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音由翠儿带路,从花园中穿过,又再绕过了两三个回廊,才到了前厅,她到的时候,云容已经坐在椅子上喝茶了。
“二姐,这么早啊!”云音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是三妹啊……我差点没给认出来呢!”云容站起身,满眼都是惊讶。
“怎么?二姐觉得不好看?”
“哈哈哈,这么水灵的三妹,谁说丑了?”云容嘴角挂着一丝甜甜的浅笑接着道:“依我看父亲寿宴,你也这般打扮吧!省的二姨娘总说你是男子扮相。”
“好啊,二姐你取笑我啊!”
“我哪有啊!三妹平日里男子扮相,今日这样还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呢!”云容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深怕云音不相信一般。
“好啦,逗你玩的呢!二姐你这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着跟母亲一般呢!”云音笑了笑说道,以后还是少逗她了,每次逗她都会被她当真,自家这二姐可真是够天真的。
姐妹俩又坐一起聊了一会,大夫人与二夫人就一前一后的来了。
“母亲安好!二姨娘安好!”
“母亲安好!娘亲安好!”
两人齐声请安问好。
将军府不同其他府邸,虽然说二夫人名分上算是个妾,但也是要被儿女敬重的。
因为当年二夫人的哥哥刘副将替云将军挡了三刀,只有一刀伤在手臂,其余两刀皆在要害。
军医三天三夜都没把他从阎王手里抢回来。这刘副将自小与妹妹自小相依为命,父母早逝,全靠乡里乡亲的救济才能长大成人。后来投了军,得了将军的赏识,才拼命换得功名,才盖了房子让自家妹妹过上了两三年稍微好点的日子。
临终前,他拉着将军的手,千叮咛万嘱咐,求将军一定要给妹妹找户好人家,说没娘家人容易被人欺负。云将军当时两眼一红,眼泪就滚下来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云将军多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什么样的生离死别他没见过?这一幕这让他想起自己的哥哥,当年也拿命救了当今皇上。虽然命是救了回来,却伤势严重,心中积郁,最后还是没几年就撒手人寰了。
云将军看着迟迟咽不下气的刘副将,当即起身立下军令状:“苍天在上,日月为鉴。我云骁今日在此立誓,从今往后,你刘家妹子出嫁,娘家人就是我云府上下!若寻无良人,我云骁养其终身,结为平妻,许她一世安稳!”
当时,军帐里还有其他的几位副将,还有军医,云骁的誓言就是当着众人的面发的。刘副将这才咽了气,安心离去。他也知道,自己是个粗人,军中的男子也都跟自己差不多,只有把妹妹托付给云骁才是最好的选择。最起码,云骁言而有信,绝不会不守承诺。
在战场上死的人,哪里还有什么棺木石碑啊,都是往大深坑里一丢,草草的埋了了事。云骁寻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木板,连口薄棺都无法给,最后从军帐里翻出一块裘皮披风,那是老夫人出征前硬给他塞的,没想到如今派上了用场。
他将刘副将脖子上的平安扣小心翼翼的取下,收好。用裘皮披风裹好,带了两人,将他安葬在扎营地不远处的树林子里,简单的立了块木碑。
这一战再拖上一两日,原本也是要赢的。南燕国就是因为知道这一战不可拖,所以才拼了命的想要杀云骁。擒贼先擒王,只有杀了云骁,这场战才有可能会赢。所以才下令所有人,半夜突袭,所有人只管盯着云骁杀。只是这南燕国的大将万万没想到的是,眼看着云骁快死了,突然冲出来个刘副将,用肉身来扛刀!输给了这种人,他心服口服!云骁杀不了,这一战也没有继续的意义了。当夜就赶紧全军撤退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云骁这一战算是大获全胜,记下伤亡人数名册后,便立马赶去刘副将老家,亲自接了刘家妹子刘秀娘,带回了将军府安顿好了才上朝复命。
南燕国吃了亏,也安分了两三年,云骁也没有常驻营地了。也安排人寻了几户人家,只是仔细一打听啊,不是婆婆凶猛,就是那男的嗜酒,嗜赌,好女色。虽然这种多了去,可刘秀娘看惯了云骁平日里的行事与作风,哪里还看得入眼这种人?
