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牛卫并没有阻拦陈望北,很是自然的让开了道路让他过去,只是拦在了上官箐儿的面前。
“上官姑娘,眼下已是戌时,虽然我大周并没有宵禁之说。但是就这么任由皇后娘娘出宫,恐怕有些不妥吧。”
上官箐儿微微皱了皱眉头,千牛卫刚刚调侃陈望北的样子虽然她也乐得看个热闹。但毕竟名义上自己仍是陛下专门为陈望北钦点的女官,被眼前一个千牛卫长就这么落了面子,即便不是为了陈望北,骄傲的她也是不能容忍的。
只见上官箐儿神态微变,瞳孔中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气息轻声道:“杨备身,什么时候千牛卫也能管起皇家之事了?”
说罢,从腰间摸出了一枚令牌晃了晃,随后朝着陈望北跟了过去。
杨姓千牛备身扫了一眼令牌后,并没有多做阻拦就放任上官箐儿从身旁走过,直至陈望北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外。
宫门前,另一名千牛卫仍然保持着警戒姿态一面说道:“头儿,有一段时间没见你来巡夜了。”
“老六,这不是哥几个有段时间没见了,过来聚聚么。”杨姓千牛备身摆了摆手说道。
绰号老六的千牛卫神色古怪,但并没有继续出声。千牛卫的选拔制度历年来都是异常严格的,那可真的是称的上一群根正苗红的亲卫兵了。在千牛卫里,你的职业技能可以稍逊别人一筹,那都不算事,教官会在未来的日子里慢慢帮你提升。但是,你的忠诚却是一点斤两都不能少的。
所以眼下,即便杨姓千牛备身的举动有些异常,他也并没有多想。
“就算是皇后的女官,那又如何?头儿你可是正儿八经的六品官职,没必要对她那么客气吧。即便是有个礼部尚书的老爷子又能怎么的。在咱们这个圈子里混的,谁家还没个活王八啊。”老六不以为然的说道。
杨姓备身笑了笑,“啧啧,我说老六,这话要是被你家那位听到了,一顿皮鞭可是少不了喽。”
“诶诶诶,头儿你可不带这么坑人的。咱们千牛卫可是得矛头一致对外啊,可不敢窝里反。再说,就算是她上官箐儿抱了条大腿又如何。那个位置,惦记的人可多了去了,说不定哪天······”老六挤眉弄眼的笑道。
突然之间杨姓备身一个疾步,侧身就是一记鞭腿朝着老六的胸口踹去。虽然全身都被银凯覆盖,但动作却一点也不慢,直接将接近一米八五的老六踹出几米远。
“老六,兄弟归兄弟,玩笑归玩笑。但下次关于皇家的事,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说出来一点点。千牛卫,不属于任何世家,家族。它,隶属于皇家。明白么?再有下次,军法处置。”
捂着胸口的老六艰难的爬起了身子,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急忙点头。
他知道,刚才眼前的老大可能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在保护自己,眼下胸口那点痛算不得什么。
杨姓备身从老六的眼神明白这个自己平日里当一直当弟弟的小子还算激灵,没有在关键时刻犯浑,应该是嗅到了些什么。
“都是群老王八,教出来崽儿也差不到哪去嘛。”不由得笑了笑,搀着老六回到了岗位上。
此时,出了宫门的陈望北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没有车水马龙,毕竟已经是戌时。但也没有史书上所说的宵禁后,街上不允许除了巡卫外其他人出现的场景。虽然朱雀大道上的行人并没不多,但做生意还是有那么些。
卖糖葫芦的老汉佝偻着腰准备收拾摊子,街边的商铺关门打烊的也只是少数,不时还有骑着骏马的人疾驰而过。
“看来这里,真的不同啊。”陈望北不由得暗自惊叹了一声。
月色下,挨家挨户都的门梁处都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看着甚是喜庆。使得整个长安城从上空鸟瞰过去,异常的炫目。
“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竟然情不自禁的轻吟了起来。
没有理会身后上官箐儿那异样的眼光,陈望北随便找了家酒馆便走了进去。
让陈望北没有想到的是,刚才那随口的一嘴,会让一向冷傲的上官箐儿内心产生多么大的波动。
要知道眼下的大周,虽然武力值爆棚,但人文经济却差强人意。会读书的可以去考取功名,但并不一定会作诗。一般嘴上能吟上那么几首诗,作几个对子的大多都是经过文化熏陶的人。
上官箐儿掐了掐自己的手指,疼痛让自己从惊诧中恢复了过来,“他竟然会作诗。”
此时我们的小陈同志早就把身后那个小尾巴抛在了脑后,完全沉浸在了初来异世界的快感之中。白天在朝会上,亦或者之后的皇城内,那种气氛让陈望北感到很陌生,有些压抑。毕竟来自于二十一世界,内心还是崇尚自由民主的,下意识里会对封建王朝有些抵触。
但眼前的这群人,吃饭喝酒,插科打诨让他终于找到了熟悉的感觉。随便找了一张桌子落座后,挥了挥手。
“小二,来两斤牛肉,外加一壶清酒。”
声音不大,但整个酒楼一层的人瞬间停止了喧闹,一个个古怪的看着陈望北。
跑堂的小二衣着干净整洁,几步跑了过来微微弯了弯腰道:“小少爷,您是要两斤熟牛肉是么?”
