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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血海情诗篇(二) 之 海上风波

听完这个姓钱的老头所说的这段莫名其妙的话以后,千璇心中不禁觉得既好气又好笑,他对那个莫名其妙的老头道:“阁下给出的这个理由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试探在下是否有那个能力来承接这份委托才故意对我发动袭击,可是你方才所使用的招数和手段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像是在试探那么简单,准确的说要是刚才在下反应稍微慢上一些,此刻在阁下面前的就是一具尸体了,阁下似乎并没有考虑到是否会杀死自己的委托人这个问题。“

那个姓钱的老头笑道:“这点我当然不会去担心的,毕竟我知道以先生的身手而言绝不会出现那种状况,就算出现了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千璇替他把未说的话补充完:“如果真的出现那种状况,阁下也毫不在意,因为那就证明了在下不配承接这份委托,在下说的对否?”姓钱的老头接着笑道:“没错没错,正是如此,看来先生不仅仅只是身手敏捷,同时还是一个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总是一件使人舒心的事情,因为聪明人之间交流并不需要多费口舌。”此时千璇虽然看上去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他已经通过这个姓钱的老头的言行大致了解了对方的为人,看上去他又遇到了一个视性命如草莽的人,这世上从来都不缺少不在乎生命的人,只不过看淡自己生死的人往往会被他人称赞为舍生取义的壮士,而看轻他人性命的人则往往会被人们痛斥为暴戾恣睢的小人,现在看起来这个姓钱的老头应该是属于后者,不过以上这些都是千璇心中所想,他并没有当面说出。

见千璇久久未曾开口,这个姓钱的老头首先按捺不住,道:“先生想了这么久还没有想好吗,那不妨先帮我解了穴道我们再慢慢谈也不迟。”如果换作别人遇到这种状况,暂且先不论会不会帮这个姓钱的老头解穴,不痛揍他一顿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可是千璇并不在意这些,相反他反而对这个姓钱的老头所说的委托非常感兴趣,于是他对这个姓钱的老头笑道:“这当然没有问题,另外在下对这所谓的委托非常感兴趣,阁下不妨先将委托的内容告知在下如何。”这个时候姓钱的老头的穴道已被解开,但他并没有马上告诉千璇委托的内容,而是先懒洋洋地活动了一下胳膊,随后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房间中的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面,翘起了二郎腿不住地抖动着同时又摆出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从他的这种态度上来看他这是完全是把自己当作了这个房间的主人,千璇反倒成了那个不请自来的人,这个姓钱的老头坐在椅子上晃荡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难事,算了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实不相瞒我想请阁下去替我暗中监视一个人,看住他的一举一动一直到我下船为止,我想若是以阁下的身手与机敏来说这件事更应该是手到擒来,你放心,事成之后在下必有重谢,绝对不会亏待了你的。”千璇只是笑而不语。

这个姓钱的老头见状,似乎明白了什么,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千璇:“这是五百两银子,作为定金,还望先生笑纳,另外,事成之后在下还有一千两酬银奉送,不知阁下意下如何?”见千璇还是默不作声,这个姓钱的老头连忙改口道:“那事成之后给阁下两千两银子作为酬劳如何,实在不行的话三千两,或者四千两?”千璇微笑着摇了摇头,依旧没有回话,姓钱的老头急道:“那你来定价格这总行了吧,你放心,就算你想要狮子大开口,我也能付得起这笔钱,但是前提是你要为我工作。”这时千璇终于开口道:“恐怕阁下要大失所望了,在下向来不喜欢替他人做密探,而且做生意首先讲究的是诚信,阁下待我都不肯坦诚相待,在下又怎么会心甘情愿为你办事呢?”姓钱的老头疑惑道:“先生难道还在为方才我袭击你的这件事而生气吗?”千璇笑道:“尊驾请放心,在下并非那种小肚鸡肠之人,岂会为那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斤斤计较,在下所谓的不坦诚,指的是阁下明明说着要与在下精诚合作,却连真实面目都不敢示人,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阁下这么做,在下又怎敢轻易与你合作呢?”

