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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逃离鬼谷进魔关,扛过活罪招死令

不费吹灰之力擒获人质,中村大尉乐不可支,即命田中佳秀施计套出紫玉壶藏处,而后一时兴致,与梁汉民对酒博弈。二人棋艺自是不敢恭维,中村大尉以大让小令梁汉民执黑先行。梁汉民也不谦让,一手中元,中村大尉傻了眼,惑道:“有你的这么下?”梁汉民咧着大嘴笑道:“大尉先生,这叫坐镇中原,占尽先机,咱得先下手为强!”中村大尉则起师边缘,这回轮到梁汉民傻眼:“大尉先生,你这不险不靠之地,何以生存?”中村大尉哈哈大笑:“你们支那人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二人一来一往下得不亦乐乎,及至中盘后,梁汉民取得先机,一顶一断,几手下来,中村大尉溃不成军,腹地大势尽去,最后勉强取得两三小块角地。中村大尉翘起拇指赞道:“梁先生的棋技大大的进步!”梁汉民笑道:“大尉先生过奖了,日中棋艺,不分伯仲,彼此彼此!”二人大笑。梁汉民举起酒杯又道:“明日的宁岭,大尉先生想如何走这招棋?”中村大尉举着酒杯迟疑片刻,反问:“梁先生认为?”梁汉民道:“待我先去会会那老妖婆再说罢。”中村大尉喜道:“你的正合我意!”

杨家虎率一队人马乘夜回寨,鹰王陆保文先喜后惊。杨家虎引众人一一见过鹰王及金牛寨弟兄,然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陆保文。王潇对鹰王道:“日本人掳走晋元,无非也仅是为了紫玉壶。”蒙亦芳一听说紫玉壶,不免心生疑窦:白马堂的紫玉壶缘何又与王晋元扯上关系?只见鹰王嘿嘿笑道:“如此看来,日本人从冉夫人手上得到的紫玉壶绝非真品,他们想要挟王府!”听到这里蒙亦芳才明白,原来王府也有一只紫玉壶。由于时间所限,金牛寨兄弟简单招待了众人,吃罢晚饭,王潇道:“陆兄,杨兄弟,我等先去休息了,明早还要赶回宁岭。”陆保文道:“也好,且待救出王兄弟,大家再畅饮几杯!”

已两日没有王府兄弟们的音讯,冉夫人心中甚是焦虑。这日一早起来,冉夫人和孙妈一同到对面山坡下锄地种菜,二人刚松完土,王扬赶来急报:“夫人,梁汉民带着几个鬼子来了,说要见您。”冉夫人即放下工具,随王扬一道回府。梁汉民见府中冷冷清清的,大笑道:“夫人哪,王府的弟兄们去救王公子还没回来哩?”冉夫人猜不出梁汉民葫芦里卖啥药,不过看他那诡异的神态,料想绝非好意而来,便说道:“梁先生说的话,老身一时听不明白,有事妨直言!”梁汉民揪一下嘴角的几根胡子,阴阳怪气的佞笑一声,说道:“夫人痛快!梁某也不拐弯,且问前些日夫人为何要送只假的紫玉壶给皇军?”冉夫人听罢哈哈一笑:“梁先生言之差矣,冉某人能有几颗脑袋,也敢送假东西给皇军?若非慑于皇军的势力,岂会将珍藏了几十年的镇宅之宝拱手相送?我早料到,你等魑魅魍魉之徒会吃好卖乖!”梁汉民忍住怒气,得意洋洋的道:“梁某也不想与夫人多费唇舌,今儿只想告诉您一个不好的消息,您府上公子王晋元现在在日本人手里,至于怎么做,该不用我梁某去教您罢?不再打扰夫人清静,梁某先告辞了!”说罢扬长而去。王扬疑道:“您说这梁汉奸会不会是故弄玄虚来的?晋元明明是跟着荀队长走了,怎么又到日本人手里!”冉夫人道:“话如是说,也不排除是真的,毕竟他们是从日本人眼皮底下走过去,惟有等兄弟们回来才会明白真相。”