云家老夫人是个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来刘秀娘有心于云骁。男人三妻四妾也正常,何况云骁当时只有一个正妻。是史部尚书罗文淮的女儿罗玉燕,算得上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家的女儿,知书达理善解人意。
老夫人知道劝自己的丈夫崽娶是不舒坦,恶人总要有人来当。只不过这刘秀娘到底是姑娘家,又无依无靠的,面皮子薄,再说这种事情自己怎么能说。
一日,老夫人叫来了罗玉燕,撤退了所有下人。
“母亲安好!”罗玉燕最懂礼数,这点是深得老夫人心的。
“无外人在,你也不必太过拘束了。今日叫你前来,是有一件事情与你商量。”老太太倒也没绕圈子,直接把话挑明了:“你与骁儿也成婚好几年了,膝下有勇儿,如今又是怀有身孕。有些事我本不该多说,既然她刘秀娘的哥哥拼命救回了将军,也算得上是我们将军府的救命恩人了。依我看呐,你也该替将军纳了妾了。”
这一番话听的罗玉燕脸色都不太好了,虽然她也知道,当朝的文武百官哪个都有一两房妾室。可这真到了自己的头上,还是没那么愿意的。
“你也别急着难过,骁儿的脾气,我是最清楚的。向来都是言一不二的,他既然承诺了那刘秀娘的哥哥,那就是要做到的。如今也快两年了,她也没看上哪户人家,这心思你难道还不清楚?”
老太太说了许多,有点累,也有些口渴了。端起茶杯,不急不慢的喝了几口,也算是给她个时间缓冲一下。
“儿媳明白……”罗玉燕虽然不太高兴,却也还是稳住了情绪。
老太太看得出她这是在极力隐忍,当然,这种事放谁身上谁都高兴不起来,不过该点醒的,她还是得说:“你不明白!”
“还请母亲明示!”罗玉燕这会儿委屈得呀,自己去跟丈夫说纳妾还不成吗?
“我且问你,她若再耗上个两三年,熬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该如何是好?”老太太反问一句。
“将军自然是要守承诺,娶为平妻,护她一世安稳。”
“既然早晚还是要成了这将军府的妾,你何不卖她个人情,也让骁儿对你心生感怀?依我看呐,这个刘秀娘也是个本分姑娘,若是换作了其他的有歪心思的,说不定也跟你一般身怀有孕了。”
“是儿媳愚钝了,多亏母亲提醒。”老太太这话算是说到她心里去了,这会儿虽然也没有真的高兴起来,但也算是彻底想通了。
与其将来被逼无奈的纳妾,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当即告辞了老夫人,去跟云骁说了这事。
起先云骁还不答应,但是听罗玉燕说,刘秀娘对自己心生爱慕之后,还是犹豫了。自古以来,没有哪个男子抗拒得了女子的爱慕与崇拜,尤其是云骁这种常年征战沙场的男人。
他一边感激罗玉燕的大度,一边怜惜着刘秀娘的身世,想要照顾她一生。全然不知道,自己被老母亲摆了一道,当然了,这对他们也没什么坏处。
后来,在老太太的安排下,两人拜了堂,敬了茶。由于是平妻,也没好大张旗鼓的宣扬。两人给刘副将那块平安扣敬了杯酒,算是告慰了他在天之灵。
不过罗玉燕也不是小气之人,老太太也同情这刘秀娘的遭遇。虽然没有八抬大轿,三媒六聘,却也是把院子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该有的礼数一样没少,所以,刘秀娘对大夫人,老太太也一直心存敬意,一家人倒也是其乐融融的,没半点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