听了千璇这段话,这个姓钱的老头此时才明白原来千璇早就看穿了他的易容,看起来他的确很需要千璇的帮助,所以他不再选择隐瞒,直接摘下了脸上的那张人皮面具,千璇就看到了与之前那个头童齿豁的老头所截然不同的另一张脸,这张脸的主人看上去正值壮年,皮肤的颜色与铁锈相似,脸部的线条极具立体感,两道眉毛细长且稀疏,一双倒三角眼,眼中闪烁着一种狡猾的光芒,他的鼻子不大,鼻头看上去油腻腻的,没什么胡须,嘴唇干裂,嘴角边还留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但看上去应该属于近来才受的伤,他展露真实面容后,便对千璇重新自我介绍道:“先生说的对,既然有求于人,也应当坦诚一些才是,在下也不姓钱,而是姓陆,是个商人,如此说法先生可否满意?”不管他是之前那个姓钱的老头也好,还是眼前这个姓陆的商人也罢,千璇猜测这些都是假名,不过至少此人肯卸去易容以真容示人,也算他坦诚,另一方面,千璇在上船前曾亲眼目睹到这个姓陆的商人的那些怪异举止,他立刻明白这其中必有蹊跷,所以他也想要乘此机会来探明这其中的缘由,于是千璇道:“陆老板既愿坦诚相待,那么在下也愿意出手相助,不过还不知道陆老板想要在下去监视何人?”姓陆的商人高兴道:“好,先生果真是古道热肠之人,我想要你帮我暗中监视住那个王公子,不知对阁下而言可有难处?”千璇道:“无妨,此事在下必定尽力而为。”那个姓陆的商人道:“一言为定,如此就麻烦先生了,事不宜迟,还请阁下今夜就行动。”

夜已经深了,海面上一片漆黑,只有这艘船上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千璇并没有按照约定的那样去暗中监视那名王公子,相反他来到了甲板上,透过那微弱的灯火静静地注视着海面,他的确接下了这份委托,委托人也确实告诉他今晚就要行动,可是他并没有照做,但是尽管如此对方却不能说他失信,理由就是千璇在这里面和他玩了一个文字游戏,当他接到这份委托之后他只是告诉对方自己会尽力而为,但并没有说自己一定完成,何为尽力而为,怎么做才算是尽力而为,这个标准是由他来定夺的,对方又不知道千璇的全力究竟是多少,因此他哪怕“竭尽全力”到后来还是对此事无能为力这种解释同样是合情合理的,所以最后就算那个姓陆的商人来指责千璇不守约定,千璇亦可以用自己已尽全力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种说辞来反驳,这就是一种偷换感念的诡辩方法,何况千璇总认为这件事情其中肯定大有文章,现在他还并不清楚那个姓陆的商人的意图,不宜轻举妄动,此时他最好的做法就是先假装答应这个姓陆的商人后再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就在这时,千璇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又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薛老板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没想到仍有这等闲情雅致出来看风景,只可惜这海上的风景看来看去无非就是这些东西,您看久了估计也就会因为单调而感到厌倦了。“千璇转身一看,原来是邹韬,便笑道:“邹老板说笑了,在下只不过是有些失眠而已,倒是邹老板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兴致,深夜还出来散步。”邹涛摆手道:“哪里哪里,老夫就是一个半截入土的老水手,哪里还会有那种闲情雅趣,实不相瞒老夫早就哈欠连天了,困到恨不得现在倒头就睡,只不过老夫每晚都要出来检查一遍,所以才迫不得已出来走走的。”千璇笑道:“想不到邹老板竟如此用心,怪不得在这行里面口碑有加。”邹韬道:“薛老板埋汰老夫了,什么口碑有加,不过是靠那些船客们赏口饭吃罢了,况且这艘船就是老夫全部家当了,稳妥一些总归是好的,毕竟这海上变化莫测,您别看这会儿还风平浪静的,说不定一会儿就狂风巨浪了,而且尤其是在这晚上航行需要格外的注意才是,因为必须要确保船只在航行途中不会触碰到暗礁,或者有时候会有大鱼突然撞击船只,给你的船底搞一个大窟窿,老夫早年刚出海的时候可是让这些东西吓唬怕了,所以到了老来也就自然成了习惯。”二人又依在船边闲谈良久,直到东方发白才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千璇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中午,他正待在自己的房间中休息,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原以为又是那个姓陆的商人来找自己,没想到一开门却见到的是船上的一名水手,千璇昨晚和邹韬聊天的时候邹韬曾提起过船上的事,这艘船上除他这名船主人外他的手下还有一大一小两名水手帮忙,只不过他们两个平日里都窝在船舱,所以那日登船时千璇并没有看见他们,而且据邹韬所说他手下的这两名水手是他在最近几个月才雇佣来的,连他也不清楚这二人的来历,奈何他正好缺帮手,也就轻易的答应了这二人。眼前这个水手显然就是邹韬说的那个大的,他看上去已过而立之年,皮肤黝黑,身形健硕,不过他最吸引千璇的地方在于此刻他那张因为惊慌失措而充满恐惧的脸,这名水手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千璇断断续续道:“不,不好了,这,这位,这位爷,有位客人死了。”千璇的对此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唯一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人会这么快就动手,但他此时毕竟不是千璇,而是薛老板,一个和千璇毫无关系而且也绝对不可能有任何关系的人,所以他还是装出一副惊慌的样子道:“什么,有人死了,什么时候,在哪里,快快带路。”