王潇等人一早辞别金牛寨兄弟,匆匆而回。王潇单骑先行,其余人返至云岭,江淮和蒙亦芳二人别过王府兄弟,先返回云府。王潇回到王府,将经过详细说来,冉夫人方明白梁汉民并非虚张声势,确是有备而来。王潇道:“夫人,既然日本人的目的仅是想得到真正的紫玉壶而已,那么晋元暂时就不会有什么危险,这比起让荀队长押去,反而是件好事。今杨兄弟已经探明,所谓的私藏军火罪,此事与浔城国军旅部毫无关系,是故必另有隐情。”冉夫人哦一声,双目抬起眺望远处绵绵山岭,喃喃自语:“如此说来,非要置晋元于死地的人又会是谁呢?”

王晋元一觉醒过来,见田中佳秀酣睡香甜,便伸手去摇她两下,又唤几声。见其无反应,他立刻坐起来,取来布匹,用力扯撕几下,却撕不裂,想了一会,再用牙齿咬切,切得一小缺口,再撕,布被撕开了,随即将布匹全部撕成布条,又把它们结成一条。正想着此条布带是否够长,忽闻田中佳秀叫了一声“王公子”,王晋元猛地一愣,回头看去,只见田中佳秀翻了个身,半俯卧着身子,一只手搭到自己睡觉的位置上不再动弹,始知她是在梦呓,心中随之释然。布带弄好之后,他将几张棉被搬到地毡靠墙的一头叠好,然后再把木棒系于布条上,每隔数尺扎上一根,弄完了便将之藏于棉被底下。此时田中佳秀又叫了一声“王公子”,那只搭在王晋元睡觉位置的手胡乱摸了一通,没摸到什么后突然醒来,见王晋元正坐在地毡那头,忙起身走过去问:“王公子,你在干什么?”王晋元显得有气无力的道:“我怕是快要发病了,如今全身酸痛,四肢无力,所以把这些被子搬过来做好准备。”说罢倒身躺下,蹙眉闭目。田中佳秀忙跪下来,抚着其脸轻轻的说道:“王公子觉得痛苦吗?你翻个身,我帮你揉搓一下后背。”王晋元慢慢地翻身,伏卧,田中佳秀便开始帮他按摩。那指上功夫甚是了得,动作轻巧娴熟,力度适中,从头部至脚跟,循序渐进,每方寸之处都揉搓数遍,她按摩了一会儿又温柔的问:“王公子感觉好些了吗?”王晋元只“嗯嗯”的应答。一个回合下来,田中佳秀累得浑身发热,额上也渗出汗珠。王晋元翻过身来平躺着,见田中佳秀累得微微喘着气,微笑道:“佳秀小姐指技真了不起!累了吧,躺下来休息一会。”田中佳秀边脱衣服边道:“不累,但觉得很热罢!”王晋元忙拦道:“佳秀小姐,不可……这样会着凉的!”田中佳秀微微一笑:“王公子也别介意,佳秀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是没有顾忌的。”王晋元突然又咳嗽起来,手摁在胸口,脸上表情痛苦。田中佳秋忙躬过身去,双手轻拍其胸膛,然后便从头部开始,又为其自上而下按摩一遍。王晋元闭上眼睛自言自语:“为何要如此待我!”田中佳秀以为是问自己,悄悄的说道:“佳秀自第一眼见到公子,便打心里喜欢上你,今日有幸接近公子,已被公子的一言一举所折服!佳秀说的都是心里话。”此时鸡鸣数遍,窗外已晨曦初现。王晋元微微张开眼睛,见田中佳秀正深情注视着自己,灯光映射,令人陶醉!他伸手取来衣服,劝道:“佳秀小姐快快穿上衣服,会着凉的!”田中佳秀只好穿上衣服。王晋元又道:“趁我尚未病发,待会你取些食物过来,我得先吃饱了,病发时那是水也不能吃喝的。”田中佳秀不停的点着头,眼神显得有点茫然若失。

