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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献假壶消除旧怨,吐真言招惹新仇

第九十四回:除夕夜小子失踪,元宵节老头遇害

第九十五回(李伟爱著)

献假壶消除旧怨

吐真言招惹新仇

按理说,王秦元被绑架是件大事,柳云梦不可能不知道,而事实上她的确一无所知,因为郭倩容怕儿子受到伤害,封锁了消息,当她收到平定军假借柳云梦名义的要挟信,才明白了柳云梦的“真实动机”,更是只字不提绑架之事。还有平定军方面,王晋元主张“以静制动”,以致消息渠道同样密不透风。面对郭倩容咄咄逼人的脸色,以及毫不留情谋杀黄政奎之举,柳云梦开始真正害怕她,心想如此斗下去,终有一日会被她整死!好在其手下还有两大“谋士”:梁汉民和韩正良。黄政奎一死,柳云梦紧急召见二人,忧道:“老头倒下了,我们的靠山崩去一大半,姓郭的下一步将会拿我们开刀,最烧脑的时刻已经到来!”二人略显惊恐之色。柳云梦继续道:“她无非是想弄到我们手上的紫玉壶,但这是底线,她偏要触碰,若非如此,其实我们还可以做个好姐妹。”梁汉民道:“此人焉能有好姐妹!其一生除了势利二字已一无所有,藏着一颗噬权如命,贪得无厌之心,心中充斥着嫉妒,冷漠和仇恨!”柳云梦道:“说的没错,从她如何对待冉夫人的心态上也可窥一斑。”

沉默半晌的韩正良开口了:“梁先生,当年那两只假壶是否还在?”梁汉民道:“在呐,一直珍藏着!你觉得还有用?”韩正良道:“没用就不必问了。郭倩容不是想要吗,我们给她就是!”柳云梦十分讶异:“原来你们还有两只假的紫玉壶?”梁汉民点头道:“是的,当时我们拿真品去鉴定,被人暗中掉了包。可是韩兄弟,这赝品一试就知真假,如何能骗得了郭倩容?”韩正良慢悠悠的道:“且听我说。我们当然不会直接给郭倩容,必须交予第三者保管!这第三者嘛,我想非卢总座莫属,得先跟他商量商量。”柳云梦喜道:“好,韩兄弟无非是想将郭倩容的锋芒移离于我,这办法很好!”

即便柳云梦不去找,卢达也会上门来,他不想让二人之间的争斗受黄政奎事件影响继续恶性循环下去。卢达此行巧合三方之意!

次日,卢达不请自来,柳云梦亲自出门迎接。身着灰色中山套装的卢达,风度翩翩,短发锃亮,容光满面,微笑着缓缓走来。柳云梦道:“总座呀,我正想去总部找您,可好,您亲自来了,快快有请!”卢达已明白她话中之意,笑而不语,信步走进别墅。

柳云梦让肖贤取来梁汉民提供的两只假紫玉壶,开门见山的道:“总座,想必郭夫人找过您,不愉快的话我也不必多说了。我明白她为何死揪着我不放,就是为这两只害人的东西!”卢达取出紫玉壶仔细瞧了一会,赞道:“真是鬼斧神工之物!当初我在白马堂,也未真正仔细看过,想不到在这还能看见它!夫人拿它出来,又是何用意呢?”柳云梦道:“如果它能消除我与郭倩容之间的矛盾,我情愿送之予她,不过不是现在!现在给总座看,也是想托总座保管,待天下太平之时,总座再亲手将它交给郭倩容。这些话,就有劳总座亲自言明!”卢达大喜道:“敢情是太好了!柳夫人真是开明之人,本座总算没白走一趟!”柳云梦道:“若她还与我过不去,那就是她不对了,届时卢座可不能偏袒!”卢达道:“郭夫人对我说,是你们绑了她儿子王秦元,敢问真有此事?”柳云梦笑道:“一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人,此话卢总座也信以为真?”卢达道:“当然我是将信将疑,我想你也没有这么大本事绑架小公子。好吧,你等着,我会亲自找她谈谈。”

