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北站在人群中,看了看板上的题目,有些苦笑不得。
这第一题的内容,竟然是描述处陆府二位小姐的容貌。
且描述方式不限,诗词歌赋最佳。
“这是招打工仔?”陈望北忍不住惊叹道。
好歹他这个曾经的杀手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能想出这种题目的人,那绝壁是个人才啊。
环顾了一下周围,大部分人几乎是一样的,挂着欲哭无泪的表情。
“这不公平!”一个身材相对瘦小的应聘者突然喊道。
陆府门前身着管家服饰的男子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怎么说?”
瘦小的应聘者看到对方应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颇为自豪的看了眼身边的众人说道:“丁管事您也知道,吾等前来,想必都是抱着一个目的而来。以您陆府在扬州城的声望,出的题目自然不会一般,这点我们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但我们这群人,着实是没有几个见过二位小姐的真容啊。”
语速并不快,但声音的确不小。
陈望北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这个身材瘦小的人,年岁看上去不大,但小手段用起来倒是轻车熟路。
像这种大型招人现场,如果想要从茫茫人海中脱颖而出,那先声夺人肯定是最佳的选择。像这么大的基数,先不说什么时候能够轮到自己。就算是轮到了。能不能给面试官一个印象那也是未知数。
再来说他的内容,先是言语上抬了一手陆家。虽然以陆家如今的地位,所言也不算过。但正所谓没有不喜欢听好话的人,就算是之后说出什么过激的话语,就了之前的话做铺垫,那也嫩落个伸手不打笑脸人对不。
然后就是借势,这一点上的确强过不少人。很多人都是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一个简单的我代表三个字,可能有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的嫌疑,但有多少人能够说出来呢。而且还能够当着人家的面表达对陆家此次出题的不满,虽然没有明说,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但看着一点,他的心理素质就远超其他人,
陈望北站在人群中,看了看面色从容的丁管家咂了咂嘴,“年轻人,终归还是年轻人,江湖经验不足啊。你这点小伎俩,搁平常还能起点作用。在这种老油条面前,那无疑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
枪打出头鸟,古人的话可不是乱说的。
果然,只见丁姓管事笑了笑道:“说的不错!我们家两位小姐金枝玉叶,要是让你们这群人随便就能见到,那我们陆家可真就太么的面子了,你说是不?”
毫不留情,言词直击心扉。
在场的,多数都和这个瘦小的应聘者一样,出身于寒门。在这个等级制度森严的世界,不是说你有才华就能想做什么就做的。
最关键的,还是社会地位。
这种赤果果的打脸,还真像一个贵族对待平民时挑衅时的回应。
是啊,我们小姐何等的身份,也是你们这群渣渣能够见到的?就你们这群癞蛤蟆,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老夫随便瞅一眼就知道了。想吃天鹅肉是吧,可以啊。题目我给了,机会抓不抓得住,看你们自己。
在这叽叽歪歪,还像不像个男人。
听了丁姓管事的话,刚才还志气满满的瘦小男子满脸通红的低下了头。周围的人虽然没有说话,不过一个个也是递过来满是同情的目光。
当然,还有不少愤恨的表情。
被无辜牵扯进来,换了谁心情都够舒畅啊。
此时,就算是心理素质再好的人,也只能束手无策狼狈逃窜了。
陈望北托着腮帮子沉思道:“以陆家如今的情势,此举似乎有些不太正常。本杀手还是先观望一波吧,不能因为老白就随便往火坑里跳。”
丁姓管事环顾了一下门前的人,挥了挥手说道:“好了,题我就放这了。想好了,到这边领个牌子去中庭,把答案交给那里等候的人即可。”
众人没有出声,一个个相互对视着,一时间没有一个人去领牌子。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了,丁姓管事终于有些耐不住了又道:“得了,我看也别浪费时间了。今个我就在这,你们谁想到答案直接过来给我说就好,刚好我闲着也是闲着。”
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突然站了说出来说道:“丁管家,我这刚好有诗词一首,您且听听?”