这间房间里没有什么异常,门也没有任何被撬动或是破坏的痕迹,屋内的陈设看上去和千璇的那间屋子差不多,要说不同点,那就是这间房间里面充斥着一股腐烂且令人作呕的气味,除此之外地板上还稀里哗啦的流着一摊血肉模糊的肠子和其他的一些器官,很明显死者是被人刨开了肚子,床上躺着的就是死者,千璇走上前想要看清楚他的脸,虽说他看上去面无表情,但这次是真的让他大吃一惊,因为这个死者正是先前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张员外,千璇的内心不禁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死掉的人会是他呢?不过疑惑归疑惑,当务之急他还是要先弄明白这是谁做的事情,而对方的动机又是什么,这些都是他眼下需要去调查的事情,千璇问那名水手道:“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水手道:“我今天路过这里的时候,看见房间门没关,觉得有些奇怪,结果谁能想到进来一看就发现他已经死在这里了。”

此时船中其他的人也陆续来到了这个房间,把本就不怎么宽敞的房间挤得水泄不通,千璇站立在房间的角落,悄悄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反应,不过他们的反应无非都是由进屋时的那份好奇转变为看到尸体后的那份惊慌,那个妇人见到尸体后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大叫一声昏死过去,她的丈夫急忙扶她回了房间,那个姓陆的商人也来了,不过此时他又易容成了姓钱的老头,他的反应与之前的几个人不同,只是很不屑地捏着鼻子走上前看了几眼,但千璇并不因为这一点而怀疑他,他先前就已经知道这个人对于他人的死活永远都是漠不关心,若是他也表现出一脸惊慌的样子那才真正值得去怀疑,邹韬也在现场,但他的表情看上去异常难过,千璇问道:“邹老板和这位张员外是故友吗,可惜如今逝者已逝,还请节哀顺变。”邹涛摇头道:“啊呀,薛老板您会错意了,老夫跟这位员外压根就不熟悉,老夫之所以难过是因为老夫行船起码也有十几个年头了,每次出海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半点差池,这辛苦了大半辈子,如今好不容易在这行里面混出了点儿名声,结果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晚节不保哟,有道是好事不出户,坏事传千里,以后人家都知道老夫这艘船上死过人,谁还来和我做生意啊。”

邹韬作为这艘船的主人,发号施令将船上的所有人聚集在了一起,挨个询问调查,千璇也趁机隐藏在四周观察这些人陈述时的言行举止,可惜从头到尾他也没有得到一丝有用的情报,无奈之下千璇只好再次回到已经死去的张员外的房间,想要从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当他来到房间门口时,却看见一名水手正背着尸体往外走去,千璇问道:“不知阁下这是要把张员外的尸体带到哪里去。”水手道:“哦,客人你有所不知,我们都是些做私航生意的,所以无依无靠成天只能和大海打交道,但这人总会有死的那一天吧,万一哪天突然被阎王爷叫走了,剩下的尸体就撂在那里不管毕竟它也不合适不是吗,所以我们老板给他还有我们俩兄弟一人备了一口棺材,说是哪天我们谁要是见阎王了,剩下的人就把他装在棺材里,等靠岸以后再随便找个地方一埋,不过现在看来这棺材我们还没用上,倒先让张员外先用去了。”千璇道:“原来如此,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若是哪日灾祸真的上门而来,那到时候暴尸荒野实属不该,逝者还是要入土为安,邹老板果真是深思熟虑,在下深感佩服。”

