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忙完了就马上订了回来的机票,到家时已是凌晨。
床上凹陷的那一处温柔平静,俯下身来对着她的眼睛轻轻的吻了一下。
安然睁开惺忪的眼:“回来了?”
自己是多离不开安然呢?周淑俞笑过他:你没了安然是不是会死?
眼下看来是了。
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推他:“快去洗澡,睡觉。”
“遵命。”
安然躺在他的右侧,呼吸均匀,而左侧的他辗转反侧,不知道在焦虑些什么。
“快睡。”耳边传来安然软软的声音。
他有些发愣。
“你还没睡吗?”
女孩闭着眼睛,“嗯,我感受到你的不安了。”
白川的眉眼随着她的话变得温柔。
安然转过身抱住他,叹了口气。
“白川,我想,如果这辈子你没有出现在我生命里,或许我现在已经做了尼姑。”
白川皱眉,不解带着不悦,问她:“为什么要做尼姑。”
“吃斋念佛可能更适合我。”
“胡说八道。”
如果他不出现,她早就看破红尘,什么情爱,什么缘分,什么生死,她全部看淡。
可他偏偏出现了,不依不饶的黏在她的心头上,这让她很苦恼。
她阖眼,语气平淡,靠在白川的耳边说:“白川,如果你不满意现在的生活,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怎么样?”
为什么?又是你成全我?
白川扯开她的怀抱,把她抵在身下。
“我说过,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看着他认真的眸子,安然笑,她这只不过是假设一提,他这么认真,他日这一天真的到了,还不疯了?
他做事向来有始有终,说过的话也会一直放在心上,特别是许下的承诺和撂下的“狠话。”
他说过她再说这样的话,会让她下不了床。
他做到了。
恍惚之际,白川伏在她的耳边说:“我想要的,无非是一个你。”
“若无你,风花雪月又如果,荣华富贵又如何,这一切都再无继续的意义,又何必再继续呢?”
她想说些什么表示一下,但是抬起手又放下,始终没有摸上白川的脸。
她倒是想和他白头偕老,如果众人皆阻止他们,没有他的肯定,她走不下去。
为什么,她只是想和幸福在一起,就这么难呢?小时候难,长大也难,这不禁让她怀疑上辈子是不是坏事做太多了,所以这辈子修来的福分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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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安然睡到日上三竿,旁边凹陷的弧度早已经没有了温度。
简单收拾了一下,束起了长发。
刚下楼就碰到了陈金玉,她坐在车里,看到来人是安然后有些吃惊。
安然自然是认得陈金玉的,很多年前一起坐在一张桌子上的吃年夜饭她还记得,那是的陈金玉平易近人,温婉大方。她分辨不出是哪里变了,不过是多了雍容华贵,可这些改变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母看向安然的神情有些不忍:“上车吧。”
安然点头,上了车,好在今天没什么事,就算有事眼前的这个人她也推不了。
车平稳的开着,俩人像是有预示一般,都保持着安然。
安然没有开口望向窗外。
陈母说:“很多年没见你了,你好像变化很多,又好像没有变化。”
安然没有看她,“我们变化都挺多的。”
陈母说的直接:“以前,我看你和白川出双入对的时候,不会想到有这一天。我招待你来我家吃年夜饭的时候,也没想到这一天,我以为白川自小受家庭影响,不会喜欢上平凡家的女子。”
是呀,她确实是平凡家庭的女子,这个是不可否认的。
她笑着回应:“我也没想到。”
当初先动情的可是白川。
“你同白川在一起这么久,自然是知道我们的情况,我以前带着白川也很不容易,白川他哥的妈妈离世了,我和白川才好不容易进了白家,还是少不了闲言碎语。可是,我以为这样就能一家和睦到老了,可白川他爸走了,这个家里最大的靠山倒了,我和白川就算身在白家也一无所有。好在白川他爸还算器重白川了,给白川留下了不少的遗产,白川哥哥自然不甘心,为了这件事差点要了白川的命,可白川就是觉得自己欠了他哥哥,没有收下那些遗产,要了现在这个公司的烂尾,一切从头来过,好在上天还是眷顾他的,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陈母无奈的说着,安然也感受到了她的无奈,除了点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陈母继续说:“白川少了颗脾脏,其实也是很危险的。万一除了什么意外,我们谁也不敢保证他什么事没有。”
前说不易,后说弱势,陈母说的每一句都是有道理的,每一句都是委婉的。
眼看着车子开到了私家菜馆里,陈母下车,招呼着安然一同下来。
“我听说这家菜馆味道不错,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安然跟在后边,有些笑不出来。
她这是要上断头台了吗?