回到总部,卢达立即请来郭倩容。郭倩容一进门就问:“我儿子呢?”卢达道:“夫人别急,坐下慢慢说!”便给她斟了一杯热茶,双方隔台而坐。郭倩容满面怒容:“姓柳的当真要拿我儿子开玩笑?”卢达道:“夫人稍安,我去见了柳云梦,事实并非您想象那样!虽然见不到令公子,但也带回一物。您说公子被柳夫人所绑,我看纯属误会!”郭倩容怒道:“误会?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总座大人,该不是你也被她耍啦?”卢达怔道:“何来白纸黑字?”郭倩容取出一封信呈于台面:“看看吧!”卢达看了信,继而摇着头大笑:“难道夫人肯定这是柳云梦给您的信?太滑稽了!”郭倩容道:“不明白你说什么!”卢达道:“柳云梦纵有十个胆,也不敢绑架令公子向您真枪明刀的叫板,您不了解她,非我也不了解。她亲口对我说,是您故意拿小公子说事,无论其言其行,丝毫看不出她有绑架公子之嫌。夫人,若您说的绑架是事实,何不考虑一下其他人?”郭倩容疑道:“难道另有其人?”卢达道:“警察局那边可有进展?”郭倩容道:“只了解到一点,有人说公子是被一个很漂亮的姑娘骗走。”卢达嘀咕:“很漂亮的姑娘?难道是亦芳姐?”郭倩容道:“没错,当初我第一时间就是想到她,直到后来收到了这封信。”卢达道:“提供线索的人没说的更详细些?”郭倩容道:“那是个小屁孩,他只说那姑娘穿着一件很长的淡青色棉袄。”卢达疑惑道:“淡青色……”一旁的蒙亦兰道:“不像我姐,我从未见过她穿这种颜色的衣服,而是多为淡粉色或绛紫色。”卢达点头道:“是的,亦芳姐的确没穿过这种颜色的衣服。夫人,我们也别去猜她是谁了,关键先查出小公子的下落。”郭倩容沉沉的道:“由此看来,连江亭摆脱不了嫌疑!”蒙亦兰道:“也不排除是牟耀林所为!”郭倩容心头一震,附和道:“都有可能,好了,先这样吧。”说罢欲起身告辞。卢达道:“夫人稍等,我还有另外一事跟您商量。”郭倩容笑道:“噢,我差点忘了,方才你说带回一物……”卢达道:“是的,柳云梦已将她手上的两只紫玉壶交给我保管,说要送给您,不过她有言在先,须等天下太平之时方可赠送。”郭倩容将信将疑,仍掩不住内心的喜悦:“总座不会骗我?”卢达道:“夫人不必怀疑,此事非同小可,本座岂敢儿戏?”郭倩容道:“可否取来看看?”卢达道:“我承人之托,必遵人之嘱,夫人非要看,就是对本座的不信任!”郭倩容道:“也罢,我信你就是。不过我觉得,姓柳的如此大方,不会另有什么要求吧?”卢达呵呵笑道:“当然有!要求也不高,就希望你们之间消除已有的矛盾,同心协力为党国效忠!柳夫人此举,也算是委曲求全了。”郭倩容想,此话意不像是源自柳云梦之心肺,不过出于卢达之口,也不好再去揣测。

郭倩容是不大相信柳云梦,若非卢达所言,她甚至怀疑柳云梦别有用心。当然,她亦并未完全信得过卢达,在她看来,柳云梦不是轻易屈礼之人,更不用说主动赠献紫玉壶!