这个夜晚格外的安静,静的让人发慌,每名船客都将自己的房门紧锁,颤抖地蜷缩在被窝里面难以入睡,生怕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杀手再次伺机而动对他们下手,期盼着天快点亮起来,除了千璇,他反倒希望能够这场黑夜再久一些,因为他知道那名凶手之前正是依靠着黑暗作为掩护才敢下的手,如果他的目标只有那个张员外而就此收手的话,千璇就需要多费些心思来调查他,但如果他的目标不只是张员外一个人的话,他一定还会依仗着夜色作为掩护来行动,而那时,同样隐藏在黑暗中的千璇就会先发制人,不过接下来一连数日那个凶手再也没有出现过,船上的其他人也似乎渐渐走出了被杀手笼罩的阴影,这期间那个姓陆的商人又私底下找过千璇几次,询问他那名王公子近来的一举一动,每次千璇都是用“无事发生”四个字来回答他,那个姓陆的商人也并不多问。

又是一个夜晚,千璇没有选择继续埋伏在船舱守株待兔,而是再次来到了甲板上,依着船栏凝望着海水,不一会儿他就又听见了那阵熟悉的脚步声,很快邹韬的声音就再次传入他的耳中:“薛老板今夜又失眠了吗,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千璇转身笑道:“邹老板每晚都要出来巡视,真是辛苦了。”邹韬摆手道:“嘿呀,您说的这是哪里话,还不是没办法嘛,倒是薛老板您胆子可真够大的,自打前几日张员外被人刨了肚子,其他船客到晚上都紧锁这门不敢出来,您倒还有心情大晚上出来,难不成.......”他说到这里后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脸上突然充满了恐惧的神色,千璇见状,笑道:“难不成在下就是那杀手,今夜又要死人了,邹老板真会说笑,若在下是那杀手的话方才你说出‘难不成’三字就已经身首异处了,才不会像现在这般慢条斯理地替你把话接完。“邹韬此时脸上早就换成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道:“那当然,薛老板安心,老夫方才是在和您开玩笑呢,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别和一个老头子计较。”就在此时,只听见一声巨响从船底传来,邹韬连忙叫道:“不好,出大事了!”千璇也明白方才那声巨响绝非偶然,很明显那是一个危险信号,同时他还知道这次的威胁并不是隐藏在这艘船上的那个杀手,而是这海里的某样东西。

此刻船上的其他人也被那声巨响所惊醒,不过他们还以为是那名隐藏在船上的杀手又在行凶,登时吓得魂不附体,纷纷紧锁房门缩在船舱里不敢出去,另一方面,邹韬急忙命令水手转舵,与此同时自己亲自爬到桅杆上方眺望,想要看清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东西,就在这全船都一片慌乱的时刻,千璇反而饶有兴趣地站在船边,他走南闯北也算颇有见识,然而这海上这般光景他还从未见过,不免童心大发,想要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袭击了这艘帆船,于是他满怀期待的依在船栏边上,就像一个孩子等待着自己的新玩具一般等待着那只不知名的“海怪”再度袭来,终于,海上传来一阵水面被快速划过的声音,借着船上微弱的灯光,千璇看见不远处的海面上有一个黑漆漆的不明物体正在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朝他们所在的船只方向袭来,那个家伙的速度非常快,因为它游过的水面竟然被掀起了层层浪花,而且前一眼看见它的时候明明在离帆船还有数丈远的地方,一眨眼的功夫它就已经来到了船边,就在千璇以为它会再次对船只发起攻击的时候,那个家伙猛地把身子向下一潜,潜入了水中,不过这也让千璇意识到它不仅只是速度惊人,想必它的体型同样是庞大异常,因为就在那家伙下潜的一瞬间,它居然能把水花拍起有两三丈高,直接把立在船头的千璇浑身上下浇了个透,千璇对自己已经变的湿淋淋的衣衫毫不在意,而是一心想着那只突然潜入水下还没来得及让他看清楚样貌的“海怪”,如果是换做别人也许会为刚才那只“海怪”没有袭击船只而欢呼雀跃,可是千璇却为此大失所望,虽然他看上去面无表情一脸平静的样子,但是他此刻的内心早已怅然若失。

