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5。各媒体对发布会事件报道标题如下:
天才富二代急功近利,为谋上位,掌舵集团,竟不择手段,泄漏机密,造势逼宫,已被集团控制,准备移交治安部门。《商业时报》
科技天才,追名逐利,误入歧途,散布谣言,敬请宽大。《科技时报》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敬畏前人,脚踏实地,追本溯源,不忘先贤。《京华日报》
社会舆论的大方向一贯偏向强者,但仍会有一些不知死活的小报记者为博眼球剑走偏锋。他们质疑为何不向大众公布地球质量磁力场会定期变化的事实,甚至根据苏墨发布会上的表现,推测7天后地球质量磁力场的改变会产生巨大影响。
而他们最多的推测是,7座天空城将会在磁力场变化后,坠落。
如果对未知的好奇和探索是人类进步的源泉,那么对未知的恐惧和妄想就是人类生存的本能。
这种推测起初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只激起了些许水波,但人类的源泉和本能却最终引发了蝴蝶效应,掀起了网络舆论的惊涛骇浪。
新闻发布会仓促结束于10:14,社论开始于20分钟后,各个媒体对苏墨的口诛笔伐层出不穷,一直持续到11:20。之后一些小报评论开始在网络上浮出水面,逐渐吸引了一部分人的眼球,人们开始讨论,甚至争论。令人费解的是,铭泽集团没有启用任何的媒体危机公关。各媒体舆论在12:15彻底发酵,网络热搜前十,整点新闻,各种时报,自媒体,乃至短视频和直播,都是与此次事件相关的内容。
而10:14后被带走的苏墨,此刻正安静地坐在一张桌子前,桌上只有一盏台灯。他没有被反绑双手,没有眼罩,没有口塞,面前还放着一杯茶。
“原来这就是领导请喝茶啊!让我尝尝这是什么茶叶。”苏墨自嘲地笑着,低头端起桌上的茶杯凑了上去,茶水中映出他漆黑的瞳孔,像是一渊深潭。
“尝个屁!”许仕魁梧的身躯突然从黑暗中出现,一张有力的大手一把从苏墨白嫩修长的手指中夺去茶杯,‘当’的一声,狠狠地将杯底摔在桌上,茶水溅得老高。
苏墨赶紧将椅子往后挪了一下,过会儿,舒了口气道:“还好是搪瓷的。”
“嗯?”许仕像是被苏墨气得不轻。
“都完全被你们控制两个小时了,塞口布塞得我嘴快要干死了!连口水都不让喝吗?军阀同志?”苏墨指了指自己的手表,随后作势又要伸手去拿茶杯。
“闭嘴喝水!”许仕强压着心中怒火,但又立马将一块板状物体向苏墨怀里用力甩了过去,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可慌乱中,苏墨却双手稳稳接住,手法很娴熟,一看是个平板。
“你看看!你看看!”许仕指着平板高声呵斥。
“嗯?”苏墨一歪头。“公司规定不是应该不让我知道外界信息,并没有任何机会和外界联系吗?”
“嘭”“少废话!让你看就看!”许仕拍了桌子。
“味道还行。”苏墨左手平板,右手茶杯,边看边喝。
“嘶……”苏墨猛地抽口凉气,“拘役劳改?”
