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院几只雏鸡竞相追逐,跑在前面的小黄鸡嘴里还叼着胖虫。
一位年轻妇人从柴扉中探出身子,手中还捧着一撮米粒。
一时间小鸡崽扑棱着翅膀全数围了过来。
追逐利益是人之常态,没想到动物也懂这一道理,妇人投喂米粒,嘴中也在念叨着。
“快点吃吧,吃多了好长大杀肉。”
有利可图固然好,但若为此丢了性命,岂不是徒增笑耳。
妇人这边喂食雏鸡,他的丈夫也在忙着做饭,土灶台柴火噼啪作响。
灶上盖着一口大锅,水汽沸腾弥漫着香味。
木房屋中,一位十七八岁姑娘照料着自己心伤未愈的弟弟。
严秋看着终日颓废的弟弟,心中如有刀缴,大哥二姐的离开,使原本还算幸福融洽的家庭彻底破灭。
严冬整日埋怨她当时为什么不和哥哥姐姐一起作战,埋怨他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能力站出去。
对于弟弟的责备,严秋从来不会反驳,只有当前者陷入自责时,她才会出言安慰几声。
每到那时,严冬总会抱着自己的姐姐,一声声说着对不起。
他其实知道,一切都不能怪秋姐,他相信如果不是要救自己,三姐也会向大哥二姐一样奋不顾生的冲出去。
此时的严冬很是安静的坐在床榻上,双手抱着膝盖,就那么一直发呆。
“秋儿姑娘,来来来,这是刚炖好的老母鸡汤,给你弟弟喝了对身子好。”
男人叫张朴,荆河郡人氏。
严家姐弟与他们的相遇,可以说是富有故事性。
张朴作为荆河郡里本本分分的庄稼人,所住地区远离喧嚣闹市,当然日常生活用品也就没那么容易购到。
几天前他带着妻子去闹市里购买布锦,春上生意兴隆,卖货的商贩铺满了街道两旁。
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购置了布锦的张朴协同妻子开始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行到一处叶茂不见人的深林时,四周密密麻麻的草地开始窸窸窣窣的响动起来。
一伙拦路抢劫的山匪从不远处冲了出来。
盛平大大小小十余战,虽然接连灭了大小诸国,成就了霸业,却也因此导致社会动荡。
有人富甲一方,有人乞讨流浪。
吃不饱肚子的人聚集在一起,躲藏在深山中拦路打劫,就成了山匪。
张朴只是个本分的农人,眼看着四面八方涌来二三十号人,早就吓软了腿,直愣愣站在那里,没了主意。
山匪很快靠近,有两人上前将张朴身上布锦以及碎银全数掏空,递给后面明显是头目的黑脸大汉。
大汉掂了掂手中半袋碎钱,又看了看始终一言不发的张朴。
“你倒是个明事理的人。行了,你们可以走了。”
山匪头子出人意料的好说话,想来他们也只是拦路劫财糊口饭吃,并不是十恶不赦的凶匪。
张朴虽然失了钱财,但生命没有受到威胁,便带着妻子匆匆离开了。
可就在即将到达家中的路上,方才搜身的二人又再度出现了。
“喂,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一人消瘦矮小,长着一对鼠目,目之所视,却是张朴的内人。
之后的事情倒也简单了,见色起意的山匪欲要行凶,碰到了正好经过的严家姐弟。
回想起这位看着瘦削的姑娘当时如何一掌将逮人打飞十来米,张朴就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这种庄稼人,没见过那个飞天遁地的江湖,所以对江湖中人,倍加崇拜。
严秋注意到张朴端着汤痴痴望着自己,便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用手擦拭却不见污迹。
女子的动作让张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笑着道歉说明自己对江湖人的崇拜。
严秋闲聊两句后张朴走出了房门,留下姐弟两个相处。
“姐姐,我想去拜师!”
重新抬起头的严冬信誓旦旦,目光坚定的看着姐姐严秋。
严秋看了眼这个始终不愿承认的男孩,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确实已经长大,也该考虑他自己的意见了。
白逍逸伤在肺腑,所以短时间内也没办法继续上路了,云瑶则始终陪在他身旁。
“呐,你看!”
重回灵动的白衣少女突然从身后掏出一件衣服来。
白逍逸从床上抬起头,端详了一番,与自己那件青衫一般无二。
可那件衣服不是已经破败不堪了吗?
“你会做衣服?”
他说出这句话后,自己都有些怀疑。
“那可不!”
少女昂气头,漏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一脸的洋洋得意。
世人只知她是江湖中威名远播的云霄阁主掌上明珠,却不知她自幼没了母亲。
每当她想念母亲时,父亲云涯子都会拿出一件雪白的衣服来,告诉她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穿的。
小小的云瑶看着那件衣服,就觉得心中充满温暖,于是她每到夜晚就学着织锦,如今她身上这件衣服,便是照着母亲那件所织。
可惜现在的白逍逸除了脑袋,其他地方都不能动弹,没办法试穿。
苏蓉端着饭食从门外走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便静静站在门外等着。
心爱之人也爱,欢喜之人喜欢,没有比这种爱情更让少女憧憬的了。
可惜,这份爱对她又有些残忍。
就在她失神之际,云瑶看到了杵在门口的苏蓉。
“苏蓉!快进来啊,怎么站在门外。”
“嗯,好。”
心事收藏的很快,苏蓉迈步进去,冲着白逍逸不失礼节的一笑。
屋内三人,都不是什么头打心粗之人。
云瑶收起青衫与苏蓉热络,白逍逸就躺在床上听着他们寒暄。
“希望你们到时候也能这般和睦融洽!”
他所希望的,自然是那抹涌入脑海挥之不去的永安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