天已大亮。王晋元神情呆滞。田中佳秀端来热水侍其洗漱,而后弄来好多吃的,一口一口喂其吃下。王晋元也捡起一块缓缓地举到她嘴边,田中佳秀自是开心的一口吃下。餐毕,又过片刻,王晋元用柔弱的声音说道:“佳秀小姐,我觉得很冷,看来不行了,你快搀我到棉被里,帮忙盖好,不要透风,弄完你就出去把门关上,别再让人进来!”田中佳秀赶紧扶住王晋元,助他慢慢爬进棉被堆里,然后又用被子将整个人全身裹好,只留着鼻孔处些许透气的缝隙。做完之后,田中佳秀道:“王公子,佳秀就在门外守着,若有需要就传唤,每个时辰我都会进来看你一次的。”

蒙亦芳和江淮回到云府,云中月和卢达正在院中整理草药,卢达见二人回来,跳起便问:“表哥回来没有?”蒙亦芳回道:“回了,就在云岭!”卢达责怪道:“怎不让表哥和你们一起回来?我都想死他了!也许他根本认不出我来,唉,表哥他嘛,就是个贵人,贵人多忘事,他是不会认出我来的!”江淮见他叽哩呱啦说了一堆,便上前去推他一把,哪知卢达晃了一晃,受伤的脚没站好,竟一屁股往后摔去,云中月来不及伸手去扶,卢达已是四脚朝天。蒙亦芳本来憋着一肚子气,此刻也忍俊不禁。卢达愤骂:“王八蛋!想谋财害命不是?”江淮嘻嘻笑道:“你这样子,也好意思让你表哥看到?”云中月扶起卢达,对着江淮厉声发怒:“玩笑有你这么开的!”江淮大笑道:“哎哟哟,云姑娘也怜香惜玉了啰!”云中月道:“快说吧,王大哥到底在哪?”蒙亦芳朝云中月使了个眼神,便往里屋走去,没见到云山道人,回头问:“云姑娘,你爹又给人看病去了?”云中月应道:“一早便去了。”卢达起得来,顾不了身上的脏,一瘸一拐追着进屋里,甜甜的道:“好姐姐,可否带我去见见表哥?”蒙亦芳置之不理,倒了杯水坐下来便喝,然后掏出枪来慢慢的擦拭,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卢达见其不语,自言自语道:“女人的气就是生的长!”转而又问江淮:“你给个准信,表哥到底怎么了?”江淮笑道:“亦芳不说了么?就在云岭,你表哥他是个大忙人,恁急着见他,是不是想请他吃你们的喜酒呀?”云中月进来怒道:“休得胡说八道!”卢达却乐了,怪笑道:“江兄说对咯,我就想请他吃我和中月姑娘的喜酒,怎么着?”云中月一听可真来了气,扯着卢达的耳朵怒道:“叫你乱说话!谁说要嫁给你?”蒙亦芳不理他们嬉闹,自顾走进房间。

