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粮食运送至恶水城后将会由我国官员代为发放给灾民。"切格涅尔满不在乎地回答。
"至于在剩下路途上的安全问题,男爵阁下大可放心,帝国军队已经荡平了科泽省内所有的叛军,包括强盗,马匪以及一切不臣之徒。"切格涅格将左手握拳横于胸甲之上,行了一个最为标准的伊凡帝国军礼,不知是向沃格利德的父亲,还是向那位远在万里之外的伊凡皇帝。
"好吧。"事已至此,韦斯特只能点了点表示同意。毕竟他只是吕锡安的男爵,无权决定外国军队的去留。
"您今天晚上就要离开吗,还是等明天天亮再动身吧。"他接着提议到
"不了。"但却被切格涅尔断然拒绝,"军令紧急,我等将日夜兼行,以求尽快赶至瓦迪沙沼泽。如此,鄙人便先行告辞了!"
言毕,只见切格涅尔与他的部众们一扯缰绳,如风一般,策马向圆月所悬停的东南方飞奔而去。
战马嘶鸣,铁蹄践踏,短短几个呼吸后,伊凡骑兵们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一片夜色当中。
嗷呜————
一声遥远朦胧的狼嚎忽然在苍茫辽远的湿地荒野中响起。
也许是心理作用的原因,当负责护卫商队行进的伊凡骑兵队离开后,男爵敏感地察觉这四下荒野变得危险了起来。
他挥手召来商队的马车总管,一位来自吕锡安商人联合组织——阿比盖尔同盟(信天翁同盟)的年轻商人。
让商队停下来,今晚就在这里扎营了,男爵对马车总管说。
同时男爵还命令,将商队所运输的强力钢弩,制式长剑,盾牌,锁子甲等吕锡安产伊凡帝国军需物资启封一部分,用来武装商队中所有身强力壮,四肢健全的马夫,厨师,帮工以及男爵所雇佣的十二名职业保镖(在进入军事管制的科泽省时,这些保镖被伊凡边境军官勒令解除了所有武装)。
反正伊凡人认为战争快要结束了,他们那帮粗陋不堪的官员肯定不会认真核算所有增援性物资的准确数目,也许他们中的一大批人都指望着靠这场战争发财呢。既然这批由吕锡安兵工厂生产的先进装备无论如何都会被伊凡官员贪污掉,那还不如预先拿出一部分来保证吕锡安人的安全与利益呢。
男爵侃侃而谈,同时面露讽刺。
时间回到大约一个小时前,韦斯特男爵的儿子沃格利德勋爵在商队的倒数第三辆马车处放缓了马蹄。这时横卧在他面前的这辆马车光是从外表上来看就可以看出是整个商队中车厢最为宽敞高大,装饰最为豪奢华贵的马车了。它有着比一般的标准车厢高出大半截的框架,以及雕花的窗檐与镶嵌圣像的棕木门,而在马车前端,还有足足四匹健硕的北地奥利萨骏马佩带着它的银边缰绳昂首前行。
咯吱,咯吱……车轮转动的声音持续不断。
沃格利德抬起手想要敲门,半握成拳的手掌举到半空中时却停顿了一会,但好在他最终还是叩响了棕木门。
门并未打开,倒是旁边的一扇窗户被掀开,接着传出了一个平淡慵懒的女性声音。
"谁?晚上修女不接见任何人,想要向圣灵祷告或是赎罪的话就请自行去草地上诵经吧"接着,窗户啪地一声关闭了。
"等等,莱莎莉雅大人,莱莎莉雅大人!是我啊!"沃格利德赶忙喊到。
于是窗户又再度打开了,刚才慵懒声音的主人,圣灵教信仰骑士,清流城的莱莎丽亚从窗户里探出头来。
"是你啊,爱哭宝爵士。"头戴银冠,面笼银纱,莱莎莉雅依靠在窗檐边,用新月般的眼睛注视他,似笑非笑。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您能不能不要再用这个有损我荣誉的绰号称呼我……算了,大人您高兴就好。”沃格利德有些丧气地说。
爱哭宝这个滑稽的诨名源自于他童年时参加的第一次海上航行,当帆船刚刚离开信天翁港时他就不由自主地哭了出来,为此目睹了这一场景的许多人直到现在都喜欢叫他“爱哭宝爵士”,其中就包括莱莎莉雅。
虽然被迫回想起了不好的过往,但谁让戏弄他的是一位年龄与父亲都相差无几的教会女骑士呢?除了妥协之外,沃格利德没有任何办法。
“哈哈哈,爱哭宝爵士,哈哈哈哈。”
看上去莱莎莉雅大人一时间是冷静不下来了,沃格利德只能硬着头皮,一边装作没有听见她的笑声,一边向她说明自己的来意。
“莱莎莉雅大人,父亲让我来探望戴娜修女和……”“哈哈哈哈哈,加莱帆船上的哭鼻子小孩,哈哈哈哈哈”“莱莎莉雅大人,我可以进去吗?”“哈哈哈,还抓着妈妈做的鳕鱼饼,哈哈哈。”
“大人……。”
"咳咳咳,哦?你说什么?当然可以。戴娜她应该还没有休息呢,哈哈哈哈。"莱莎莉雅笑道。
她勾着手指拭去眼角边笑出的泪水,随后敲开了马车的棕木门。
"戴娜和你捡回来的小雌蛇都在那里面,唉……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拯救一个本就应该死去的人。"在沃格利德登上车厢时,莱莎莉雅皱着眉对他说。
"她怎么样了?"沃格利德问。
"治疗她就跟治疗一个血瘟病人一样困难。她骨瘦如柴,严重的营养不良,你带回她的时候她还在昏迷发烧,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快要溃烂的伤口。戴娜一直到现在还在隔间里为她熬制汤药。"
"不过,圣灵庇佑,她刚刚已经醒过来了。"莱莎莉雅说。
说完,莱莎莉雅将一层悬挂在车厢中间,厚如棉被的门帘掀开。
霎时,一股浓郁,刺鼻,甚至有些炙热的气流扑面而来,其中混杂着草药,血,以及烈酒的味道。这股气流让沃格利德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
而修女戴娜?迪莉娅正平静地坐在隔间里,双手摆弄着面前繁多的药草与瓶瓶罐罐。
只见她熟练地将各种长相上极为相似的药草快速处理(有些是切碎,也有一些是榨取汁液)好后,精准地倒入一个个陶瓷器皿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动作几乎没有一丝犹豫,药材也没有出现任何的浪费。
就像是一位专业的宫廷医师正在全神贯注地救助病人,令人尊敬,但还不足以令人倾佩……如果戴娜修女的双眼没有被那一层受尽诅咒的白布所紧紧包裹的话。
"沃格利德,你能帮我看看莲诺背后的那条伤口吗,请尽量小心,她是一个很怕疼的孩子。"
戴娜修女忽然转过了头,正对着沃格利德说。
而一个皮肤与青草同色的女孩正卷缩在床铺的角落,用她犹如蛇一般的竖瞳紧紧注视着沃格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