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凤渊没想到,他与申徒奕喝到深夜,申徒潜才从褚将军府回来,申徒潜也没料到,武凤渊会来到自己府上,而且现在还已经醉成了鬼,就连平常说话细声细语滴酒不沾的闺女,如今正搂着武凤渊的肩膀喊着,“喝,继续,喝!不醉不归。”
“我说,申徒老爷子,怎么回来这,这么晚,再不回来我就得喝吐了,奕儿这酒量,巾帼不让须眉啊。”说罢,武凤渊一头栽到了地上,不省人事。
申徒奕咬了咬手指,看着申徒潜,“爹,你,你咋回来了?我正,正和,和凤哥哥喝得高兴呢,诶,凤哥哥?”
说完,也倒了下去,一头栽到武凤渊身上。
素来不说粗话的申徒潜平生第一次想骂娘。
清晨,树林惊起一摊鸟雀。
武凤渊揉了揉脑袋,强忍着肚子里的翻江倒海,从床上坐了起来,睁开眼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身旁女子黄裙凌乱,领口还扯开了大半,漏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看这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不是申徒奕是谁?
可申徒奕为什么也会在床上?武凤渊慢慢镇静下来,整了整衣冠,这时,申徒潜推门而入。
武凤渊就像看到救星一般,“老爷子,这是谁的房间?”
申徒潜没有多余的表情,神色如常,“你的。”
“那奕儿妹妹为什么会在这?还和我睡了一张床?”
申徒潜有些无奈地说道,“谁让你俩昨晚喝了那么多,一个个醉得不省人事,小月,进来给你未来姐夫讲讲事情经过吧。”
武凤渊先是一愣,然后火冒三丈,“什么乱七八糟的,小月又是谁?我为什么成了她姐夫?”
申徒潜斜眼看着武凤渊,“怎么,不想负责了?”
一个丫鬟走进了房间,先向两人施了一个万福,随后开口道,“我是侍候小姐的丫鬟,公子叫我小月就好,昨天晚上,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夜里。
“小月,小姐今天怎么喝酒了?”
“老爷,小姐想喝,我们也拦不住啊。”
“算了,先去喊几个家丁过来,把这俩人送回房间去,明早我再问问,这小子也真是的,来也没个消息,还让贾甲贾乙两个兄弟给我说了句有人来我家做客,云里雾里的,真是个臭小子。”
几个女婢把申徒奕送回了房间,随后又把武凤渊抬到了了一间客房。
申徒潜看着一桌菜肴,坐了下来,自斟自饮,想想女儿这岁数,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这小子虽然看着浪荡,但挺合自己姑娘的心思,而且这小子还是很靠谱的,这点,申徒潜比谁都清楚,喝了不过三杯热酒,小姐房间的声音就吵了起来。
“老爷,小姐吵着要跟武公子继续喝酒,这就要出来了,怎么办啊老爷。”小月跑到老爷跟前,低着头说道。
申徒潜摇了摇头,“实在不行就把她送到武小子房间吧,你们到时候好生伺候着,别出什么乱子就行”,“啊?这,这能行吗?”小月睁大了眼睛看着申徒潜。
申徒潜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然能怎么办?让他俩继续喝?我闺女多久没喝酒了,这小子也不拦着,哎,年轻啊。”
申徒奕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到武凤渊房间,看到他躺在床上,好像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哎,凤哥哥,你,你睡觉怎么不脱衣服啊,奕儿帮你。”
可手还没放到武凤渊衣服上,一阵酒劲上来,申徒奕就倒在了武凤渊身上,武凤渊还趁势紧紧搂住申徒奕的小腰,武凤渊嘴里念叨着什么,“念真姐姐,我能叫你真儿吗?我不是喝醉了,我一直都想这么叫……”
两人这姿势实在太过分了,申徒奕还只是穿着一席黄裙,这跟一个男子抱在一起,成何体统。
小月跟几个女婢抬起申徒奕,费了好大劲才把两人分开。
“什么?我还搂住了奕儿的腰?”武凤渊手扶额头,看向床上那个手指还放在嘴里的女子,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床上那位一切乱七八糟的始作俑者悠悠转醒。
“今天什么日子啊,怎么这么多人,啊,我,这是哪?你们,头好痛……”
这时,申徒岳来到了房门前,回答了一句,“小问题,昨晚你俩搂搂抱抱的跟入洞房似的,不如今天把仪式补上,嫁出去得了。”
申徒潜听到,随手过去一拳,“臭小子,还不嫌乱,抓紧读书去。”
申徒奕终于捕风捉影地明白了什么,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抓痕,低着头走到武凤渊身边,红着小脸,小声说道,“昨晚,我们都喝醉了,不管发生什么,都算不得真,若是凤哥哥不愿意,奕儿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武凤渊一听,知道申徒奕误会了什么,看一旁的申徒潜也一脸无奈,都是那申徒岳横插一嘴,导致现在越描越黑了。
武凤渊也不解释什么,直接一把抱住申徒奕,“既然木已成舟,那我就娶你。”
申徒奕抬起头,眼里掩不住的喜悦,一旁的申徒潜露出了像个老狐狸一样的笑容。
闹剧告一段落,傅玄和武凤渊跟申徒潜一起走到了大厅。
申徒潜换了一副面孔,才有了一国之师的风范。
“申徒潜拜见武皇陛下。”
“你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到这就变了。”
“早该行的礼,只是看武皇陛下如今才刚刚酒醒。”
“你这老狐狸,装得倒是很像,把自己闺女送给我,就不心疼?”
“女儿大了,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从小奕儿就懂事得早,如今谈婚论嫁就让她任性一次吧,更何况又不是跟你去受苦,何来心疼?”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傅玄看着武凤渊,又看了看申徒潜,呢喃了一句,“这到底怎么回事?”
当年,春秋乱世,武朝兵败,决定背水一战。
但戍守边疆的四十万武朝军队,没有往中原支援一兵一卒。
此乃武王之命,违者以叛国治罪。
当日,无数边疆士卒远望依稀可见的青州烽火,泪流不止,参军本就为保家卫国,可如今,国灭当即,手中大刀却成了废铁,练就的一身本领无处施展,只能跪地东望,家乡血流成河,百姓四处逃难。
“将军,我们去支援武王吧,仅凭十万流民,如何能胜齐楚装备精良的大军?”
“是啊将军,我守关十年了,若连我的国家都保护不了,我还有何脸面回到故乡?”
“将军……”
……
褚人获擦去泪水,看着手里一行家书。
子不论归与不归,望三十年后,虎牢关外,能再起十万里长风。
褚人获扔掉父亲寄来的家书,“所有将士听令,死守边关,擅离职守者,以叛国罪论处,斩首示众,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我十二岁参军,三十岁就被派来了边关,十多年了,我甚至忘记了我家的位置,但,我们身前是虎视眈眈的西凉莽夫,若边关失守,整个中原将易主,家可破,国可亡,血可流,武朝可灭,华夏要活!”
那一天,四十万铁血的将士以泪洗面,齐声呐喊一句,“恭送,武皇,恭送,武朝!”
鸣金三声,青州大战落幕,武朝灭亡。
此后整整十年,一粒西域的风沙都没有吹到中原。
随后,胤元王朝建立,边关守军归降,褚人获与申徒潜回朝歌受封王朝将军。
整个过程,二人皆是一字未说,受封当日下午便又赶回了边关。
民族大义,所行甚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