田中佳秀没有想到王晋元的病说来就来,所有的计划只得推迟,为防止他人进入,她在对面的房间门口候着,这间房本来就是她常住的地方,室内有其日常所用的一切物品。顶层的房间都是存放客栈物资所用,只有这两间大房可以住人,其实田中佳秀大多数时间都住在这里。如今顶层软禁了王晋元,日本兵偶尔会来巡视,若无情况,也不会无故打扰二人。一个上午下来,田中佳秀已进去看了两三次,透过被缝,见王晋元额上满是汗水,估计已进入发病阶段,便不去理他。每当田中佳秀踏出房门,王晋元都会掀开头上的被子透透气,本来天不算冷,盖着如此厚的被子,只憋得满身大汗。田中佳秀也不闲着,将矮脚茶几移至门口,边喝茶边看中国书籍,累了就伏在桌上打个盹,又不敢睡去,怕有人上来惊扰王晋元。至下午,王晋元似已进入“病发”高潮阶段,田中佳秀伸手摸了一下内层棉被,感觉有些湿润,心想王公子一定到了最痛苦时刻,眼泪禁不住淌下来。傍晚时分,中村大尉上到顶层,见田中佳秀独自一人在门口,便问王晋元在哪里,田中佳秀将情况如实说来,中村大尉惊道:“可不能让他死掉!”田中佳秀道:“大尉先生放心,这病死不了人。”中村大尉不再言语,推门看了一下王晋元,便下楼去了。一更左右,田中佳秀又去探看王晋元,发现被子有点抖动,便近前轻呼一声:“王公子,你难受吗?”见其未作声,呆望片刻后便走出房间。如此熬了一日,田中佳秀顿感困意来袭,又不敢睡,生怕一睡便睡了过去,于是不停的喝茶,再吃些芥辣末糕点以提神醒脑。到了二更,田中佳秀进去再看,情形还是差不多,便又出来喝茶,然而这次不管吃什么,眼皮子都由不得自己控制,忙伏于几上小睡,可这一睡便很难醒过来。

感觉田中佳秀好久没有进来,王晋元钻出被窝,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门边,轻轻的推开一丝门缝,但见田中佳秀正跪伏于几桌上,已然睡去。他慢慢推开门,踮着脚尖走过去,小呼几声,又轻拍两下,见其纹丝不动,立马转身回房,将棉被盖好,弄成与之前差不多模样,完后取来布带等物,悄悄的出了房间,迅速往楼顶走去。上到楼顶右侧,这是他事先观察好的位置,这边的邻房与客栈只有两层高的差距,王晋元将布条穿过两根护栏柱形成对折,用布条的一头系紧于腰上,便爬上护栏,一手握紧小木棒拽住布条,另一只手慢慢放开护栏,再抓住布条,整个身子便悬在空中。随着两手交替着缓缓松放,一会工夫便下到邻房的屋顶上,然后解去腰间的带子,再慢慢的将它拉扯下来。此栋房子也有两层高,王晋元往下观察一阵,见街上还有好些行人往来,不少店铺酒馆尚未打烊,他不敢贸然下地,只好沿着边缘一一细察,至后侧一看,不禁大喜,这边是房与房之间的隔巷,两房之间仅有三四尺之距,连布条也不需使用,仅张开双腿踩着两边墙壁即可下去。下到地面后,王晋元一时分不清东西南北,沿着小巷走到尽头,便往大街上走去。他首先想到的便是云府,可是一时也分不出云府所在方向,只好向路人打听。

王晋元才转过一个街角,感觉似有人跟在身后,于是突然停步转身,只见一个戴着墨镜头顶鸭舌帽的男子正往前走来。那男子见王晋元突然回头看来,马上转身进一间店子,向店家讨了盒香烟。王晋元趁机摆脱,快步向云府走去。快到云府时,后面的人又跟了上来,王晋元觉得好像只有一人,心想,好样的,待我擒你下来!便找个暗处藏身。那人忽觉跟丢了人,立即掏出手枪慢慢的往前探来。此段小街灯火稀疏,不过天上缺月月光皎洁,百十步内也能看清人影。眼看那人已将靠近,王晋元双手握紧布带,瞅准时机一个箭步扑上,布带勒住了那人持枪的手,然后双手用力猛地一拽,手枪脱手而落!王晋元迅速将手往其身后一扳,使其被勒的手扳至脑后,小声喝问:“什么人?”那人“呀呀”喊了几下,便任凭勒着不动。王晋元用双脚夹住地上的枪,同时跳起,枪飞上空中,右手一挥将枪接住,枪口立刻抵住那人后脑。王晋元正想问话,但觉身后似被什么东西顶住,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命令:“把枪放下!”话音方落,后面的人已伸手过来夺去手枪。鸭舌帽挣掉手上的布带,除去帽子,摘下墨镜,王晋元惊道:“钱队长!”