王县长见不到儿子,整个人像失魂落魄一般,还时不时对郭倩容大吼,他深知儿子尚小,良莠莫辨,若是恶徒抓去,必然凶多吉少。郭倩容自知过失,不敢恶语相撞,惟尽力排解夫君心中的焦虑。当她说到王秦元非柳云梦所绑架,王县长跳了起来:“都半个多月了,突然说这话,你说说,儿子到底在哪里?”郭倩容道:“你能不能冷静些?儿子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比谁都着急!”王县长一时无语,倒在沙发上,随即又抓起酒瓶便狂灌几口,许是太过急促,呛得他连连咳嗽。郭倩容上前夺过酒瓶:“就这点出息,亏你还是个县长!”便啪的一声将酒瓶扔进了垃圾桶。王县长道:“警察局都是养牛养羊的吧?屁大的事也束手无策!”郭倩容道:“依你说,没有线索,警察是不是该挨家挨户寻去?”王县长知道自己如何说也说不过她,便闭口不言。

郭倩容不得不坐镇警察局亲自督战。何局长经过数日调查,得出的结论是:没有人认识骗走王秦元的姑娘,甚至没有人说见过她,而且体型上要比猜测中的蒙亦芳瘦小一些。郭倩容道:“既非蒙亦芳,为何如此巧合,她也不见了踪影?”何局长道:“我们问过柳映红小姐,她说蒙亦芳已在年前离开县城。”郭倩容感到十分头痛,靠在椅背上仰首闭目。何局长道:“夫人,既然不是柳云梦,你们之间的误会已消去,何不放下架子,请她来献些计策?”郭倩容眼睛一亮,忙道:“说的没错,我们该求助于姓柳的!”转而又问:“连江那边如何?”何局长道:“据警方调查以及东方小姐提供的消息,均未发现有关于绑架公子事件的蛛丝马迹。”郭倩容自语:“难道也非牟继中所为?”何局长道:“我猜想也不是,牟继中并不知道牟耀林已死,否则是他绑架了公子,难免多凶少吉!”郭倩容取出那封信,说道:“你再仔细瞧瞧,到底出于谁之手!”何局长接过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愣是拿不准主意,一时搭不上话来。

对于柳云梦的态度转变,蒙亦兰也有所顾虑,问道:“达哥也完全相信了柳云梦?”卢达则道:“信与不信对我影响不大,郭夫人相信就好。柳云梦的处境已危如累卵,相信她不会意识不到,她这么做,也是出于对自身的保护,于上峰组织而言,亦是十分利好,皆大欢喜的事,为何不信她呢!”蒙亦兰道:“我是说,这紫玉壶,你也认为是真的?”卢达道:“我看过了,应该是真的。”蒙亦兰让人拿来紫玉壶,在灯光下观察了许久,最后也不表态,便将它们放回盒子里。卢达道:“我说呢,真的假的无关要紧,重点也不在这里。”蒙亦兰道:“行了,既然这么说,且不去管它。”

柳云梦收到卢达的消息后,终于松了口气,已然从黄政奎之死的阴影中走出来。梁汉民二人献计有功,柳云梦对他们更是视若珍宝,便请众人到馆子大醉一番。梁汉民虽然兴奋的吃喝,但说话还是挺冷静的,他对众人道:“郭倩容不可能完全相信我们,她只是送卢座一点面子,所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莫以为危险已不存在。”肖娴道:“原来郭倩容发飙,还真是因为儿子被绑,可怜了黄老头,死得不明不白!”梁汉民道:“黄老也算是我们的贵人了,若不是他挡在前面,遭殃的可能就是夫人!”韩正良道:“我猜想,郭倩容可能会找我们合作。”柳云梦忙问:“此话怎讲?”韩正良道:“她的儿子不是没找到么?目前她最大的仇人是谁?当然是被她撵下台而不知所踪,且又被指控为杀人犯的牟耀林了!而夫人素与金牛寨交好,金牛寨又与连江亭纠缠不清,夫人的作用不言而喻!若她束手无策,必会想到夫人!”梁汉民感叹道:“韩兄弟言之有理啊!夫人,万一郭倩容找上门来,您打算如何与她直面?”柳云梦倒是没仔细想过,只道:“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柳云梦压根没想过要与郭倩容合作什么,迫于当前形势,不过是出于自保而采取的缓兵之计,她认为,就算不为黄政奎报仇,也要让郭倩容为谋杀黄政奎之事付出应有代价。

