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睿一番话下来,无暇脸色瞬间又白了三分,红豆依附在苏璟身边,远远的冲酒香瞟了一眼,右手食指中指下垂,酒香跪坐在原地,左手掐灵诀,挥洒间一阵淡淡花香弥漫空中。
魏如眠看着眼前的娇俏的丫头无双,任谁也想不到这会是闻名天下的掌管无绝门财源的稳坐无绝门第三把交椅的三当家。是收是舍,一番思索下来委实是难以决断。
当今天下势力四分,魏国,稳坐朝堂,为之一霸;拜月山庄统领江湖,为之一霸;桃花宫虽然与世无争,却有着百年底蕴,同样不容小觑,苏京城自成一统,无视朝堂,无视江湖,如今却与桃花宫缔结姻缘,这样的结果实是让远在庙堂之上稳坐高位之人心头彷徨害怕。
是收为己用还是趁机拒绝,拉拢其他势力为己所用,魏如眠亦是左思右想不得决断,不过好在结果要等到明日晨起才能做出,慢慢思量吧,毕竟还有一夕之间。
柳尘风自斟自饮,抬眸看了看上首坐在苏璟身侧,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的红豆,心中不免挂怀,不知她能否撑过这个场面。
苏璟伸出右手,单手将一半依靠一半萎顿在自己身上红豆扶起,左手拿起案几上刚刚着人送过来的银耳羹,知道自己的小娘子强撑病体陪伴的辛苦,一口一口的喂给她。
无暇看着苏璟满目柔情的看着红豆一小口一小口吃尽苏璟喂服的银耳羹,双目泛红,眼神里含着羡慕和嫉妒,同样是女人,只是因为身份不同,得到的待遇也不相同,哪怕是委身成为他的贴身婢女,都是被嫌弃万分的。
酒与色乃是人间祸之根源,更何况这酒是桃花宫里经酒香特殊酿制的百花饮,在经酒香散尽百花精魄游离于空气之中,在因着嫉妒之火作祟,原本站在那里的无暇,红了眼眶,封闭了心智,上前一步,来到酒宴中央位置。
一双眼眶微微泛了红,泪水在眼圈里打转,强压着心底的羡慕嫉妒恨,声音哽咽着说道:“我们也不想成为复仇的工具,无绝门上下师弟师妹共八人,从有记忆开始,我们便要经受不同程度的训练和考验,能够活下来的都是从尸骨残骸堆里爬出来的,如果你不努力,下一个被丢弃在尸骸堆里的那个人可能就是你,我们八个人抱成团,不丢弃任何一个人,最终才能够活了下来……”
泪水顺着无暇的脸颊一滴滴的滴落,无暇再次哽咽着说道:“我们也想像她一样,被家里娇着宠着爱着护着,快快乐乐的成长,可我们没有这个机会……大楚国未亡国之前,我们也是官家的小姐少爷,只是楚国亡国了,旧太子爷为了复国,将所有亡国官吏的子女强行俘虏到一处大山里,灌输复仇复国仇恨的种子,训练我们各种生存的技能,只为了有一天成为他的复仇工具……他们容不下我们利用我们,而你们所谓的正义之师,为天下百姓着想的公子少爷,和他们相比又有什么区别,你们坦言已保护天下苍生为己任,我想问一下在做的各位公子爷,你们所要保护的天下苍生里,有没有我们无绝门一门兄弟姐妹?”
说到这里,无暇回眸望向众人,冷冷一笑,凝声说道:“无双,我们走……”
紧闭的璟苑大门,神色间冷淡疏离的苏璟,闭目养神的柳尘风,左手抱着酒坛,右手拽着酒香的明朗,一直淡然浅笑的魏如眠和半依靠在苏璟怀里沉睡的红豆……空气中弥漫着的凝滞的气息,就在这一刻,魏如眠突然站起身来看着离开自己身侧一步一步向着无暇姑娘走过去的无双姑娘说道:“既然楚国已遭受灭国,如今两位姑娘便是属于大魏国的臣民,作为魏国太子本应有保护臣民的责任,不如两位姑娘随同本太子回宫,在下性命担保自当尽力保护姑娘以及无绝门门下弟子安全。”
还不等无暇做出回应,一道声音陡然响起。
“保护?可以阿,我答应,不过太子爷是否应该留下拜月山庄的那把破铜烂铁,在带着这两位美女回宫,只是不知道你那位爱吃醋的太子妃会不会醋意大发?”酒意阑珊的明朗醉意朦胧的眼神瞧着魏如眠。
“桃花宫素来与世无争,也不想卷入俗世纷争,既然太子爷有意保护无绝门上下,可否将桃花宫逍遥萧归还在下?”原本闭目养神柳尘风睁开双眼问道。
“《将军图》乃是先祖遗物,却不知因何被盗?而这件事我是应该找无暇姑娘问个明白还是应该找魏太子问个究竟?”苏睿默默出声。
无绝门的无暇姑娘不仅心计谋略在无绝门首屈一指,即便是在整个江湖也是难逢敌手的,往往计谋即将用尽之时,下一个布局早已徐徐图之。
面对这样的对手总是让人感觉到可怕,因为你无法确定他的下一步是打你的软肋还是威胁你自身的性命。就像现在,真假难辨,稍有不慎,不仅四大势力相互牵制为敌,任他人做收渔翁之利,最后只怕是苦的天下百姓。
