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是千锤百炼精钢剑,人是英气凛然俏佳人。
黑衣侠女名为顾君心,为江南顾家年轻一辈最为杰出的弟子,只因是女子,侠名不显。
顾君心并不是冷傲的人,却总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就像是一柄利剑,稍有触碰便会见血。
就是这样一名女子,此时坐在院子里,却正以狼吞虎咽之势,扫荡着石桌上的吃食。
张平坐在旁边看着,已经看得呆了。
所谓狼吞虎咽,只是形容桌上食物消失的速度,顾君心的动作实则十分得体,让人挑不出毛病,张平实在想不明白,她是怎样用这种动作,还能吃得这么快的?
“原来顾姑娘真是饿了两天。”张平道,不是饿了两天的人,绝对吃不出这种气势。
“你之前并不信我?”顾君心吃东西的时候不说话,说话的时候自然也已停嘴。
“的确不信你。”张平摇头,惊奇道:“我实在无法想象,像顾姑娘这样的女侠,居然也会吃不起饭。”
只是短短时间的接触,他就知道,顾君心绝不是简单人物,通过她的自述,张平更是确认了心中猜想,这样一位天之骄女,竟会为酒食俗物烦心,的确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
“吃饭需要钱,就算是江湖第一的高手,也有可能缺钱。”顾君心道。
“但顾姑娘有剑,这青州城四周又多有野味。”张平看着顾君心腰间长剑,剑就悬在那里,平平无奇。
“我的剑是杀人的剑,也只用来杀人。”
顾君心只是说出这样一句话,见张平没了下文,她才继续解决桌上的食物,速度依然很快。
直到所有盘子都见底,她才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了嘴,又端起桌上的淡茶喝了一口,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起身向张平行了一礼,道:“我已经吃饱,随时可以与你同去紫雾谷。”
张平道:“你好像很着急?”
顾君心摇头道:“我并不着急,只是我多呆一天,你就要多管我一天的饭钱。我不想占人便宜。”
倒是个实诚女子。
张平笑道:“可我从没说要管你接下来的饭钱。”
顾君心并不傻,相反还十分聪明,她只是稍加思考,便明白张平话中的意思,问道:“你不信我的实力?”
即使被人轻视,从她的语气中也听不出愤怒,仿佛只是一个单纯的疑问。
“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张平道。
“你既不信我,又为何要请我吃饭?”顾君心看着一桌杯盘狼藉,一对剑眉蹙了起来。
其他女子蹙眉,皆是哀怨婉转,别有风情,可她蹙眉,却如扬起两道利剑,更让她显得难以接近。
“请美人吃饭不需要理由。”张平笑了一声,从酒壶中倒出满满一杯美酒,酒香沁人,“请美人喝酒,自然也不需要理由。”
他一扬手,酒杯便向顾君心飞射而去,而其中酒液却依然平整如镜,不见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顾君心目光一凝,光是这一手,便需要对内力的掌握达到炉火纯青才能做到,她知张平是要试探,心念一转便已做出应对。
她的速度很快,而且干净利落,拿起桌上的筷子在杯底一敲。
铛!
酒杯垂直向上飞起,其中酒液动荡起来,却依然滴酒未洒。
“张公子亲自斟的酒,我自然却之不恭。”
顾君心抬手,想要将酒杯摘下,却听到破空之声突然响起,低头一看,张平同样从桌面捡起一只筷子,只见筷子脱手,直刺而来。
张平似笑非笑,想看她如何抵挡。
顾君心当然不会置之不管,用手里的筷子一挡,两股劲力碰撞,这普通的竹筷又岂能幸免?砰的一声化作粉末,劲力让顾君心身子往后一仰,酒杯从她指尖划落。
眼看酒杯就要掉在桌上,一杯美酒即将浪费,一只手掌却似是凭空出现,将杯子稳稳抓住,动荡的美酒又恢复平静。
张平不知何时已来到顾君心身旁,一手扶着她向后倾倒的椅子,另一只手将酒送到顾君心面前,“请美人喝酒,亲自奉上才显诚意。”
刚才短暂交手,便足以证明顾君心反应和内力皆都不弱,仅是几顿饭钱便能换来这样一个帮手,张平自然乐意。
“我输了。”顾君心看着张平的脸,良久才道。
“顾姑娘方才若用剑招直接斩断我掷来的筷子,这杯酒定然早已在手中。”张平道。
“我的剑是杀人的剑。”顾君心说了一句重复的话,接过张平手里的酒杯,“而且这杯酒,现在也已在我手里。”
她仰头将酒喝下,酒杯重重砸在桌面,一抹嘴角,颇显豪气。
酒已入肚,自是代表两人已达成共识。
张平将顾君心的椅子扶正,挤眉弄眼道:“为了不让顾姑娘占到我的便宜,我现在就让小二给我们安排马车,不耽误时间,即刻出发。”
顾君心似是没听懂张平话中的歧义,不说话。
张平抛了个媚眼给瞎子看,自觉尴尬,灰溜溜出了院子安排事宜,大概只是等了不到十分钟,小二便敲响了张平院子的大门。
张平将小猴子从水里捞出来,给它擦干了身上的水,邀顾君心一同随小二出了客栈,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两匹俊马长嘶,一看便知脚力不错。
“两位客人还请上车,去紫雾谷的路我熟,定是不会浪费两位时间。”
赶车的是一个精瘦汉子,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衫,从车上走了下来,对张平和顾君心摆出一脸宽厚的笑容,只是眼神中掩藏着一丝挣扎之色。
“嗯,只需要将我们送到谷外就行。我们不会将你置于危险之地的,你大可放心。”张平知道他的顾虑,承诺道。
紫雾谷里各种危险的传闻是出了名的,自然没有人想要深入,张平也不想将无辜者置于危险之地。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精瘦男子立即大松口气,态度更是热情了几分,待张平带着小猴子和顾君心坐上马车后,精瘦男子坐在车驾上,扬鞭启程。
一路平稳顺当,并没有出现意外,张平坐在车内,虽被颠簸得有些难受,但好歹还能保持镇定自若。
精瘦男子名叫杜三,张平或听他吹牛,或向顾君心了解一些江湖中事,时间很快已至正午,杜三一拉缰绳,马车稳稳停下。
只听杜三朝马车里吆喝了一句:“两位客人,前面有家酒肆,已经赶了小半天路,在前面歇息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