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ke up......”
尤娜睁开眼睛,她刚刚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这声音仿佛直接从大脑深处冒出,又像耳语一样清晰。
“Wake up......”
奇怪的呼唤声越来越响。尤娜抬起头,她正躺在赫尔曼家中的床上。她扭动脖子,看向落地镜。
镜子里的东西仅是瞥一眼就足以让一个神智健全的人精神崩溃。
一大堆球状体挤在一起,每个球都有不同之处。有的似乎是眼睛,有些则是颜色奇诡无法描述的球。球堆的缝隙处偶尔能见到几根颜色不明的触手,它们张牙舞爪地四处搐动。
“Wake up......”
低语出现的同时,在尤娜看清先前的触手眼球怪前,这个玩意又毫无过渡地变成了大量不断变化、集聚和破碎的虹色球体的集合体,就像一堆颜色在光谱之外的泡泡。
“Wake up......”
这次出现的不再是难以理解的东西。
镜中的是苏赭。身上穿着防晒服,躺在床上的苏赭。这里是他的家,他的出租屋。
不,我家里怎么会有落地镜?
“Wake up......”
这次的声音以及超过了先前所有呼唤声的总和,尤娜感到脑子就要炸开了。
她把视线从书桌上挪开,看到落地镜的一瞬间,房子又变成了拘留室。
还是那面落地镜,镜子里的人变成盖着红色格子衫躺在床上的尤娜·索托斯。
尤娜·索托斯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盯着镜子看。
不对,不是盯着镜子看,“尤娜”在盯着镜子的对面,注视着祂这个窥视者。
我是什么?
他?她?祂?
无可名状的怪物?
犹格·索托斯?
苏赭?
尤娜·索托斯?
阳光艰涩地透过排气扇,以碎片化的形式撒入拘留室。
头疼欲裂的尤娜看到阳光,发了很久呆。她许久才意识到自己睡醒了。
她突然神经质地猛转头,看向拘留室的角落,然后松了口气。
没有落地镜。
嗯?什么落地镜?为什么我会想到落地镜?
尤娜已经开始遗忘不久前的梦境。梦变得模糊,她只能勉强捕捉到一些要素。但具体的内容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镜子?一个有点眼熟的镜子……
一定在哪见过。
但它预示了什么呢?
感受着心脏急速而有力的跳动,尤娜再次躺回床上。
床垫被一层冷汗浸透,变得黏糊糊的。她决定不睡了,突然起身揉揉杂乱的头发。这个动作吓了正在门外注视拘留室的胖警察一跳。
“干嘛一惊一乍的。”约瑟夫开口问胖警察。
“嗯,没啥。饭点什么时候到?”
约瑟夫掏出一个颇为老旧的怀表,掀开翻盖。
“离12点还有一个小时。你不是吃过早饭了吗?”
“一片培根和一个荷包蛋,真够少的。你这表准吗?多久没修了?”胖警察嘟囔几句。
约瑟夫没有回答。
“还有6个小时你就可以出去了。”约瑟夫打破沉默。
尤娜愣了一会,才发觉对方在和自己说话。
“嗯。”尤娜回答。
“嘿,约瑟夫。”胖警察眼神暗示,然后和约瑟夫一起背对尤娜小声讨论。
尤娜稍微有些好奇他们的谈话内容,于是把耳朵贴着铁门缝,尽力窃听。
“听说了没,这个小姑娘没有户口,赫尔曼越级翻遍了大半个联合王国的户口统计都没有找到相应的资料,甚至找不到叫尤娜的人。”胖警察先说。
“当然。说不定她的户口在国外?”约瑟夫猜想。“赫尔曼真是拼命,越级请求……他也太重视了吧。”
胖警察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说不定,这个女孩让他想起了……”胖警察没说下去,约瑟夫只是和他对视一眼。
尤娜一头雾水。
想起了什么?
你们两个倒是说出来啊!
这才注意到早饭已经放在桌子上的尤娜,干脆不去猜想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一碗蛋羹,而且已经凉掉了。
吸溜掉蛋羹之后,尤娜再次躺床上发呆。
无所事事,有时候也很难熬啊。
就这样,乱七八糟的一天到了下午五点。
一阵交谈声吵醒了尤娜。
她看到看守和维克托以及赫尔曼在谈些什么。注意到尤娜醒来,维克托望向她。
“下午好,尤娜。”维克托开口。
“午安,维克托先生。”尤娜干巴巴地回答。
守卫打开门闸,尤娜看着门外走廊墙壁上刺眼的煤气灯,眼睛一时半会没法适应。
“眯着眼睛就好了。”赫尔曼沉稳的声音冒出。这时,尤娜注意到,他的一只手上包了绷带。
“哦,洗碗的时候弄伤的,不用在意。”他解释。
之前曾一同带尤娜到警察厅的矮个子安德鲁,手里拎着一个布袋。
他把袋口打开,这是一袋……黑色粉末?
“安德鲁,这是什么?我不是让你去拿尤娜的外套和随身物品吗?”赫尔曼皱着眉。
“头,这些就是。”安德鲁显然也是刚发现这个奇观,把袋子放到守卫的木桌上,那袋子表面赫然贴着尤娜的名字。
身上的衣物都是赫尔曼家里的,尤娜很庆幸警察厅把原来那套没收去检查了。
诶,等一下。
尤娜想起自己还穿着原来的***。可是数小时前她感觉不到***的存在了,当时还以为是错觉来着。
真的不见了!
回头看了一下拘留室的床,她果然在床单上找到了一些黑色的粉末。
来自原世界的东西全没了?
看来,靠耳机和手机反向研究先进科技的伟大梦想破灭了。
我会不会也崩解掉?
怀着这样的恐惧,赫尔曼把她带到了警察厅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