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打工的日子,小羊也见识了不同的家庭,不同的人。若把人生比作一枚硬币,它不会只呈现出一面。
平安里的一家人,瘫痪的老太太总是想和自己吵几句,教做菜的老头子拉了自己的手,这使得她心里有些害怕“老头子会不会趁睡着的时候爬到自己床上”,吓得她几天没睡好,经过老乡的劝解加上老头子没再怎么样,她才慢慢的放心了。一天不让闲着不说,还不太愿意出门,自己出去一会儿老头子就会出来找人,总是怕自己走掉似的。但又总是对自己不满意,在他们家做了一个月就不想继续了,但他们家里不让走。最后,还是编了个谎就走了。回到家政公司,介绍人说是小羊说谎的缘故就将其打了两巴掌,当时她生气极了,但想着打了也就打了,出门受的罪何止这一点点,挣钱哪有不受罪的。
西直门的一家人,老爷子老太太,二女儿女婿和孙女。做饭打扫卫生什么的,还是比较自由的,吃饭多少不受限制,也是吃一样的饭,也没有太多约束。就是有个半身不遂的老爷子,翻身,上厕所什么的很不方便。再加上自己腰不好,帮老爷子翻身、换地方之类的,自己的腰就要疼半天。老太太呢,有些迷糊,小羊偷着给家里打电话,有一次正在通话的时候老太太进来了,小羊骗她说是外面打进来的,她也就信了。但在一件事情上,她很清楚的。老太太一直关注着小羊,她就担心一件事情,怕小羊抢走自己的女婿,这个事情怎么说呢,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或许是最好的概括。老太太说是二女儿怀孕的时候找了保姆来伺候,不知什么时候就和自己女婿混在一块儿了,后来还怀孕了。这个女婿原本就是二女儿好不容易从别个女人手里抢来的。或许抢的人打心底里觉得抢来的东西暂时是自己的,终有一天也会同样的被别的女人抢走。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再加上心里的原因,老太太便把家里的保姆盯得紧紧的,生怕悲剧再次上演。或者是更惨的,女婿被人拐跑了,女儿没有丈夫了,孙女没有爸爸了。小羊和老太太说过自己不是那样的人,叫老太太放心。老太太倒是每天都精神的关注着家里的动向。其实小羊是真的看不上那个女婿,邋遢就不说了,吃饭不知道吸收也还好,关键是貌似连鼻涕都擦不干净的。据老太太说年轻时候还是长得很体面的。他喜欢喝酒,一喝醉就对着老太太骂“操你妈的,操你姥姥的”。在食堂做饭的二女儿呢,家里做饭的时候,她等着老太太买菜,老太太等着她买菜。不管怎样,在这家里,老太太是绝不会让小羊闲着的,有一次两人闹了起来,小羊说要走了,不干了,老太太又说着要自己留下来,也就没有走,这是她做的最长的一家。
西直门一家人,说是去了帮忙带孩子。一天,小孩子要上厕所的时候,她妈说是可以不管的,小羊就没有管,结果,小孩就把裤子尿湿了,孩她妈就找小羊的麻烦了。小羊就不干了,她觉得这家人说话不算数。原是你说不必管的,自己才去忙其他事情的。到头来,孩子尿了裤子还要算在自己身上。到了家政公司又是另一套说辞:嫌小羊脚太臭了。这么多年来,小羊也是看清了,钱给不够的也是有的。
景山那家,向老爷子问好他也是不抬头的。自己和老爷子老太太一个屋,屋里除了三张床,小羊自己的床边上还有一个狗窝,有时间了要出去遛狗。他看了一眼就走了。小羊是爱干净的,养个狗在家里,那个狗掉毛不说,到处拉屎的,还要给它洗澡,每天还要抽出时间去遛狗。北京的马路边上也常能看到带着狗的人,走到哪里带到哪里,为狗擦屎擦尿的,自己家老人倒是一个人在家,也未必对家里老人那样好。