陈望北皱了皱眉头,“难道我还要生的不成啊。”
“您确定么?”小二摸了摸额头上的汗再次问道。
看着陈望北不悦的神情,小二赔笑了几声后就扭身向后厨走去了。
感受着打在自己身上那一道道的目光,陈望北得意的笑了笑,“看来,本公子我走到哪里都是那么的惹人瞩目。哎,人帅真是一种罪孽啊。”
在一刻钟后,陈望北终于明白那些打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了。
望着眼前足足两大盘子的牛肉,陈望北的嘴里就差放进去俩鸡蛋了。
“这他喵的得吃上多少顿啊。”
一张木桌子,竟然快要被两盘牛肉占满了,可以想象那场面得有多么壮观了。
“是哪个混蛋在电视剧里动不动喊叫,来两斤牛肉的,这完全是祸害我们这些小青年嘛。”陈望北简直欲哭无泪。
场面异常的尴尬,难怪刚才那群人一个个眼神诡异,完全是看傻子呢么。这就像是跑到西餐厅去大喊一声,服务员来两瓶八二年的雪碧一样,酸爽无比啊。
没办法,自己点的饭,含着泪也要吃完。
“别说,味道还不错,就是太淡了,该不会是没放盐吧。”感受着来自肚子的抗议,陈望北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动手吃了起来。
还真没错,此时的大周朝,在饮食习惯上还真没有盐巴这一说。
一场小小的闹剧后,馆子里又恢复到了最初的状态。吹牛的吹牛,喝酒的喝酒,吃饭的吃饭。
陈望北一边捧着牛肉慢慢啃,一边享受着眼前景象带来的安逸,完全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座的上官箐儿当成了空气。
“小主,还请注意皇家威严。”上官箐儿实在受不了陈望北的吃相了,小声说道。
不过我们的小陈同志哪管这些,只是一个劲的吃着。
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从昏迷中醒来后,陈望北可记得自己起码两顿都没吃了,肚子早都打起鼓了。
用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桌上的酒半点没动,牛肉倒是吃了不少。毕竟还只是孩子的身子,即便再饿胃口也大不到哪去,将牛肉放回了桌子上后,陈望北决定是该看看这唱戏如何收场了。
一名白衣男子醉醺醺的从酒桌前起身,缓缓的走向了门口,步履轻浮好像随时都可能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般。陈望北半眯着眼睛,自己的座位刚好是那男子的必经之路。
白衣男子一身酒气晃晃悠悠的走着,临到陈望北身前突然就那么倒了过来,整个身子霎时间失去了平衡般。
“这位客官,慢些走别摔着。”跑堂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了白衣人身旁扶着他笑道。
也不知是白衣人的气力过大还是怎么的,因为惯性就连扶着他的跑堂身子也像失去了平衡般向前倾斜,跑堂的情急之下伸出一只手穿过白衣人的腰间。
电光石火间,一束银光从白衣人的腰间射出,就像一只银蛇般吐着信朝着陈望北脸上扑来。
“哼。”一声冷喝。
只见上官箐儿将小腿一曲,直接是将一条木凳踢飞了起来,刚好是不偏不倚的挡住了那飞来的银刃。刚才还人畜无害的跑堂眼神一抹狠色一闪而过,肩膀微微一颤,被他扶着的白衣男子直接被震开了几米远倒在地上,就像是一只翻了盖的王八。
陈望北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早已经起身的上官箐儿直接一个侧步挡在了陈望北的身前,“放肆!”