黄政奎之死,受震撼最大的还是沙海治保队的柏队长,在他心中,干爹要比亲爹强,今日所拥有的一切,全拜干爹而得!干爹惨死,等于仇人在其心上插进一把利刃!柏队长自知势单力薄,绝非郭倩容对手,欲联合黄政奎的前手下张副官及其侄子黄保山营长,再加上独龙警方的龙德旺,以及柳云梦,还有金牛寨兄弟等等诸多正义人士,以摧毁郭倩容在浔城县的独裁势力。

独龙方面的国军原为黄政奎部下,总力量仅为国军旅部的四分之一左右,黄政奎遇害后,由其侄黄保山营长接管。黄保山其人较为保守,虽知伯父为人所害,却不敢有过激言行,好在有柏队长撑头,他表示会全力支持柏队长。

柳云梦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己有利的机会,她让韩正良请来柏队长,对他说道:“黄副被害,目前只是推测,并无足够证据表明就是郭倩容所为,所以我们不要轻举妄动!近段时间希望柏队长能留在独龙,很有机会弄清楚谋杀真相。”柏队长道:“不清楚真相,我暂时不会离开独龙!此事还仰柳夫人多多劳心费神!”柳云梦道:“我等皆是受恩于黄老之人,难得大家众心一志,也感谢柏队长对老身的信任!”

失踪的王秦元如石沉大海,郭倩容简直是度日如年,她甚至想到动用国军力量展开全县范围搜寻,郭嘉珩也表示不惜一切代价寻找失踪外孙。没多久,何局长传回新的消息:曾有邑民在除夕夜看见有一男一女带着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往县城西区而去。当然,何局长并未查得出这一男一女究竟是谁,这个发现对破案的进展没起到实质性帮助,不过也能知道绑架者非是一人,而是一伙。郭倩容隐隐觉得,此案非普通贼人所为,必是他们的死对头地下党!最后,她不得不接纳何局长建议:寻助于柳云梦。

留香亭茶庄,柳云梦会晤郭倩容,二人不吝笑脸,仿如故交。郭倩容道:“谢谢柳夫人对卢总座的信任,夫人的懿德琦行在下已上报国军旅部,当会酌情记功!”柳云梦道:“区区小事,歌功颂德就不必了!夫人约见,不知有何赐教?”郭倩容道:“不敢!当初误会柳夫人绑架了犬子,在此深表歉意!”柳云梦惊道:“令公子尚未找到么?”郭倩容道:“就为此事,在下还请柳夫人赐教一二?”柳云梦笑道:“夫人太抬举老身了!我不过是一名普通特工员,安能为夫人分得半点忧虑!”郭倩容道:“素闻柳夫人与金牛寨交情不错,此乃在下所不能企及之处,在下想让柳夫人亲自前往打听,再请求平定军协助,找到犬子应该不会太难!”柳云梦道:“夫人认为是平定军绑架了公子?老身尚怀疑,令郎天资聪颖,怎会轻易受骗于人?”郭倩容道:“我认为最大的可能性是地下党,平定军与国军虽偶有摩擦,并未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在下不会猜测是他们所为。”柳云梦道:“若是地下党,老身更是无能为力,我只能说试试看,夫人不必抱太大的希望,倘若有线索,老身当会全力以赴!”郭倩容道:“在下就先谢谢柳夫人!”柳云梦道:“老身斗胆问一句,黄老头遇害一事,是否夫人所为?”郭倩容道:“实不相瞒,的确是在下所为!黄政奎与我父亲素有积怨,其所作所为已到了无法容忍的一步,不除掉他,我们迟早被他除掉,这就是斗争!”隔壁的柏队长听到这里,双目喷火,差点捏碎了手中的茶杯。柳云梦道:“夫人就不怕引起内乱?”郭倩容嘿嘿笑道:“内乱?若不除掉黄政奎,恐怕还真会起内乱!这会儿可好,起乱的火苗得到了根灭!好了,这些事情柳夫人知道就行,太多人知道了对国军旅部,对党国会有诸多不利。”柳云梦道:“当然,老身明白个中利弊,决然不会当新闻布之于众。”

