜不自胜。

而这一来一回,麴玲珑屡次瞒着师父、师叔、其余师兄们,来这为元卿敷药,也是谨慎万分,生怕被他人知道了,被嚼口舌,多生事端。

说也奇怪,这连续敷药多日,元卿双腕淤肿也不见消褪。

麴玲珑眼见如此,心中更是过意不去,心想看来只能去寻师父帮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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