声音虽无比轻柔,但其中的杀气却早已掩盖不住。敢在本姑娘眼皮子地下行凶,怕是在厕所点灯,找死。
那跑堂的一转攻势,眼见不能直接击杀目标急停下身子,怀中又是几道银光射出。
上官箐儿不屑的看了一眼,一只手直接伸向女官服的腰间,一柄金丝软剑直接被抽了出来。
“叮叮叮”八柄银色利刃分别插在了不远处的桌上,地板上。
“好家伙,可长了见识。”小陈同志差点忍不住拍手称赞了。
虽然早就发觉眼前这个冷妹子有些身手,不然刚在宫内也不可能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摸到自己身前。但没想到这个世界一个女子的动作也能如此干练,和前世里那些女特种兵都不遑多让了。
冷兵器,也是陈望北最喜欢的战斗模式。与先进的热兵器相比,身为杀手的陈望北更喜欢,亦或者说是享受刀刃与敌人肌肤划过的那一刹那。
不过在前世,大家都追求效率,动不动都是八百米开外一枪爆头,谁和你玩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所以整个杀手世界,也就只有寂寞的小陈同志还在沿用这冷兵器刺杀的手段。
“小主,请先待在我身后。”上官箐儿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一面说道。
纯以命相搏她并不惧怕,但考虑到身后还有人需要保护她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更何况能够策划这场暗杀的人怎么可能会只排一个人,一定还有同伙在暗中伺机而动。
上官箐儿猜测的没有错,二楼处一名十五六岁的孩童此时手里正握着一把手弩面露狠色。距离两人所处的位置不远处,一名黑衣刀客更是起身跃起,直接是将二人的退路完全封死了。
三名刺客,配合娴熟老练,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眼下的局势对陈望北二人非常不利,即便是一向自信的上官箐儿也不得不紧张起来。她有信心在挡住眼前随时会放冷镖跑堂,那黑衣刀客虽然来势汹汹却也问题不大。可恨的是那二楼的少年,手中那把手弩她是认得的,那是只有大周朝十六卫中才有的军弩。
“难道还想造反不成?”上官箐儿紧紧皱着眉头。
她已经决定了,实在不行那就只能用这具身子挡住那柄手弩了,额头之上一滴香汗悄悄滑落。
整个酒楼,此刻静的好似一根针落地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说,你们再不出来这娘们都准备用身子堵枪眼了。”
戏虐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寂静,只见陈望北仍是懒散的坐在椅子上,竟然还可耻的换了一个非常舒适的姿势半靠在身后的木桌上。
上官箐儿咬着贝齿,狠狠的瞪了陈望北一眼。
陈望北没有理会来自美人的娇嗔,朝着某处看了去。
原来是最开始那名店小二,在黑衣人拔出刀的那一刻,酒馆的人早已四散而去,只有他是抱着头一脸惊恐的蹲在地上。
还在空中的黑衣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当然也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那蹲在地上的小二一个箭步撞飞到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二楼的那名少年,抬起的手姿势仍是不变,不过那握着手弩的手不知何时却已滚落在了地上。
仅仅一个呼吸,场面便被逆转了过来。
陈望北摇晃着脑袋轻笑道:“这位侠士,我估摸着你哥仨儿应该是初来乍到不久吧。”
跑堂的愤恨的看了陈望北一眼,便被上官箐儿的金丝软剑洞穿了喉咙。
“为何?为什么会这样······”咽喉处被击穿,只能发出弱弱的声音。
随后应声倒地,一场刺杀竟然就这么被轻松的化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