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吧,好友之间被咕很正常,不外乎就是临时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
靳子跃不知为何,却神经质地担忧起来。
因为一整个晚上,傅沁再也没有上线过。
音讯全无。
百无聊赖地玩自己的游戏,时不时就打开聊天对话框,结果却一直显示灰屏。
20:12:33
【子跃大魔王】:还在?
20:19:49
【子跃大魔王】:喂喂喂,上线的时候回个话呗。
20:37:05
【子跃大魔王】:你鸽了我一晚上!
20:49:14
【子跃大魔王】:还活着不,不要吓我?
没有回复,灰色的紫罗兰沉静得像睡美人,宛如少女素面朝天,眼眸低垂,轻掩容颜却也唯美动人。
但是靳子跃却愈发不安起来。
九点,老妈开始问候电闸。
靳子跃第一次不想这么快结束上网。
“妈,今晚有点特殊,晚点可以不?”靳子跃哀求道。
“有什么特殊的?”老妈的口吻不容置疑。
靳子跃一怔。
哪怕通过各种讨好卖乖,对老妈的态度已经拿捏得无比精确,但一时间却也没有合适的说辞。
我担心我们班一位女同学?
敢这么说,得被反对早恋的老妈捶死。
貌似也没有到要担心的程度,可能她只是忙大发了。
更何况傅沁是什么人,有空关心她还不如关心一下自己。
自己也没有一个特别贴切的身份,可以用“关心”这种行为。
支吾了半天,靳子跃只能讷讷地看着老妈断网,睡觉。
柔软的床垫放空了靳子跃的思绪,对于房间早已熟视无睹,回家的喜悦在踏进家门的三秒内就会消耗殆尽。但,在朦胧的小夜灯下,总觉得有些空捞捞的。
靳子跃的老爹靳军来在外打工,虽说离家不远,但常年住工厂,从小只有老妈陪同着。
印象里,老妈很少笑,绷着一张中年大妈上菜市场砍价的横脸,小时候,没少吃过『竹笋炒肉丝』。
她不像一般的母亲,会温柔会呵护自己的宝贝儿子,从小到大,不假辞色,该夸的夸,该打的打。
但是,夸完就没有了,一样地,打完就没有了。
无论多大的事情,都可以风轻云淡地翻篇。
就像自己和傅沁的关系,终于,今天和解了,虽然场面一度十分羞耻。
一想起自己的二哈模样,靳子跃难堪得在床上连连打滚,以被掩面。
“呐,名为傅沁的女孩,明天也是新的一天,回校请多多指教。”
脑海里的思绪从家人到同学,靳子跃慢慢阖上眼,代表着今天也平和地翻篇。
……
灯火渐灭,夜阑星稀。
秋意渐浓,薄云四起。
玄青色的长空,朔月高悬,宛如一道割裂乌青的疤。,
……
第二天,靳子跃一大早就来到水果摊。
店面轻掩,平日里各色的水果还没开张,只剩下枯败的叶子和没扫干净的泡沫袋。
看着空荡荡的店面,靳子跃眉头紧锁。
“去买点猪肉。”老妈看见水果店关门,说道。
“好。”虽然恋恋不舍,但靳子跃只能离开,毕竟是自己提出要陪老妈逛早市的。
“要买苹果的话,等会我们去另一家店看看。”老妈似乎看出了靳子跃的闷闷不乐。
“不用啦。”靳子跃小跑上去,作狗腿状,“走,老妈我们中午吃肉!”
有说有笑,但对靳子跃而言,背后的水果店,就像傅沁的头像,迅速灰暗下去。水果店像个颓唐的中年人,瘫坐在原地,而靳子跃却不得不往前赶去。
……
晚间的班车停留,靳子跃从公车扛下行李袋,周末结束。
这周就要开始新生军训了,对于新的校园生活,所有人都适应得差不多了,都是中考闯过独木桥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靳子跃心不在焉地补着作业。
左手撑着头,右手的笔抵着纸面却迟迟划不开笔迹。
眼神在四处乱瞟,周遭的八卦刺激着他的神经,相比之下,人有多大胆,作业拖多晚。
“你知道吗,下星期要开始社团招新了!”
“峥嵘文学社和寒冰文学社又要开始抢人了。”
“你要不要去参加自管的面试?”
“听说学生会比自管强势多了……”
“敏姐最近好像在减肥,我猜是——”
好吧,打住,貌似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靳子跃百无聊赖,往窗外一瞥。
突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要走进教室,不自觉地收摄了心神——鸽了他一个周末的傅沁。
只是傅沁的装扮有些……格格不入。
现在是九月,虽然略有秋意,但酷暑的余热尚存,教室的风扇也还尽心尽职地运转,大家也都穿着白衣底蓝色图饰的校服短袖。
而傅沁穿了过臂的校服秋衣,还戴上天蓝色的口罩,只剩下琥珀色的双瞳,以及走路的时候,发丝轻扬。
她把自己裹得严实。
不热么?靳子跃纳闷。
在傅沁走过靳子跃座位的时候,靳子跃扬了扬手,问道:“昨天怎么不声不响就下线了?”
“有点急事。”由于口罩的缘故,傅沁的声音不再清泠,多了压在喉间的沉闷。
“哦,你穿这么多,不热么?”靳子跃没来由的口拙。
“有点小感冒。”说完,傅沁就走到自己的位置,因为再站下去,全班都会注视过来。
她可以说是全校第一个穿着秋衣校服的新生了。
大家的目光中,新奇和好奇各占一半。
靳子跃见她回到座位,也就闷头写作业去了。
但是总觉得,很不对劲。
靳子跃向来是直觉生物。傅沁的言行没有任何问题,除了这一身因为感冒添加的行头。而且她的出现,也平息了靳子跃的胡思乱想,总觉得见到本人,哪怕周末没有联系,心底悬着的石头也终究可以放下。
但是傅沁的眼眸中,却没有平日里的清冽。
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眼神?不似早间晨露,不饮山间野泉,而是一潭死水。
这让靳子跃联想到,前阵子女孩眼中的『死寂』,虽然没有那种一闪而逝的心悸。
虽然靳子跃很想去问,但终究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