也许是那只“海怪”看得懂千璇的心思,不想让他再继续这么无精打采下去,又或许是无巧不成书,那个家伙竟然再次从海底冒出,出现在船尾附近的海面上,随后快速地向帆船袭来,此时的海上算不上平静,狂风在海上肆虐呼啸着,浪涛激荡,偶尔还会有大浪拍打在甲板上,尽管如此,千璇和邹韬似乎都能听见那个家伙游过海面时鱼鳍拍打海水所产生的巨响,甚至是那个家伙急促的呼吸声,他们二人似乎也能依稀听见,不过其实那并不是那个家伙的呼吸声,而是邹韬的呼吸声,他因为忐忑不安的心情才导致其呼吸变得急促,不断地喘着粗气,说时迟那时快那只“海怪”已经来到了船尾,狠狠地撞在了上面,然后再次潜入海底,船尾一般都是船只的薄弱之处,那个家伙的这一撞,使得整个船都摇晃了起来,千璇只觉得自己站立不稳几欲跌倒,邹韬更是被这一猛烈的撞击震得头重脚轻,瞬间从桅杆上面直挺挺的摔了下来,登时摔得他一时间头晕目眩眼冒金星,七荤八素的不是个滋味,一直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邹韬见自己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立刻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地骂道:“该死的,看来此番就是想躲也躲不开呀,好啊,那可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老夫今天还非要把这家伙捉到宰了不可。”

这个时候,一名水手突然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对邹韬报告道:“不好了老板,刚才那一下把船舱底部撞了个大窟窿现在已经漏水了。”千璇以为邹韬还会继续在那里骂骂咧咧的喋喋不休,或者就是听到船底进水的消息后会手足无措,不过看起来邹韬并未就此方寸大乱,而是一反常态跟变了个人似的,只见他不慌不忙地问道:“那个窟窿能及时修补过来吗?”水手道:“应该还能补救回来。”邹韬继续道:“那好,你马上去修补船底漏水的地方,顺便把鱼叉拿来,老夫已经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了。”水手把一捆鱼叉拿来后,千璇问道:“看来邹老板想必刚才已经知道那只‘海怪’是什么生物了,奈何在下却孤陋寡闻,实在想不出那究竟是何生物,还望邹老板告知。”邹韬笑道:“那个家伙哪里是什么海怪,无非就是一只芭蕉鱼而已,只不过老夫没想到会遇见这么想不开的家伙,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千璇道:“原来如此,在下听闻医家常言芭蕉鱼乃是味补气养虚的良药,但是由于其体型往往要数倍于寻常鱼类,且性格凶猛,更兼其游速迅捷,所以一般渔人很难捕捉,不知邹老板可有什么高招。”邹韬道:“高招倒谈不上,老夫猜测那个家伙还要来惹事生非,到时就请薛老板瞧好了。”说着他便举起一只鱼叉立在船头,不一会儿那只芭蕉鱼果然再次浮出水面,径直往船头的方向冲撞过来。

这一次借着微弱的灯火,千璇总算是看清了它的样貌,它的体型的确很大,千璇推测其长度恐怕有八尺左右,身子的形状类似于圆筒,背鳍很大且浮出水面,看上去较为平直,有点像帆船上的大帆,而最主要的是,它的鱼吻又尖又长,看上去好比一根长矛一般,甚至比一般的长矛还要尖锐锋利,这也难怪它能够轻易的在船底戳出一个大窟窿,此时它正在全速向千璇他们所在的这艘帆船冲来,邹韬镇定自若地立在船头,同样镇定的人还有千璇,只不过他们两个人,一个人镇定是因为他必须要这么做才能确保自己不会失手,另一个人镇定则是因为他真的就不在意这种小事,此时此刻邹韬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这条巨大的芭蕉鱼,他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紧握住鱼叉的手也早就攥出了汗,他弓着身子蓄势待发,就在那条芭蕉鱼离船头还有一丈远的距离之时,邹韬用手臂奋力向前一挥,掷出了那柄鱼叉,可那条芭蕉鱼好似已经察觉到邹韬的意图一般,并没有继续向船头撞去,反而是再次下潜,重新潜入海中。