郭倩容万万没料到,车子离开独龙不远,便遇到一支国军迎面拦截。坐副驾室的警卫下车喝问:“你们是哪个部分?居然敢拦夫人的车!”为首的正是柏队长,只见他举着枪怒道:“把郭倩容留下,其他人可以走!”警卫回身道:“夫人,是黄政奎的部下。”郭倩容急道:“快上车,掉头!”司机把车掉了头,边开边问:“夫人,我们去哪里?”郭倩容道:“速往九鳌山!”

柏队长见车子紧急掉头开走,并未下令追赶,只道:“她逃不出独龙,黄营长在后面等着!”不料车子才驶不远,突然向右拐进,一会儿便没了影子。一兄弟道:“柏队长,他们开进了九鳌山!”柏队长道:“我知道,那儿有郭倩容部下的一个独立营。速去通知黄营长,紧急调兵九鳌山!”通报的官兵疾马而去。

见到郭倩容慌张退回独立营,史大聪吃惊不小,得知是黄政奎部下追杀,当即道:“夫人勿惊慌,待属下去将他拿下!”便命兄弟们紧急行动。郭倩容道:“等一等!那些人好像没有追来。”史大聪道:“我且先去看看!”

史大聪奔了半程,突然看见前面黑压压的一队人马徐徐而来,于是紧急掉头,一口气奔回来。郭倩容道:“有否追了过来?”史大聪点点头,喝令:“兄弟们,跟上!”说罢欲率队迎击。夏永却拦道:“且慢!他们来了多少人马?”史大聪道:“大概有两三百!”夏永道:“两三百不算多,等他来了再说!文兄弟,你带分队护送夫人到山上去。”文刚道:“汽车怎么办?”夏永道:“汽车也开上去,能开多远算多远,开不了就步行。”文刚道:“好,夫人请上车。”郭倩容惊魂未定,上车后即催行。

汽车只开上一段山坡,距营地已有三二百步,文刚道:“夫人请下车,你们沿小路往山上走,不远就有一座哨所,先在那等着。”郭倩容下了车,感觉脚有点发软,便让两名警卫一左一右搀着,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去,走了百余步,果然见到一座哨所。哨所隐于山壁一侧,周围还有几棵树遮挡着,看样子不像哨所,却像个隐堡。众人将郭倩容扶进哨所,便分伏于两侧作保护。

却说黄营长接到通报,急令队伍向九鳌山进发,不多时便与柏队长在路口处会合。黄营长道:“真没想到郭倩容会逃往九鳌山,否则早该在这设兵拦截!”柏队长道:“要杀郭倩容不难,眼下杀了她对我们反而没有好处,我们的目标是郭老头,必须让郭老头给黄副抵命!”黄营长道:“进入九鳌山独立营,想活捉郭倩容可没那么容易!”柏队长道:“不管多难也要擒下她!兄弟们,独立营的前身就是一群土匪,不必惧怕,遇顽抗者格杀勿论!”