田中佳秀一觉醒来,已不知时辰多少,忙推门进去看王晋元,见其依然毫无声息,只好退了出来,忽然想上楼顶上看看,便往上走去。街上无灯火,月已偏西,夜空倒是十分明净。田中佳秀想起中国人说的牛郎织女星,可自己怎么找也找不到,心想此刻若是王公子在身边,他一定会告诉自己是哪一颗,然后两人依偎着数星星,该是多么浪漫惬意!一缕轻风拂面而来,田中佳秀打了个寒噤,此情此景让她切身体会到诗人所描述的高处不胜寒,原来还有着一种孤独凄美的境界,心想也不是谁都能体会,人与自然界的交融也讲究缘分。待了一会儿,田中佳秀慢慢返回房间,睡意全无的她饮了口茶,又拿起书本随意一翻,可心里觉得乱乱的,什么也看不下去,脑海里尽是蹦出王晋元的音容笑貌,欲罢不能。

众兄弟回到王府,一同建议冉夫人立即采取行动,争取在短时间内救出王晋元。而在场的只有左三一人住过云德客栈,左三也不知道日本人在云岭的总部是不是云德客栈,根据当晚王晋元被带走的时间来看,左三认为即便总部不在云德客栈,应该也不会离得太远。王潇则建议请求云游先生帮忙出面周旋,冉夫人却道:“不行!云游先生虽同日本人有些商业来往,可我不想让他掺和到日本皇军那里去,还是另想其他办法为宜。”左三道:“日本人在云岭的总部肯定离云德客栈不远,杨兄弟说过,当日他被日本兵追杀时,很多鬼子就是在附近跑出来的。”王潇道:“在云岭与日本人硬碰硬的对干,首当其冲是我们吃亏,救人当为智取,所以必须让人混进敌方,先作探清内部情况。”王兴义道:“要混进去也只能从云德客栈入手,别的地方我们更加不熟悉。”陈宝道:“依我看,不如想办法逮住梁汉民,这一切岂不是迎刃而解?”众人都觉得陈宝这个主意不错。左三道:“那梁汉民与中村大尉等人形影不离,要逮住他,除非在他单行独处之时。”王潇突然一击大腿,对冉夫人道:“夫人不是说今早梁汉民便是带着两三个鬼子兵来吗?不如这样,我们派个人向他通报,就说夫人有急事单独约见,他应该不会有所怀疑。”众人纷纷叫好。冉夫人对左三道:“你即刻动身去云岭,想办法找到梁汉民。”陈宝道:“夫人,还是我随左三一块去吧,他负责从云德客栈内部入手,我在周边打探,谁先见到梁汉民,谁就通报他。”王潇见冉夫人点点头,即道:“好,你俩现在就动身!”二人立即行动。

云中月领会到蒙亦芳的眼神,欲支开卢达:“卢公子,麻烦你到院子去看看有哪些草药比较难晒干的,将它们移到阳光充足的地方,摊薄一些。”卢达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委屈的道:“当日我想帮忙,你又不让,今日我没说错话,却遭拧耳朵……”江淮打趣道:“云姑娘答应嫁给他,保准叫他往东不会偏西!”云中月白他一眼,还是服软的对卢达道:“好了好了,我认错行不?”卢达这才边走边说道:“你可答应了,不能反悔哈!”云中月走进房间,随手将门关上,见蒙亦芳坐在梳妆台边托腮凝望,和镜子里自己的映像对视着,便问:“亦芳姐,王公子是不是已被荀队长押走?”蒙亦芳回头嘘了一声,压低嗓门道:“事情本是如此,但半路发生变故,已给日本人抢回云岭。”云中月“啊”一声,她如何也料不到会是这般情况,想了一下便低声道:“我想问问,你们是否想过,让我叔叔出面与日本人交涉?”蒙亦芳道:“此事我也做不了主,得问过夫人才行,而今王府也一定在想办法,且等等看再说吧。”顿了一下又道:“对了云姑娘,你知不知道日本人的总部在云岭什么地方?”云中月道:“我只听说云德客栈是日本人在幕后经营的,而且客栈附近经常有不少鬼子兵出没,别的地方就没听说过。”蒙亦芳道:“好,此事你先别对卢达说,他这人容易冲动。”云中月默默的点点头,慢慢走出房间。

