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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年少

晋德中学对面的紫云新村是个老旧的小区,除了学生租客,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住户。老人家喜欢缅怀往事,串门闲聚时也爱聊一些老街坊老邻居的事。

最近,话题集中在十年前的一桩邻里丑闻。

十年前,本地著名男主持人出轨被曝光上报,偷情的男女在电视台跳楼自杀,男人的妻子鼓动媒体和公众,想将情妇的家人一同绞杀——因为她的丈夫还有个十七岁的私生子,早在娶自己前生下!

情妇和孩子、老母亲住在紫云新村,孩子也就在晋德高中读高三。

祸起时,距离高考日一周。男孩被外婆赶上考场,却无心应考了。

王静彼时成为准高三生,压力也不小。她的性格不算内向,和小区看门大爷都能下棋唠嗑。可对门一家太神秘,住了两年,她只见过对门那个奶奶——买菜、遛弯、家长里短……

要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不会知道晋德高中赫赫有名的天才——周楠就住在自家对门,以前遇见过却不认识。

现在,天才就住在自己家临时收拾出来的房间,每天去医院照看他的外婆——沉重的打击、穷追不舍的男方家属和记者逼得老人家突发心梗。

王奇生让女儿不要多嘴,照常上补习班,回家写作业。这个暑假,家里没有什么不一样。

可到底是不一样了——她看书的时候出神,想着天妒英才,心里酸涩,结果一天都没有成果……

四十几天的假期,王静因困于补习班、作业,以及父母暗示和有意无意地分隔,很少和周楠交流。

或者说,只有她很少与人交流。

王奇生和张莉真的帮了周楠很多——收留无处安身的他、母亲遗体火化、外婆住院看护、联系复读学校……这些温情恩惠是周楠唯一的支撑。

因为各方面需要花销,王家买房还有欠债,经济上帮不了他许多。外婆醒转后,周楠说服她卖掉房子。

晋德高中迫于社会压力,没有允许周楠本校复读。愤愤不平的王静忍了十几天,学校集体补课结束后,在新学期的校长迎新演讲时,王静冲上前质问。

“周楠那么好的学生,为什么要拒绝他复读?教育公平你们拿去喂狗了吗?就你们这样的领导,晋德怎么有未来?”

这史无前例的事件,成了许多学生回家向父母报告的头条,而王静也受到严厉的惩罚——停课一周。

王奇生气得要揍女儿,张莉愁得不知如何是好,打电话给班主任,班主任要王静在学校广播上做检讨。

“做梦!”王静躲在房里,恨恨地揪书,“老子不读这个破学校也能考上!”

王静以为自己铁骨铮铮,但在父亲的愤怒和母亲的愁苦中,她慢慢冷静,开始后悔——应该等高考后再回学校骂的,现在停课好惨。

停课周的周日,已经在打工的周楠出现在王家的午饭桌上,当着王奇生和张莉的面给王静“上课”。

王静终于见识了这个饱受摧折的天才的气度,他的理智通达令她羞愧不已。

“……我能不能复读本就不关你的事。我很感激叔叔阿姨还有你,但是你没必要闹到学校,让校领导出丑。事已至此,不是你下校长面子就能挽回的,这样做只会让叔叔阿姨担心。你现在也很后悔,不是吗?”

王静趴在桌子上,不敢答话。

“明天回学校。”周楠又对她的父母说,“叔叔阿姨,你们最好陪王静一起去学校,跟老师们解释清楚。你们知道怎么说吧?我帮她写检讨。”

王静现在的状况,真不能写检讨书,不然很可能是一篇开战宣言。

卧室里,周楠坐在她的写字台边,用隽秀的字体在信纸写上书写,一字字落下:王家因为住在周家对面,暑期饱受滋扰……升入高三和学长高考的失利给她很大压力,致使失控……对不起老师和校领导的苦心培育,今后定会如何如何……

一笔起稿,不时停顿思考。

王静站在一边看得明明白白,心中各种念头,最后凝成一句:“周楠,你是不是太冷血了?”

安静的卧室里,只有周楠书写的动静,她低头默读。

周楠写下“请各位尊敬的领导、老师和亲爱的同学接受我诚挚的歉意”,问王静,“你几班?”

“二十二班。”理科实验班班号在最后。

周楠添了班级信息,总算写完了。他揉揉手,捏捏后脖子,仰脸看着王静,笑着说:“我不是冷血,只是再火热的心,被这一盆盆冷水浇灌,也该冻住了。”

王静的返校很是顺利,接踵而来的打仗一般的新课、复习、刷题……让她没有心思搞斗争。偶尔想到周楠,也只感慨,天妒英才!

还有后知后觉的——咦,周楠好像很帅啊!可惜了!

冬至节前,母亲告诉王静,周奶奶出院了,她要带周楠回老家。

“他们老家哪里?”

“大清山。”

理科生王静在中国地图上找到大清山——大清山盘踞在西南那个好像三角粽的省份地图形下端,省会蓉城。

大清山离这里好远啊!

当时她只有这个想法,更没想到自己后来会在这个遥远的地方渡过那么多难忘的时光。

……

王静在旧物盒里找到发黄的信纸,水性笔字迹淡了许多。

十年光阴,物是人非。

婚事风波并没有完全平息,但和王静也没什么关系了,休假结束她就要回H市——工作在那儿呢!那些等着吃她喜糖的同事们肯定要失望了。

母亲抱怨王静的老板不给她多放点假,而王静苦恼该怎么和同事们解释——早知道就不那么高调宣布婚讯了,这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短暂面对周楠时,王静的确很震惊,但是她很快平复自己的心绪,乱七八糟都抛开,专心投入工作。

周四午休时,看到好友刘思雨在微信上转给她一条新闻《颜值最高的创业者人》

王静还没点开看,方思雨又发了信息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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