陈母同她说了很多,她除了埋头吃菜,点头说好,面带微笑,她就是个木头人。
陈母轻轻地开口:“如果有机会,我也想要个像你这么懂事的女儿。”
安然的脸色随之苍白,左右都在说着她不适与白川一处。
“白川的公司现在正在上升期,现在有个项目需要合作,这些事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对吧。”
安然抬起头,看着陈金玉的脸,点头:“我知道。”
回答的直接肯定,没有任何犹豫。
陈金玉欣慰:“知道就好,那江氏集团的老总很欣赏白川,他只有一个女儿,可见宝贝的程度,他既然提出了这个要求,我知道的时候也有点惊讶,联姻呢,两个集团都会进步,这不是为了自己,江氏了自己,白家也为了自己,舍己求全舍小家成大家,才能两全美。”
然后又叹了口气,露出了抱歉的表情。
安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戒指,心脏难受的收紧,“我也希望白川有个大好前途,可他不愿意,我们谁也逼不了他。您是他的母亲,也会知道他的性子。”
她几次委婉的提起过这些事,但都是不告而终,惹得俩人都不舒服。
陈金玉一时语塞,低头吃菜。
安然也低头吃菜,空气中弥漫的都是紧张的气息。
她也没想到过有朝一日同白川的妈妈吃饭会是这般情形。
陈金玉擦擦嘴,优雅得体:“你是白川喜欢的女人,一定会有办法让白川主动离开你的,对吗?”
安然皱眉,所以,她要为了白川的未来,做出极端的事,让白川对自己失望透顶,然后失去和自己在一起的欲望。
是这样子吗?
安然继续微笑,大方的说:“我竟然不知道自己在你们口中是这样的神圣,善良又伟大。”她倒想见识一番,自己是如何的善良伟大。
陈金玉起身,淡笑着对安然说:“你要是答应我,我会对你进行弥补,因为我这么做确实残忍,可就是因为你太乖了,我也觉得对不起你,可一边是我的亲生骨肉,我也没办法,我也是为了他好。如果有一天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兴许会理解我的处境。我先走了,你好好想想。”
陈母说完这句话之后,留下安然一人呆滞。
她就着陈金玉的话想了很久,所以这一次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望着自己的戒指,忍不住心酸,或许自己的存在是个错误呢?
还是说和白川在一起就是错的。
从一开始两个人的遇见,都是错的。
桌子糟乱的一切如同她现在的心情,内心的滋味五味陈杂,苦涩偏多。
带着萎靡的状态回了家,不过半个钟头,陈窈就拎着吃的上了门。
她有些笑不出来,但是强忍着心里的苦涩。
虽然不是很想对她说这些,但是作为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她对着窝在沙发里的陈窈说:“我今天见了白川的妈妈。”
淡淡的又补了一句:“不是正式的,白川不在场。”
陈窈更淡定,好像已经知道了一般:“是吗?那有没有给你一个下马威?”
为什么这么说?
“我阿姨以前就算是个知书达理的闺秀从来不会和人撕破脸理论吵架的,如果背着白川哥哥来找你,只能说是对你这个儿媳妇不满意,你该拍屁股走人了。”
哦?原来你也知道了啊。
安然讪笑,“我有时候对自己也挺不满意的。”
陈窈拿起遥控,电视台跳到了综艺节目,快乐大本营的重播,有个片段看得她笑到肚子抽筋。
过了一会儿,她平复心情,开口:“现在公司都在说那江氏,只怕是你这个位置要站不住了。”
虽然知道陈窈会说什么,但心还是不由自主的咯噔了一下。
白川还是没有告诉过她这件事,看来白川不太希望她知道。
可纸又怎么包的住纸,但凡有一人知晓,不出半日就全都知道了。
“家大业大,大名鼎鼎的江氏,房地产的龙头,而这江氏千金是你这辈子都比不上的。她要是想和白川喜结连理,你也只有躲起来哭的份,你唯一比的过她的只有白川的喜爱,其余的,你妄想。”
虽仗着白川的喜爱,但她从未恃宠而骄。
姓江的姑娘她没见过,从陈窈口中可以得知一些很厉害的背景。
她这普通人家的孩子自然是比不上的。
陈窈转过头来看着她:“我给你出两个办法,一、只要白川妈妈肯点头你们俩的婚事。”
“二、主动退出。”
前者不可能,后者……
说完陈窈也笑了,安然不懂她为什么发笑,只不过现在这个情势她笑着,颇有着幸灾乐祸的意思。
安然皱眉,陈窈伸手把她拉下坐在一起,一把拍住她的肩膀:“怕什么?我和你说的不过是玩笑话,不要往心里去。”
是吗?她说的这么认真,搞得她要是不这么做就是错了。
然后又抓了一把薯片往她嘴里塞,“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对付这些。”
安然向来不喜欢吃这些零食,陈窈喂她吃了,只能乖巧的咀嚼吞下。
陈窈想起前几天白程宇对他说的话,他之前就希望安然离开白川,这时又来了个江黛黛,现在的进展对他来说都太顺利了,对陈窈来说反而有些不安。
做了坏事,潜意识里不安,内心有愧于安然。
江黛黛取而代之安然的位置,安然剩一个人,正合了白程宇的意。可就算她与白川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安然还能仗着白川的宠爱恃宠而骄,安然比不上江黛黛算不了失败,可她都进不了白川的眼里,又谈何成功?痴人说笑罢了。
虽然她有时候很讨厌安然的善良,可就是因为她的善良她总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孩子下不了这个手,不想去伤害她,不想去陷害她。
碰到这种时候,安然总是选择逃避,这是一种很不好的方式。
此刻她想白川把一切告诉她,包括他的真实想法;可她又害怕知道真相,生怕白川会选择江氏千金,她就跟块裹脚布一样,被丢进角落里…不,是垃圾堆里,然后人来人往不会有目光多瞧自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