王晋元被黑纱布蒙住了头脸,一路押由人至云岭郊外,又上了一辆马车,一声喝令下,马车飞驰而去。也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下来,钱队长揭去黑纱布,说道:“王公子请下车吧!”王晋元下了马车,荀队长张着大嘴笑眯眯的迎上来道:“王……王公子,荀某等候你多……多时了,嗨,兜了一大……大圈,你还是逃不出我……我手掌心,哈哈!”王晋元也放声一笑:“荀队长真会说笑,王某可从没想过要逃!说吧,是什么人想要见我,请他出来!”荀队长道:“莫急,王……王公子大老远来到县……县城,荀某略尽地……地主之谊,请王……王公子先吃个宵……宵夜饭,王公子赏……赏个脸不?”王晋元此刻才想到自己竟有一日未进食,便道:“那就多谢荀队长的盛情厚意!”四人驱车来到附近的酒馆,小二早已门外招呼:“各位客官,快里边请!”荀队长点来几个菜,王晋元也不客气,与三人有说有笑的吃喝起来。酒饭七八分,荀队长对何队长道:“你先回去!”何队长得令离去。荀队长又道:“王公子,再……再饮些酒如何?”王晋元摆摆手道:“荀队长海量,在下自愧不如,酒就不必了,王某向来不胜酒力,醉了酒只怕会乱打人!”荀队笑道:“王公子说……说话真是风趣,你一介儒……儒雅公子哥也……也会打人?”王晋元想了一会,问道:“王某有个不情之问,到底是何人让荀队长来捉拿我?”荀队长正用牙签歪着头剔牙,吐了一口才道:“荀某人只负……负责帮旅部拿人,待会把……把你上交,我的任……任务也就完成,至于是什么人,我……我也不大清楚。”