“哼,现在知道怕了?”许仕没好气道。
苏墨抬头看向许仕,挥了挥手中的平板,得意地笑道:“媒体的反应比我预想的效果还要好,不过要被拘役劳改的人可不是我。哦!不对,是服刑劳改。”
“放你娘的屁!难道我还能替你不成?”许仕怒目圆睁,骂了娘。
“嗯,干爹,刚才那句话我记下啦!抽时间我会给干娘念叨下的。”苏墨眯着眼,一脸的坏笑。
“小兔崽子!找抽啊你!”话毕,许仕便开始撸衬衫袖子。
在许仕高高扬起的手掌下,苏墨眼神突然飘忽起来,神情疑惑,他还是拿捏不准,他刚才一遍一遍地试探许仕,就是想看他的反应。但他的反应一如苏墨记忆中的样子,直来直去的退役军人,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的性子,言行一致,对自己宠爱乃至溺爱。
但他身为集团的副董,能直接对接政府与军方,主管公司信息安全,他不应该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人。何况,看他在发布会上的表现,应该早就知道地球质量磁力场会定期改变的事。怎么办,苏墨犹豫了起来。
许仕看着在他掌下发呆一脸疑惑的苏墨,他愣住了。这不是平时的那个苏墨,也不是刚才的苏墨,这个苏墨,他好像不认识了。
苏墨是许仕和他夫人一手带大的。苏墨、许菲他们小时候,任何孩子看见许仕魁梧的身材,板正的国字脸都怕他,更有甚者还有直接吓哭的。可偏偏小苏墨不怕他,骑肩头,揪头发,搂下巴,还趴在他肚皮上睡过觉。这让本就喜欢男孩的许仕开心极了,直接找苏泽夫妇要做苏墨的干爹,可惜还没认下,苏泽夫妇便出了意外。
领养苏墨时,本来是轮不到他们家的。可褚铭的妻子是跟着苏泽夫妇一起出的意外,褚铭一个大男人带两个孩子不方便,而苏墨恰巧给孤儿院的人说过特别喜欢许仕夫妇一家,孤儿院便将苏墨托付给了他们家。
苏墨进了许仕家,在外面喊他们义父义母,私下就干爹干娘地叫。这给许仕高兴坏了,天天对外宣称儿女双全。可在外人看来,苏墨这小滑头天天追着许菲屁股后面跑,都说这是上门女婿,可许仕不在乎。
许仕从小就喜欢苏墨,所以在苏墨的教育上,他坚决地贯彻着他的处事原则,红萝卜加大棒子。具体就是该护的短要照死里护,棍棒底下出孝子。可以小苏墨智商,面对这种直来直去的教育模式,4到14岁这10年间,打没挨过,福没少享。为此,许仕夫人没少说他,但他还是我行我素。
直到苏墨在他家最后的一年,他和他夫人躺在床上偶然聊起过:“苏墨这小兔崽子,现在越发没大没小了,都开始逗着我玩了。老婆,你说他啥都像他爹妈,可这性子怎么就这么邪性呢?不像他爹妈,不像你,也不像我啊!”
他夫人没好气道:“哼,像你就完蛋了。笨熊教猴崽,教成小狐狸!”说完翻身给了他一个后脑。
还是最后的那年,褚铭家儿子褚白突然失踪,之后苏墨就突然像变了个人,不追着许菲跑了,少言寡语,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神情就像现在这个他不认识的苏墨一样。年底他便告别了自己一家,回到他亲生父母的故居,理由是:他长大,要有自己的生活。
不过临走时苏墨冲着在屋里赌气,没来送他的许菲大喊:“许菲,我苏墨4岁就认定你了,本来上门女婿什么的我也很乐意,但现在我要和小白公平竞争,堂堂正正娶你回家。”这句话让他不再担心苏墨,
但这句话却成了令许仕一生最有挫败感的话之一。他至今仍记得妻子看完他那痴呆的表情,一脸的无奈。
4岁的娃娃就懂得先下手为强了,真庆幸自己能娶到那么漂亮的老婆,回过神来,他赶紧回家鞍前马后。
他一直认为苏墨当时是因为褚白失踪,才神情恍惚,失魂落魄。他以为时间已经治好了苏墨,现在他早已成人,才华横溢,才情出众。不过让他有些糟心的是,苏墨那邪魅风趣的性子迷得她宝贝女儿神魂颠倒,哄得自己老婆处处维护,搞得自己的家庭地位岌岌可危。
但现在这个迷茫,呆滞的苏墨,让他知道这个自小失去双亲的孩子心中藏着太多痛苦的秘密。那只自己教出来的,无所不能的小狐狸,正在面对一个极其困难的选择,需要人来推他一把。
许仕轻轻放下手掌,拉了把椅子默默地坐在苏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