“我丁某人书读的不算多,不过诗句好不好还算能听的来,你先说说看。”丁姓管事说道。
书生缓缓念道:“娉娉袅袅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此诗一出,引得不少人连连拍案叫绝。
连陈望北这个糙汉子都听得出来此间意思,姿态美好举止轻盈正是十三年华,活象二月初含苞待放一朵豆蔻花。
看遍扬州城十里长街的青春佳丽,卷起珠帘卖俏粉黛没有比得上她。
你看看,这才是拍马屁的上乘功夫,刚刚那位小年轻还是学着点。
只见丁姓管事点了点头,说是没读几年书那是自谦的话,秀才出身的他怎么可能品不出其中的真意。
虽然有些直白,不过胜在语句优美,并且隐喻得当,算得上是一首上乘之作了。
“诗是好诗!”忍不住鼓了两下掌。
书生微微弯了弯腰,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夸赞而沾沾自喜,态度谦逊有加。
周围的人更是投来羡慕的表情,一个个恨不得作诗的人就是自己一般。
唯独陈望北摇了摇头,丁管事的面目表情他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那模样,可不是一个认可的神态,相反流露出了少许厌恶之意。
就在大家都以为书生即将闯过这第一关时,丁管事话锋一转说道:“你的诗句虽然实属上乘,不过你可能没有看清题目。我是让你形容我们二位小姐的容貌,并非是要夸赞她们的美貌。再说,从古至今称赞美人的诗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如果人人都拿这样的诗句过来找我,岂不是你们所有人都能进我们这陆府不成?”
书生的表情有些呆滞,他可是信心满满的秀了这一波操作的,怎么这才没过几个呼吸,就直接成这样了。
“还发什么楞啊,明显跑题作文呗。”陈望北嘿嘿一笑。
不是他幸灾乐祸,而是这种场面他以前也遇到过,触景生情罢了。
在魔鬼到训练的时候,他们这群孤儿被灌输的可不单单只是杀人技。该学的知识,那都是一点不落下。尤其是让他一想起来就脑阔生疼的语文课,那真的是快要了他的小命。
记忆力很棒,但一写作文就几个小时蹦不出俩字来。所以每每写作文的时候,他都是提前脑子里记下不少范文你,以备不时之需。
但有句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一次在用范文应付时,他就光荣的跑题了。作文的内容堪称完美,奈何他基本上从不写作文,所以审题能力几乎可以说没有。
结果就是,老师当着所有人的面,先是表扬了他一番,然后再狠狠的嘲弄了一下。
此情此景,就如当时。
容不得,他不笑。
书生迟疑了一下咬了咬牙说道:“丁管事,您也只是说形容二位小姐的容貌。在我看来,她们就如那天上的繁星,耀眼夺目。所以,我也只能用这类庸俗的辞藻来······”
话未讲完,丁管事已经抬手制止了,“停停停,我的话你是没明白还是怎么?不是说我丁某人自夸,刚才的诗句你若是说是这短短几刻钟的时间所做,那别的不说。即便你进不了我们陆府,我也愿意拉下这张老脸去陆夫人那里说上两句。但你敢说,这是你刚刚所做吗?”
书生赶忙道:“我有何不敢!这诗从我嘴里说出,不是我的,难道还是别人的不成?”
陈望北乐了,没看出来还是个同道中人,剽窃剽的这么理直气壮。
小伙子,有前途。
你跑题就跑题,作诗也就作诗,难道就不能把手里握着的那张小纸卷先塞好么。
别人没看见,我这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啊。
丁姓管事摇了摇头,“面子我是给了,要不要让众人看看你袖口中藏着的东西?”
书生一听,没再接话了,只得悻悻离去。
两位勇敢的壮士身先士卒,给与了广大群众表率的作用,一下子全场更加的安静下来。
本来还蠢蠢欲动的一小嘬人,一下子不再躁动不安了。
丁姓管事眼中的失望可以说就差涌现出来了,身后陆府的大门却在此时突然打开了。
众人齐齐看去。
只见一位妇人身着白衣从门那侧缓缓的走了出来。颈中挂着一串明珠,脸色白嫩无比,犹如奶油一般,似乎要滴出水来,双目流动,秀眉纤长。神态娇媚,加之明眸皓齿,肤色白腻,实是个出色的美人。
“夫人,您怎么来了?”丁姓管事急忙弯腰说道。
那妇人挥了挥手,示意对方不要这么拘谨,随后也是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诸位,陆府虽然算不得什么名门贵族,但一旦入了这扇门,那我都会把他当做自家人看待一样。所以,还请诸位拿出点真材实料来,切莫让他人瞧不起了。”
声音犹如黄鹂般悦耳动听,真是好一个美艳的陆夫人啊。
陈望北细细的端详了一番陆夫人的容貌,那架势,旁人看了都忍不住捂脸。
不知是无意还是怎么的,陆夫人在转过身子的那一刻朝着陈望北所站的方向看上了一眼。
随后款款的挪步回到了门的那头。
“小色胚子。”进门后的陆夫人走着走着,忍不住轻蹙道。
声音细微,就连离她最近的丫鬟也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