柏队长率队慢慢靠近独立营,约有半里之遥,忽见一人从山上奔下来,立于路中间礼道:“请问兄弟们哪个部分?这里是国军独立营禁地,请勿再靠近!”柏队长令队伍暂停,便上前几步,看清楚那人正是夏永,回道:“我们也是国军,原来是你,夏兄弟!”夏永也看清楚了柏队长,于是笑道:“在下是独立营副营长夏永,请问柏队长有何贵干?”柏队长道:“请问夏营长,可见到有汽车由此路进山?”夏永道:“此路从未见过汽车,越往前越不好走,汽车哪能通行?”柏队长知道对方睁眼说瞎话,便道:“我们就是追汽车而来,夏营长若说没见到,摆明是跟我们过不去了!”夏永道:“柏队不信,可派几人跟我进去看看。”柏队长道:“要我信你,除非让我的队伍全部进去!”夏永道:“虽然我们同是国军,但番号有别,请相互尊重,不要得寸进尺!”柏队长道:“我们的目的是找车,我向你保证,绝不动营地一草一木,倘若不行,咱就不必客气了!”夏永明显感到对方的口气硬了起来,忙赔笑:“柏队莫要动怒,有话好说。许你率个分队进去,不超二十人,如何?”柏队长道:“不行!今日就是打,我部也要打进九鳌山!兄弟们,继续前进!”

夏永拦不住对方,边劝边退着走,柏队长根本不理他。此时史大聪也匆匆赶来,见是故交,很客气的礼道:“不知柏队长亲临敝营,有失远迎!”柏队长不好气道:“史兄已是国军营长,柏某受不起大礼!”史大聪道:“不知柏队长所为何事?”柏队长道:“好话不重复,你等心知肚明!请让道!”史大聪道:“那……柏队长有请!”

队伍来到营房前,柏队长观察了一下地面,看不到有车轮痕迹,便令道:“给我进去搜!”史大聪也不阻拦,任凭众人进营房内搜查。简单的营房,没几下便翻了个底朝天,兄弟们皆空手而出。柏队长策马绕着营房跑了一圈,便指着山上道:“上山去搜!”史大聪急忙拦着:“不可以!山上乃本营军火重地,没有旅部批准,任何人不得上山搜查!”柏队长道:“岂有此理!史营长,你分明是作贼心虚?”史大聪道:“柏队长怎么说都可以,史某必须执行军令!”柏队长跳下马,走到黄营长身边耳语几句。只见黄营长迅速跑到队伍的最后面,悄声道:“尖刀排听令:马上偷袭上山,不许惊动底下的人!”尖刀排得令,悄悄的往后撤离。

山上躲着的郭倩容觉得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便令一警卫从一侧下山,企图请求柳云梦前来解围。那警卫才下去不久,突然又折返回来,慌张的道:“夫人,有人搜上山来!”郭倩容大惊,忙道:“快去通知文营长!”文刚接报,率众向警卫指点的方向潜去,没下多远,果然看到有小队人马悄悄摸上来,待那些人再近一点,他大声喝问:“什么人?”对方发现了文刚,反问道:“你又是谁?”文刚道:“我们是负责守护军火库的国军,请你们尽快离开!”对方道:“我们是来搜人的,不会动你们的东西,请不要阻拦!”见他们继续上爬,文刚怒道:“我命令你们立刻撤走,否则休怪不客气!”对方悄停一会,随即做好战斗准备。文刚喝道:“你等再不退去可要开枪了……”

山上突然响起枪声,独立营兄弟大惊,史大聪对夏永道:“你上山去看看!”夏永率队才走不远,却被黄营长挡住去路:“夏营长别紧张,山上的人在打鸟呢!”夏永道:“请让道!”黄营长笑道:“光天化日之下,没人敢动你们的军火库,放心好了!夏营长,如此好机会,在下很想跟你比一下枪法,如何?”夏永道:“我看不必了,论枪法我岂是黄营长的对手?咱比赛跑,看谁先跑上山,如何?”黄营长哈哈笑道:“跑山路我比不过你,咱跑前面大路,如何?”夏永勃然大怒,举枪喝道:“你敢不让道?”双方兄弟立即举枪相向。

史大聪一看势头不对,忙冲过来喝住手下:“休得无礼!快把枪放下!”夏永恼道:“这地盘是他的还是我的?”史大聪道:“谁的也不是!”然后对黄营长赔笑:“对不起,兄弟们太冲动!大家都是国军兄弟,相煎何太急?请黄营长莫要较真!”黄营长呵呵笑道:“不较真呢,我只想跟夏营长比比技艺!”此时从山上奔来一人,在史大聪耳边嘀咕几句,史大聪点头道:“好,快去吧!”那兄弟飞身上马,沿西道奔去。

山上枪声断断续续。郭倩容探头外看,问道:“多少人攻上来?”警卫道:“夫人放心,对方来人不多,文营长在抵挡!”郭倩容怒道:“反了!这伙人是要造反了!”警卫道:“眼下通知不到旅部,我们的队伍来不了,如何是好?”郭倩容道:“且等等,待柳夫人到来再作计议!”