荀队长押着王晋元离开酒馆,穿街过巷,不久进入一段僻静的街道,从街道一侧走出来两名手持长枪的军人,一军人向荀队长确认身份,完成了交接,荀队长便客气的向王晋元道别,转身离去。两名军人押着王晋元穿过一条窄巷,进入排楼背后,背后是一排低矮的平房,房前有一块窄长空地,空地上只竖着一些木桩,并无其它杂物。进入其中一间平房,里面有不少军用设备,只是设备较为陈旧,有些地方还积聚灰尘,结满蜘蛛网。再进入里间,很明显这是一个审讯室,前面是一张长桌,桌前并排摆了几张椅子,后面只有一张椅子,周围再无别的陈设。王晋元二话不说,走过去就坐在单独的椅子上。两名军人见状也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王晋元见无人进来,便靠在椅上闭目养神。过没多久,进来一名军官,准确的说,是女军官,尽管穿着军装,仍然看得出那副曼妙的魔鬼身材,梨臀蜂腰,党国军帽掩盖不住那张艳丽的俏脸,一双大眼勾魂摄魄,丰满的嘴唇十分性感,配衬标致的五官以及如若凝脂的肌肤,尤显妖冶,让人看了一眼还想看第二第三眼。王晋元想不到国军旅部还有如此风姿婥约的女军人,不禁暗暗称奇。女军官坐到桌边,摊开纸笔问道:“姓名?”王晋元回道:“王晋元。”女军官边记边问:“家住何处?”王晋元回道:“贵城县宁岭乡宁岭村。”……待问完一些基本情况,女军官严肃的道:“王晋元可知罪?”王晋元一脸狐疑,反问道:“在下何罪之有?”女军官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大胆嫌犯!死罪面前,诈言不知!有人揭发你私藏大批军火,怀疑你非法从事军火交易!本座且问你,民国三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你从县城回运两口棺材,里面装的什么货物?”王晋元不假思索便道:“是枪支,还有一些弹药……”女军官想不到他会如实招供,想了想才道:“好,你既然如实招供,说,这批军火今在何处?”王晋元道:“我还没说完,这些枪支弹药其实都是些道具,非是真的。”女军官一时愣住,继而怒道:“休得胡诌,歪曲事实!依党国军法,可是罪加一等!本座再问一句,你是认罪不认罪?”王晋元还是那句话:“何罪之有!”女军官恼羞成怒,大喝一声:“来人,用刑!”两名军人进来二话不说架起王晋元便往外拉去。只听得隔壁传来噼里啪啦一阵棍棒声之后,女军官才慢悠悠的站起来,伸了伸腰,向隔壁房走去。王晋元被绑在木柱子上,上身只剩一件无袖马褂,胸膛及两臂一道道棍棒痕迹,已明显隆起,发红。女军官见王晋元似乎没事一般,喝道:“继续给我打!”两军人抡起棍棒又是一阵猛打,王晋元疼的浑身抽搐,满头飙汗,却咬着牙不吭一声。女军官完全没料到面前这个高大英俊却细皮嫩肉的公子哥竟然是块难得一见的硬骨头,内心不由肃然起敬,于是走近他身边,对两名军人吼道:“出去!”然后掏出一方绣着牡丹花的手帕,轻轻的为王晋元拭去脸上的汗水。闻到手帕上散发的特殊香气,王晋元感觉棍棒之痛已消减一半。女军官改变严厉的语气,委婉的道:“你这是何苦?活罪可不比死罪好受!若是从实招供认罪,兴许只判你几年的牢狱,你若不招,那只有死罪一条!”王晋元哈哈大笑起来,忽然又怒目圆睁瞪着女军官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打着国军旅部的旗号来诬害我?”女军官也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会掉泪!想知道答案是吧?只怕知道之后你就没命了!”王晋元忍着疼痛喘着气道:“说吧,你们到底想怎样?”女军官点着头微笑的道:“好说,若想免去死罪,非是不可,但你得将功补过!上头已有命,若能献出紫玉壶,此谓是大功一件,即可抵消死罪,如何?”王晋元道:“如此说只能等死了,我去哪弄紫玉壶给你们?”女军官大笑:“王公子可别装糊涂,难道你不是冉夫人的儿子?我现在就给你一刻钟考虑,仔仔细细的想一遍,可得想好了!”说完便向门外走去。

刚洗完澡的王县长穿着睡衣从浴室出到客厅,正想看一下报纸,电话突然响起,便扔下报纸去接听,但见他脸上晴转阴云,放下电话稍待一会,又提起来拨了一个,对方接了。王县长令道:“牟局长,有人发现我儿子王晋元被人劫持到县城,你速去查办!”稍后郭倩容从房间里走出来,见王县长一筹莫展,忙问:“夫君,这么晚谁来的电话?到底发生什么事?”王县长摆摆手:“没什么,都是县府里的烦心事!”

女军官刚走出来,一人来报有电话,女军官便快步走向最右端那间平房,操起话筒,是牟局长打来:“柳小姐,情况有变,你遣人速将王公子送往连江亭!郭夫人有令,若其拒献紫玉壶,即可斩杀!”这女军官便是柳映红。柳映红回一句“是”便挂了电话,对一名军人道:“速去传荀队长过来!”然后回去问王晋元是否想好。王晋元道:“我没什么好想的!你们想要的东西,我连它的影子都没见过!”柳映红嘴上虽硬,但心里是真心不愿意杀王晋元,她不明白郭夫人为何对王晋元有如此深仇大恨,必诛之而后快?在她心目中,王晋元的确是条汉子,一条绝不轻易屈服于人的好汉!不多时,荀队长等人匆匆赶到,柳映红道:“荀队长,有劳你再跑一趟,将王晋元速速送往连江亭!”荀队长是十分不情愿,以崴到了脚踝为由,让手下两名副队长执行任务,自己则一个人溜之大吉。柳映红对二人吩咐一番,并速书一信,令其交与牟继中,即命起程。