邹韬见自己这一下失了手,叫了声“该死”,随后他回头对船内的水手大喊道:“那个家伙看来是往左舷去了,右转舵,动作要快,小心别被它撞上了。”水手急忙转舵,可惜还是慢了一截,千璇感到脚下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很显然那条芭蕉鱼最终还是撞在了船上,所幸这一次的撞击没有造成太大的破坏,撞击过后,那条芭蕉鱼又再次浮出水面,出现在了帆船的前方,但它并没有离开,反而是像在故意挑衅一般,缓缓地游在帆船的前面,始终和千璇他们的船保持着十余丈远,邹韬冷笑道:“此时正好顺风,你还敢跑到老夫的前面,这不是自寻死路吗。”随后就听他再次命令水手道:“扬起风帆,全速前进,只要这厮进了老夫的射程之内,它就插翅难逃了。”船很快就追上了那条芭蕉鱼,邹韬兴奋地跑到船头道:“好啊,太好了,追上你了。”他一只手扶住船头,另一只手挥舞着锋利的鱼叉,此时他和那条芭蕉鱼的距离不过数丈,但他并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口中念念有词道:“还不行,还要再近一些。”就这样他始终保持着投掷的姿势一动不动,突然他双眼一瞪,大喝一声,举起鱼叉微微向后倾斜眼看着就要投掷出去,谁知那条芭蕉鱼实在是聪明,竟然再次钻入了水中,不见了踪影。

邹韬刚想上前去看看情况,没想到那条芭蕉鱼居然在水下撞击船只,所幸船头修的比较坚固,才不至于被它再戳一个窟窿出来,不过这一撞还是让船只剧烈摇晃起来,邹韬在船头站立不稳,险些跌入海中,吓得他大呼小叫,好在千璇眼疾手快,在他快要掉下船的时候千璇早已经身形一晃来到了邹韬的旁边,一把将他拉回了船上,此时邹韬已是面如土色,冷汗直流,双腿一软跌坐在船上,千璇见他这副模样,安慰道:“邹老板暂且放宽心,不妨由在下来代劳如何。”邹韬才经历过死里逃生,这时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只是呆呆地看向千璇,半天才点了点头,千璇见状也就不再客气,只见他拿起一柄鱼叉,随便的握在手中看向海面,丝毫看不出有半点投掷的架势,就在这时那条芭蕉鱼再次浮出了海面,虽说此时正处黑夜,能见度非常的低,但千璇还是凭借着它浮出水面时所发出的声音和船上微弱的灯火大致确定了这条芭蕉鱼的位置,只见千璇连看都不看一眼,仅用一只手就将鱼叉随手投出,最令人拍案叫绝的是,这看似无心为之的一击却准确的命中了目标,结结实实的击中了那条狡猾的芭蕉鱼。

然而千璇忘记了一件事情,那个家伙虽然是一条鱼,但是它同时也是一条体型巨大的鱼,方才他那一招确实命中了那个家伙,不过那只是命中了那个家伙的尾鳍,还不足以对其造成致命的伤害,相反正是因为这一下,他彻底激怒了那条大鱼,只见那个家伙猛地扎入水中不见了身影,紧接着千璇感到船底似乎受到了猛烈的撞击,好似一个喝得烂醉如泥的醉汉,疯狂的来回摇晃着,紧接着又是剧烈的一震,这一次的这股力量比刚才的冲击力还要强,几乎将他们所在的船只掀翻,站在甲板上的千璇和邹韬二人更是险些被摇晃的帆船甩进大海,千璇知道这是那只巨大的芭蕉鱼在报复他们,奈何现在夜色苍茫,那条芭蕉鱼又不肯再浮出水面,它能看得到船,而船上的人却看不见它,这种敌暗我明的局势让千璇他们始终只能处于被动,邹韬连忙对水手下命令道:“快点,快转舵,别让那家伙再把船的其他地方撞出个窟窿来,如今没必要再和它纠缠下去了,到时候鲨鱼闻到血腥味后会替我们收拾掉它的。”