却说柳云梦送走了郭倩容,再回头寻柏队长,茶庄老板却说人已早早离去。梁汉民道:“夫人担心柏队长会冲动起来?”柳云梦道:“人都走了,担心也来不及,先回吧。”回到别墅,众人在大厅内静待。梁汉民仍担忧道:“万一柏队长有冲动之举,恐怕郭倩容会怀疑是您指使!”韩正良道:“怀疑就怀疑呗!她敢当面承认,就不怕更多人知道!若是她出不了独龙,相信她还会倒回来找夫人!”柳云梦缓缓的道:“但愿柏队长别太冲动,起码不是今日。”

果不其然!约半个时辰后,别墅外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止于门外。众人走出来。来人急道:“柳夫人,大事不好!郭夫人正被黄政奎部下困于九鳌山上,她让我来请求夫人出面解围,情况紧急,请夫人立即出马!”肖娴道:“九鳌山不是有郭夫人的独立营么?”来人道:“对方人多势众,独立营只能拖住一时,估计也撑不了多久!”肖娴道:“既然如此,你先回吧,我们随后就到。”那人谢过,匆匆而去。肖娴道:“夫人,要不要通知龙大队?”柳云梦道:“不必了,我去去就行,有柏队长在已经足够!”

就在双方纠缠不清之际,但见西道奔来一骑,众人举目看去,原来是柳云梦。马到跟前,众人两边分开让出一道。柏队长上前道:“柳夫人,您……”柳云梦肃脸质问:“你们在这干什么?”柏队长也不避忌:“我们在捉拿谋杀案元凶郭倩容!”柳云梦跳下马,便拉柏队长走到一边,说道:“你如此搞下去,惟恐天下不乱不是?”柏队长道:“此话怎讲?”柳云梦道:“郭倩容既敢承认,她当然不会怕谁,浔城县还是她郭家的天下!黄副在的时候,也还是忍气吞声,你这是将兄弟们往火坑里推啊!眼下地下党的猖獗有增无减,若国军再起内讧,岂不是助敌之为!”柏队长道:“我们未想要杀郭倩容,只将她活捉!”柳云梦道:“那也不行!除非你连她老爹郭嘉珩一起捉下来,否则别冲动干下傻事!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债她迟早要还的!听我的,马上退兵!”柏队长尽管极不情愿,但见柳云梦把话说到这份上,还是点头同意了。

尖刀排尚在与对方厮杀,接到命令后迅速退下来。独立营兄弟欲作追杀,文刚则喝令:“算了,他们的撤退就是我们的胜利,保护夫人安全要紧!”郭倩容见战斗停止,便悄悄的走下山来。文刚道:“夫人没事吧?”郭倩容道:“都跑啦?”文刚道:“刚退下去。夫人莫急,待山下来人了再下去。”郭倩容翘首往下看去,没看到什么人,也听不到下面的动静,便道:“有人下去了吗?”文刚道:“是的。可能柳云梦已到来,估计很快会有结果。”

此时,郭倩容身后的警卫道:“夫人您看,他们撤了。”循指俯瞰,透过树影隐隐可见一支队伍向着独龙徐徐而去,郭倩容道:“没错,是柳云梦来了,我们下去吧。”