牟继中深夜接到来人报,忙披衣下床,亲自出门迎接。钱,何两队长见过牟继中,将来意言明,并递上书信一封。牟继中问:“人犯呢?”钱队长这才去马车边扶王晋元下车,后随牟继中一起进入牟府大院内的迎客厅。王晋元不清楚此处何地,只觉得面前这位看似慈眉善目的老者,想必是与女军官沆瀣一气之徒。牟继中已知道王晋元的大概情况,于是命人松绑,并请王晋元就座,然后客气的问道:“阁下便是宁岭王府公子王晋元?”王晋元没有回答,站起来慢慢脱下外套,抬起两臂让牟继中看,怒道:“这个仇晋元先记着,报不报那是日后的事!”牟继中明白了怎么回事,忙令人取来跌打药水为其搽抹。牟继中问道:“敢问王公子,听说有人揭发你私藏军火,可真有此事?”王晋元反问道:“且问先生尊姓大名?”牟继中笑道:“王公子可听说过连江亭亭主?”王晋元心想,原来你就是独霸一方的儒匪牟继中,如此说来,所谓的“国军旅部”与你沆瀣一气,岂不成了地地道道的官匪勾结?然后故意说道:“牟亭主有所不知,王某珍藏的紫玉壶令不少人垂涎三尺,有人特地借国军旅部的名义,用莫须有的卑劣手段给我强加罪名,以期达到其不可告人之目的!可王某不是任人宰割的软蛋,要想得到紫玉壶,除非他从我尸身上踏过去,否则就别再痴心妄想!”牟继中听他如此一说,先前的一些幻想被击个粉碎,便不想多说,客气几句,即命人安排房间让王晋元等人就寝。

牟继中回到睡房,立即打开信件,信上书:“牟亭主,因有变,特奉命将宁岭王公子遣于贵地,务必诱得紫玉壶,不从即诛。柳映红。”牟继中将信轻轻一拍于桌面,说道:“好你个柳映红,想借刀杀人!牟某与王晋元素无恩怨,岂不是要让我背负滥杀无辜的恶名!”但转念一想,柳映红说的是否便是郭夫人的意思?于是又走出去,命人叫钱队长到茶房一趟。钱队长不知道牟继中有何急事,只得匆匆而来,晓得牟继中的意思,便道:“此事应该是真的,相信柳映红也不敢越俎代庖。荀队长曾对我们说过,郭夫人有一石二鸟的计划。”牟继中惊道:“你是说,郭夫人既想得到紫玉壶,又想除掉王晋元?”钱队长点头道:“该是如此。”牟继中伸手抚了抚后脑勺,又问:“可郭夫人为何非要我牟继中去杀王公子?她下面的人随便一个都不在牟某人之下!”钱队长道:“牟亭主可能想多了,此事本是由柳映红处理,情况突变,估计是县长那边得到了消息,所以才命我等速速送人至此。”牟继中若有所思,继而道:“好吧,你先回去休息。”

王晋元躺在床上,身上火辣辣的痛令他难以入睡,于是起来脱光上衣,取来药水再涂一遍,瞬间凉飕飕的舒服,火辣的感觉顿时消去大半。他闭目躺下,眼前总是浮现着女军官的影子,心想,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而自己与她素不相识,这说明藏在其身后的人才是自己真正的敌人!可是,难道此人仅仅为了得到紫玉壶,就非得置我于死地不可?此人实在可怕!深呼吸后,王晋元又想到,自己这般不明不白的被送到连江,王府的兄弟们却毫不知情,一定以为我还在日本人手里,万一他们去找日本人要人,而日本人又发现我已逃脱,岂不要发生冲突!不行,我得想办法尽快脱身,以避免无谓的牺牲。

诗云:

身遭非人辱,心受强权欺。

铮铮铁骨汉,无畏凶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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