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便更不能放你走!"小盲女的声音是如此坚定,让芬里尔都感到有些诧异。
她将手掌按在那些血肉外翻,细看有些银光在其中闪烁的怪异伤口上。口中吟咏着芬里尔完全听不懂的古老祷词。
这祷词与吟唱却让芬里尔感到少有的宁静。
不知从何而来的金色光芒在她的手掌下汇聚,而芬里尔宛如见鬼一般地注视着。
酥酥麻麻的感觉自伤口处传来,不似用烈酒与火焰处理伤口时的灼烧感,倒像是血肉发芽,自行愈合时的神经瘙痒。
金色光芒在几分钟后散去,小盲女收回了手掌,眉目之间显露出了些许疲惫。
而那道困扰芬里尔许久的伤口竟然就此完全愈合了,只剩下一道淡粉色的印记证明它曾经存在!这可仅仅只过去的几分钟啊!
"小妞,你是个祭司?"芬里尔问,这可不像是妓女的本事。
"我是侍奉于九圣灵之一,掌管丰收与孕育的大地女神朱丽娜?玛拉的修女。"小盲女回答,接着她重复着先前所施展的奇迹。
治疗一直到太阳正悬于头顶上空之时才算是结束,芬里尔身上的所有伤口托小盲女的福,全都愈合了。
体力恢复完全的芬里尔站起身来,看向瘫倒在地面,不断喘着气,又因疲惫而满面潮红的小盲女。"那么,小妞你到底想怎样?"
"审判你!你袭击……咳咳,受圣灵庇护的吕锡安商队,还杀了人。你犯下了最严重的谋杀罪,我要将你……咳咳,押回新圣城接受教会法庭的审判!咳咳!"
对此,芬里尔只是哈哈大笑了一番,"那么你一开始就不应该为我治疗。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外地女人。"
"算了,你自个待在这吧,我想总会有人来找你的。"芬里尔拍了拍屁股打算离开,而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赤身裸体的状态。
毕竟那种情况下,衣服什么的早就被扯烂了吧。
他刚抬起脚走出一步,就感到脚裸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但力气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
"我不准你走。"小盲女语气低落地说。
"傻女人。"芬里尔随意挣脱了她的微不足道的束缚。
这片榕树林大得出奇,放眼望去,尽是纠缠在一起树根枝叶,阳光透过其间的缝隙照耀进来,但零零落落的光8斑却只能衬托森林深处的黑暗。
前面有一大片黑乎乎的沼泽,科泽省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看样子,想要从这个方向走出去,就必须得穿过那片沼泽。
芬里尔越过几根横在地上的腐朽树干,向沼泽走去。只不过他刚走了没几步,就像是放不下心地回过头看了眼小盲女。
她倒在满是枯枝败叶的草地上,眼睛紧闭,还有几只吸血蛭正趴在她的腿上。
tm的,留给你们吃还不如留给那家伙吃呢!
芬里尔心中怒骂。他回头,一泡尿轰走想吃天鹅肉的吸血蛭,接着将昏睡过去的小盲女扛到了肩上。
有沼泽的地方一定有河流,它们就像是一对孪生的姐妹。芬里尔走在泥沼的边缘,在这边,植物变得更加茂盛了,疯长的枝叶吞噬了绝大部分阳光,这使得四周都变得阴森恐怖起来,又显得静悄悄的,没有生气。
芬里尔想要尽快找到一条河流,河流旁有个蛇裔人村庄,当然最好是泥沼人的。因为蛇裔大多都是群敏感的神经病。
但这片泥沼地榕树林显然不像是泥沼人所能生存的土地,因为这里一旦入夏,沼气就会升腾,再加上别的什么东西,足以至许多人和动物于死地。
咕咕咕……咕咕咕……这是肠胃饥饿时所发出的声音,但好在不是他的肚子。
哗啦啦……哗啦啦……真是祸不单行,意料之中的大雨落下,并且很快就会把他淋成一只落汤鸡。
芬里尔倾听着泥沼地的低语,倾听雨滴打在不同物体上时所发出的声音。
啪嗒!啪嗒!有了!芬里尔兴奋地大喊。
他朝一个方向快速跑去。地面越来越潮湿泥泞,那溪流涌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一条蜿蜒辗转的河流出现在他的面前!