见到郭倩容安全下山,史大聪等人围上去问长问短。郭倩容径直走到柳云梦面前,礼道:“多谢了柳夫人!”柳云梦微笑道:“不必客气,夫人没事就好!”夏永上前指责:“我看柏队长消息如此灵通,该不是你柳云梦报的信吧?”郭倩容瞪眼大怒,喝道:“休得无礼!退下!”柳云梦并不生气,仍笑道:“夏营长的怀疑不无道理。不过我说句真心话,若要报信,他们就不会追着夫人到九鳌山来,在茶庄便可下手。”郭倩容对众人道:“大家听好了,从今日起,谁也不许对柳夫人不恭,违者军法处置!”众人齐声应“是”。柳云梦道:“郭夫人,在下还有点事,先告辞了!”郭倩容道:“既然如此,柳夫人请便。”柳云梦上了马,朝众人挥挥手,即快马而去。

回到营房内,史大聪道:“夫人,我看有必要拿下这个柏队长!”郭倩容举手止道:“不,有柳云梦在,不惧这些虾兵蟹将翻起什么风浪来!听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私自行动!”夏永道:“夫人就是太仁慈!都这样了,您还纵容他们?”郭倩容道:“不必多说,军令如山,必须服从!”

与金牛寨沟通一事,柳云梦表面上虽十分爽快的答应了郭倩容,心里却“懒”得很,自己的目的既已达到,便觉得没什么好急的。第三只紫玉壶尚未到手,她认为该把重心转回此事上,便又召来两位谋士。问及此事,梁汉民表示无奈,只见韩正良道:“依我看,能弄到这第三壶的希望十分渺茫!郭倩容得不到的东西,她手上的更不轻易让人夺走!我们不是没努力过,甚至是拿性命去换,一切皆是徒劳!”柳云梦道:“卢胜标先生对此深有研究,可否请教于他?”梁汉民摇摇头:“请不动喽!不过夫人不必太担心,我们还有最后一条笨办法!”柳云梦喜道:“快快说来!”梁汉民道:“当年首探失败后,我们曾与中村大尉商量,若是仍找不到第三壶,就会采取最笨的办法,用爆破方法炸开第三道门,可惜我们尚未行动,紫玉壶就被掉了包,若是当初一想到办法就行动,或许早已成功!”柳云梦喜忧参半,忙问:“就算炸开了门,里面的宝物不同样被炸毁么?”梁汉民道:“这就很难说了!洞里面是什么样,有什么宝贝,谁也看不到!受损应是在所难免,若是金银之类,则不存在受损的问题。不管如何,能进得去,我相信绝对是场巨大的惊喜!”柳云梦点头道:“看来不得已唯有如此!”肖娴道:“不过,梁先生对洞内的情况可了解?譬如岩石质地,结构等方面,乃是从安全方面考虑。”梁汉民道:“此方面卢先生比较在行,只是,可能不会向我们提供资料,因为他知道我们要干什么!”韩正良道:“何必事事求人!明儿我们就去实地考查!”柳云梦喜道:“对对对,先去仔细了解,这任务就有劳两位了。”

这一夜,柳云梦难以入睡,一闭眼仿佛就看到洞中金光闪闪的宝物,自己置身其中,那一刻的心情无法言喻。她翻身下床,穿着睡衣轻轻走出大厅,虽觉春夜严寒,但心中热血沸腾,两相中和,反是一种难得的快意。茶几上一杯热茶还在冒着热气,她走过去摸了一下,还挺烫手的,难道娴儿还没睡觉?她想。但见肖娴从楼顶上下来,柳云梦道:“娴儿怎也不睡?是不是又在想他哩?傻孩子!”肖娴慢慢走过来,一本正经的问:“夫人,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一直唤我娴儿,我真是您的女儿?”柳云梦犹豫一下,随即点头:“傻孩子,怎么现在才问?快去睡吧,以后慢慢跟你说!”肖娴噙着泪,轻轻的唤了一声“娘”,随即扑了上去,母女二人相拥相惜。

诗云:

假壶且当真壶献,消弭危情敌对面。

明里勾出私讳忌,暗中联袂同仇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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