船快速的转舵想要摆脱这条烦人的芭蕉鱼,但它看上去完全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死死的追在船的后面,说起来也好笑,先前追逐猎物的一方与身为猎物的一方此时地位已经完全颠倒,反而变成了猎物在追赶着捕猎者,尽管这艘船正在尽它最大的努力全速航行,想要和这条缠人的大鱼拉开一段距离,谁知那条鱼与船只之间的距离不仅没有被拉远,好像还变得越来越近了,虽说此时黑夜还未离去,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想要凭借船上那一丝光明根本无法看见那条大鱼的身影,更何况它藏在水面下,但是千璇非常清楚他们所在的这艘帆船已经被那个家伙追上了,因为船只又受到了猛烈的撞击,再次摇晃起来,千璇听见有一名水手叫嚷道:“不好了,船底又被那灾星开了个大口子,而且比之前那个口子还要大,现在底部的船舱已经开始漏水,我们的船在慢慢往下沉了。”邹韬却对此不以为意,只见他已恢复到那副泰坦自若的样子,命令道:“不要慌乱,你马上去我们的货仓,看看有什么不需要的东西,把它们一个不留的统统丢进海里,老夫这艘船虽然不大,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弹丸小船,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被一条蠢鱼给弄沉的。”

就这样鱼和人这两方斗的是难解难分,过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分出胜负,他们就这样一直僵持不下,从黑夜一直僵持到红日从海面上渐渐升起,这时那条巨大的芭蕉鱼早已筋疲力尽,潜入水中不再向船只发起进攻,而船上的人亦是人困马乏,邹韬正瘫坐在船上,口中和鼻孔里不时地喘着粗气,骂道:“混账东西,老夫在海上来来回回不下数百趟,没想到今天栽在一条蠢鱼这里,这要是说出去怕不是要让人家笑掉大牙。”一道人影突然来到了他的面前,邹韬抬头一看,原来是千璇,千璇宽慰其道:“邹老板暂且安心,若不介意的话不妨由在下来为你报仇雪恨。”邹韬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千璇,道:“老夫有一言,还望薛老板莫要动怒,那个家伙简直就是条‘鱼精’,狡猾的很啊,老夫在这海上航行了大半辈子,就是那满口尖牙张着血本大口的鲨鱼,也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条鱼一般能让老夫如此狼狈不堪的,您且听老夫一句劝,当务之急是把诸位完好无损平平安安的送往目的地,若再这么和它纠缠下去,指不定船上又要被它撞出几个窟窿来,况且自从那个家伙挨了您一鱼叉后就学乖了好多,如今它躲在水下不肯出来,您就算有个好准头但只要那个家伙不出来您不还是拿它无计可施吗。”

很显然邹韬已经被那条芭蕉鱼消磨掉了斗志,不住地在那里说着泄气话,然后又垂头丧气地靠在船栏边一言不发,千璇才不理会这些冷言风语,就见他手执一把鱼叉依在船头,扫视着平静的海面,可是海面上除了那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金光闪闪的海水外别无他物,千璇心中不免有些遗憾,或许那条大鱼已经因为筋疲力竭而放弃继续攻击船只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异样的光芒刺入千璇眼中,千璇看向那道光芒的光源,发现其正缓缓地跟在船附近移动,千璇立刻明白了这其中缘由,原来昨夜那柄鱼叉刺入这条鱼的身子后虽未置气于死地,但还是留在了它的身上,那个家伙的确潜入了水中,不过它只是漂浮在海面之下,并没有深潜进入海底,那光芒正是其身上的鱼叉反光所致,这邹韬船上的鱼叉都是掺了一部分银的成分打造而成,反光的效果比一般铁器要好,所以借此千璇轻而易举的找到了这条大鱼的位置,看起来它也是个死心眼,斗了一整晚还不肯善罢甘休,如今还跟在帆船的附近不肯离去。

这一次千璇不再手下留情,只见他看准时机,紧接着缓缓抬起拿住鱼叉的那一只手,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半圆弧,与此同时一把将鱼叉投掷出去,随后鱼叉入海,又过了一会儿,海面上漂起一片猩红,隐约能够闻到一股血腥味,看来这一次,这条大鱼恐怕是没有机会再来找他们这艘船的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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