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跪倒在地上,大口呕血。铁标枪带着血和一些组织碎块穿出他的脖子。
他试图说话,但是几秒后身体就停止了动弹。枪杆斜斜立在地上,撑起他的身体。
尤娜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光景因为疼痛一闪一闪。手臂里的血汹涌地流到地上,大地贪婪地吸收少女的血液。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情况下,浸湿了鲜血的泥土,开始向外“扩散”。那是难以言状的奇异现象,单纯的“腐蚀”和“崩坏”这样的形容词,都无法准确描述泥土现在的状态。
染上血液的泥土都凭空消失了。
“暴民的反击怎么这么猛!情报有误!”凯丝施法,穿着厚外套的投枪手胸膛炸开一朵不规则的结晶簇。
“士兵!请求增援!”凯丝不得已拿起手枪御敌,法术使用需要时间。但是从完好无损的暴民身上可以看出,显然她的枪法一点都不准。
那个警卫队员也早就把酒精丢到地上,用半自动步枪反击。“女士,我现在用不了对讲机,我需要掩护。”
“咒术师呢?”凯丝拿起棒式手榴弹,“咒术师不用顾忌地形破坏了!”
说完,她和警卫队员带着尤娜转移到一栋半倒塌的水泥房后。
什么玩意?对讲机?现在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技术,说好的蒸汽朋克……
尤娜现在已经痛到麻木,眼前的视野也因为失血过多而发黑。什么晨曦教会治愈奇迹她都懒得去尝试了,她现在真的很想躺在家里睡一觉。
不是这个世界的那个冰冷的房间。她的家在天朝,在普川市,她的家是那间装潢着海报和手绘设定稿的出租屋。
“凯丝姐,我是不是要挂了……”尤娜笑得很僵硬。
如果这就是濒死幻觉,那也太没劲了。
凯丝蹲下身,捂住耳朵。巨大的爆炸声震荡尤娜的耳膜,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什么?不许死!”凯丝很粗暴地用结晶封住了尤娜手臂的伤口,“你要是完蛋,我衣柜里的东西就没人穿了……给我撑住!”
“呵……呵哈哈……”尤娜有气无力的笑,喘了几口气。
真的不爽啊,就跟4分钟内跑了一公里一样,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尤娜脑中响起了剧烈的噪音,嘈杂又无序。
她逐渐失去思考的能力,瞳孔溃散。
但脑子里的嘈杂声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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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军还有1分钟赶到高祖父街,然后再花费1分钟时间赶到这里。”警卫队员把几枚黄铜子弹填入转轮弹巢,然后把它甩回去。“我们至少要撑两分钟。如果你要救新兵……我可以撑一小会。”
凯丝扯下尤娜脖子上的晨曦教会吊坠——那是一枚呈中心对称的十字架,十字被一个大环圈住。她半跪于地,双手握住吊坠,开始吟唱“治愈”。
“主之名为晨曦,主之身为虚无,主之衣为霞光。晨曦之……”
“轰”的一声,酒瓶破碎,浓度极高的工业酒精带着火焰四溅。警卫队员在开枪前被一瓶子砸爆脑袋,头部在几秒内烧成焦黑的肉球。
“咳咳!”凯丝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暴民一个个红着眼冲了上来。这些暴民全都感染了红死病,而且都濒临死亡。死于这种瘟疫之前的人精神状况是最糟糕的。
而暴民也真的是红着眼冲锋的。他们的精神似乎受到某种催动,被统一控制思维和行动。
警卫队员全都死光了。在尤娜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数百个暴民用各种五花八门的武器把他们全都干掉了。
“水晶棺材”的成员还剩下那个背着直剑,手握半自动步枪的瘦削男性和绿袍女法师。咒术师不知道跑哪去了。
绿袍法师似乎也发现处境对他们非常不利,打算动用了某种很恐怖的东西。
“‘手术刀’!我要用压箱底的玩意了,事后帮我保守秘密!”绿袍法师咬牙对凯丝说道。凯丝点了点头。
“保护好新兵,我们现在突围去和增援会和,附近已经没有可供防御的掩体……”瘦削男人已经丢下半自动步枪,拔出直剑。
然而,就在绿袍法师拿出一个盒子的时候,昏迷半分钟的尤娜突然动了。
众人注意到,她身边的土壤散了开来——这么说不太对劲,因为散开的土壤都不见了。
然后,她周围的空气都扭曲起来,像是炎炎夏日中站在沥青马路上一样,但是完全感觉不到热度,只有难以言喻,令人不安的空虚。
盒子疯狂抖动,绿袍法师一个踉跄,盒子里那块银色的金属碎片就那么直愣愣地突破黄铜盒锁,飞过去插到尤娜的头上。
凯丝呆住了。她看到碎片直接捅进尤娜头里,鲜血和颜色鲜艳灿烂的液体一直在往外喷。
然后,尤娜抽搐几下,整个炸开来。
如果赫尔曼在场,一定会感到惊人地熟悉。
凯丝突然面露惊恐,跪在地上,闭上双眼,捂住耳朵。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此行为完全出自本能。
这是印刻在基因深处的、最原始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