这时,苏璟将半侧身窝在自己怀里早已熟睡的红豆,抱在怀里,沉声问道:“魏太子爷真是好气魄,为了美人宁肯牺牲这天下这江山,只是不知当今圣上若是知道了此事会不会答应?”说完冷哼一声,抱起怀里睡得香甜的红豆想璟苑内走去,还不曾走出几步路,再度开口说道:“酒香,送无暇无双两位姑娘回客居居住,观止,叹为送三位公子回房,既然邀约将于明日做出答复,那就等到明日。”
却谁知酒香的手还被明朗紧紧握在手里,半醉半醒的明朗嘻嘻而笑,酒话是一句接着一句往出冒,只是很难让人听的明白。明朗单手握着酒香的右手,余下右手便拽下挂在脖子上一块行如弯月的玉坠,强行挂在酒香脖颈上,语气颇为清晰的说道:“以后……你就是拜月山庄的少主夫人……有我在……没人敢动你……包括我那厉害得很的娘,我也会很听你的话的,我只听你的话……”
一步一步渐行渐远的苏璟回头扫了一眼,停住脚步吩咐道:“酒香,将明少庄主安置在璟苑二楼客居,观止、叹为扶魏太子爷回睿园休息,睿儿,柳公子便交由你安排了……”说完,也不待酒香,叹为和观止应答,怀里抱着红豆转身向卧室走去。
苏璟转身离去,怀里抱着睡颜安稳的红豆,对于余下的事体交由叹为、观止两个处理。
无暇眼见无人顾及自己,便自行转身向璟苑客房走去,只是刚刚迈出去的步子又不合时宜的收了回来,原本跟随在自己身后的无双已经站在了魏如眠,目光掠过魏如眠,深深的看了一眼无双,继续迈步向璟苑原来酒香安排的客房走去,选择不同,目标不同,强求不得不是么?而且,毕竟身份也是不尽相同阿。
酒香正准备扶起趴在案几上沉睡的明朗,不过看了一眼这位仁兄的身高和体重,有些头皮发麻的叫了一声叹为前来帮忙。
苏睿看了一眼跟在太子魏如眠身后的无双,略微皱眉,便吩咐道:“观止着人收拾收拾,魏兄且随我回客院暂居。”然后目光掠过柳尘风,终于放松眉头说道:“柳兄同随我来便是。”说完,不做停留,回转睿园。
夜色深沉,月光下的璟苑静悄悄的陷入一片沉寂。
住院的卧室里,红豆侧身睡得香甜,苏璟站在床榻前看着红豆身着外衣睡颜安稳的模样,有一些想笑,不禁想起昨夜睡醒后张牙舞爪、装模作样的把自己一脚揣下床榻的模样,今日胆子倒是发了很多,如此的毫无防备的坦然安适的睡在这里。
犹豫了一下,终究是上前一步,将红豆包裹在身上的外衣,一点一点解开脱了了下来,又重新为她盖好被子,合衣躺在床榻的外侧,将红豆护在床榻里策,闭上眼睛,入眠。
夜,寂寥,总有难眠之梦。
无暇现在客居房间的窗前,入眼的是不尽的夜色,从今后一门的师姐师妹就要分道扬镳各奔东西,而让人无法预料的是日后相见终究是敌是友?窗外,星光铺满整个院落,熠熠生辉。
客室里是满满的酒意熏人欲醉,酒香和叹为将明朗往床榻上一扔,叹为转身就想准备离开,手疾眼快的酒香一把拽住正欲往外房门走去的衣袖,态度不是很友好的说道:“你往哪里走?”
叹为哀叹说道:“我去伺候我家公子爷。”
“用不着你,我去,你留下伺候这位大爷吧……”酒香理所当然的说道。
叹为刚要反驳,酒香瞟了一眼,底气很足的说道:“他一喝醉酒的醉鬼,你确定你要把我一个女孩子留在这儿?”
叹为哀叹一声,摆了摆手,认命的说道:“那还不快走……”
酒香白了叹为一眼,笑眯眯的转身下楼离开。
睿园里满满的都是热闹,太子魏如眠回到昨日就寝的客居,丫鬟青冥早己备好洗漱用水,简单的冲喜完毕,魏如眠坐在床榻上,准备就寝时,方才看到一直静静站在房间的无双,略皱眉说道:“青冥,再给无双小姐安排一间客居……”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你在哪我就在哪?”无双任性的说道。
“是你说过要保护我的,你说过的话不算数的麽?”无双再次重申一遍。
“酒后醉话,怎能当真?”魏如眠双眸紧紧的盯着无双说道。
“青冥,准备一间客居,若是无双姑娘不听话,你将她送还璟苑无暇姑娘那里便可。”
缓了缓口气,接着说道:“退下吧,我要安歇了。”
送走了太子爷,安置好了柳尘风,苏睿有些烦躁,那只猫儿,又不见了,猫洞还在,只因昨夜宿醉,今晨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那只猫儿的踪影,想必昨夜睿园人多又太过吵闹,被那只猫儿嫌弃不曾回来,可是今夜的月色很好,他又跑哪去了,“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温暖舒适的床睡觉……”苏睿默默叹息一声。自己一个人躺在床榻上的感觉,想想都不好,若是能搂着那只猫儿,有软软的绒毛可以摸,一定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