河水里快速地游过了几条银色的鱼。又是银色,我讨厌这种颜色了,他嘀咕,但他接下来又看到了许多更糟糕的东西——好几根插着箭矢的原木漂流下来,其间还混杂了两具尸体,他们穿戴的盔甲是使用藤蔓与树叶编织的,甲胄下青黑色的皮肤已经被水泡得有些肿胀,毫无疑问是蛇裔叛军。
在河流的对岸,芬里尔发现了一座农庄,但他却没有看见任何一个农夫。也许是这片残酷的土地带走了他们,又也许是战争的火焰见他们焚烧殆尽,而芬里尔更倾向于后者。
至少那还算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好地方,芬里尔看向废弃农庄里的一间还未坍塌的高脚楼。现在就该思考如何渡过面前这条湍急的无名河流了。无名河并不算深,芬里尔估量了一下,大部分河段的水面至多达到他的胸口处。但芬里尔看了一眼仍在昏睡中的小盲女,现在麻烦的可是这家伙,如果就这么带着小盲女一起过河,那芬里尔势必要腾出一只手来抓住她,可这样一来的话,他就极容易在过河的途中被河流冲击导致重心失衡。
而重心失衡的后果是致命的!
雨下得越来越大,无名河也必定会变得越来越湍急。必须要尽快想出办法!
那些蛇裔叛军的尸体仍在水面上漂浮,仔细观察他们所穿戴的黑色盔甲,就能够发现他们的盔甲都是由一根根极为纤细的藤蔓编织而成的,而在这片榕树林里,类似的藤蔓可以说到处都是。
“他娘的,什么地方的野狼过河会带上上一头小绵羊?"
芬里尔拿起石头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一根藤蔓砸断,接着,他用这根大约五米长的"绳子"勉强将小盲女绑在了自己背上。
要开始冒险咯!
河流流动时的哗哗声传入脑海,芬里尔一脚踏入水中。河床低下总是遍布着各式各样的玩意,小石子,酒瓶,铁板,这些算是最普通的玩意了。没人能保证你在混浊的河流中漫步时,下一脚会不会踩中某个可怜人的尸骸。
芬里尔又推开了一根从上游漂下来的原木,他距离岸边仅剩下二十标码了!
就在这时,河流突然变得更加的湍急,就像是有无数只手在疯狂推搡着芬里尔的身体。该死!芬里尔把双脚死命踩入河底的泥沙中,上游的某个河口溃流了!他猛地意识到。
紧接着,一大片阴影出现在不远处的水面,那是一艘损坏倾覆的河上战船!
可想而知,如果不尽快到达对岸,那么芬里尔将会直接撞上那艘相对人体而言庞大无比的河上战船,非死即伤!
但偏偏这时,芬里尔又感到身上本应绑死的藤蔓出现了松动。
"咳咳……先生?"戴娜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她迷茫地晃了晃脑袋,听见周围河流汹涌澎湃的声音。
"抓紧了!"芬里尔头也不回,大吼一声。
他拼劲全力破开河水,向前挺近,以血肉之躯对抗洪流。他终于抓住了对岸岸边的一滩卵石,虽然光滑得像是抓住泥鳅,但好歹给了他一个受力点,让他能够暂且稳住身体!
然而战船残骸也已经近在咫尺,它狭长而尖锐的桅杆犹如骑士的长枪般朝他袭来!还来得及吗?来不及了!芬里尔闭上了双眼,不顾一切地奋力向前。
"圣壁!"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他听见小盲女在耳边轻语。
一层薄如晨曦的光幕瞬间阻拦在了桅杆与芬里尔之间,它挡住了洪流,挡住了桅杆,挡住了自然,这是来自于神明的奇迹!虽然它仅持续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