离金融街那里不远处有一家人,小羊在那里做小时工,就是下午四五点过去给人家里做顿饭。家里有夫妻两个,一个儿子和孩子的姥姥。丈夫比较胖,外貌一般,身材吧,很符合一般中年人的特征,他在银行工作,总是在单位加班,每周在家吃饭的时间不超过两次,每天忙得见不到人,小羊做完饭要走的时候,一般也见不到他回来。小羊很不理解的是:每天忙到没有吃饭的时间,生活只剩下工作和加班,挣那么多的钱有什么用呢。妻子不晓得是做什么工作的,她的工作貌似不用坐办公室,有时候出去处理些事情也就早早的回来了。她在家呆的时间比较多,喜欢收藏一些小东西,总是把家里的事情安排的很妥当,无论是孩子的教育,还是丈夫那边过来的亲戚,定叫他们满意、尽兴。孩子的姥姥六七十了,但身体硬朗的很,每天送孩子上学,接孩子回家,周六日要送孩子去补习班再接回来,中间要腾时间去买菜,等到了小羊要来家里的时候要给小羊开门,一天也是忙的滴溜溜转,也是在一次闲聊中,小羊得知,亲姥姥带孩子也是件极辛苦的事情,手不能松开一点,孩子一定要在自己的视线里面,一点都马虎不得,万一出点事情可就不得了了。那个小男孩,小羊还记得,她刚到这家的时候,他还是刚刚学走步的年纪,在他们家将近十年的时间了,小羊见证了他的成长。小男孩喜欢吃肉,姥姥会给他买进口牛排,虽然餐桌很是丰盛,但家里三个人一致的不给小男孩一毛钱。在小羊看来,小男孩的生活不错,家里有钱,吃的喝的穿的从没少过他,但他过的一点不轻松,什么钢琴,游泳,英语,作文,萨克斯等排的满满的,小羊就没见这个孩子休过一个完整的周六日。在小羊的记忆里,小男孩曾经反抗过,大体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和姥姥闹,待大一点到第二阶段是和妈妈闹,但每次都以自己失败告终,最终还是承认错误。小男孩很挣脸,在北京最好的小学读书,每次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小羊觉得这与他妈妈和姥姥的付出很重要。家里人为小男孩制定了严谨的学习和娱乐计划,每天几点起床、先学什么、后学什么、可以玩多久、几点上床睡觉等都是有明确规定的。每次学校有活动的时候,全家人都会提前帮他预演一遍,再指出相应的问题并加以改正。而且从不惯着他,一旦犯了错,就要把他的错误写出来,贴在他自己房间的墙上,改了就揭下来,后面再犯的话就再次贴上去,直至改正缺点为止。就比如,这个小男孩脾气很大,每次和家里闹都把自己气的不得了,有些时候小羊自己都看不过去了,但是,小羊觉得他们的教育是很成功的,小男孩学习成绩很优秀,他那个年龄阶段的证书也拿了很多,还很有礼貌,对自己很客气的,小小的年纪就要他妈妈勤俭持家的作风。诸如他自己一个人在家,小羊问他要吃什么的时候,他一般是说:“有剩余的饭菜的话给自己热点就好了”。每次想到这个小男孩,小羊就觉得愧对自己的两个孩子,自己年轻的时候忙地里的活,等饭做好要吃的时候,一双儿女已经睡着了,平时也是缺一少穿的,直至自己出来打工,情况才稍微好些。至于他们两的学习,是真的操不上心,自己也就小学四年级毕业的文化水准,至于教育他们做人做事的道理,好像也是没有的,就是不听话的时候抓过来打一顿。好在他们两个给家里挣脸面,学习不错,也还算听话,但每每想及此,她总觉得对不起两个孩子。
不论是带小孩,还是照顾老头老太太,亦或是做家务的,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不好。只是出门这么多年,凡事还是要靠自己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好的人,也没有多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