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纳泽-洛伐在明泽城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的人物。
不过他的名号更多流传在酒馆,深巷,或者是女人们的闺房里。狄纳泽的花言巧语远比他的剑术更加精湛,他寻找女人的热情比对宝藏的热爱来的更加炙热。这个荒谬的年轻人初来明泽便谎称自己是一位流落至此的王子,随后把城主府的几名侍女骗上了床。
他或许是一个出色的花花公子,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可靠的冒险者。
“这次会面当然是有意义的,乡巴佬。”
狄纳泽的第一句话就逼的巴萨想要拿斧子剁他。
“难道说你能在野外分清什么可以吃什么不能吃?还是你知道那些有威胁的生物喜欢在什么环境生活?亦或是你懂得如何在北境对抗寒冬——哦抱歉,我猜你可能这辈子都没离开过明泽境,所以你也许连怎么走到冬日境都不知道。”
巴萨咧开了嘴。
他站了起来,手里拎起巨斧。
狄纳泽眯起了双眼,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细剑,与这个粗犷的佣兵针锋相对。
吉瑞纳安默不作声,仿佛和其他人一样,打算置身事外看看热闹。
直到福克斯执事打破了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相信今天各位受邀至此,都是希望完成教会的委托的,如果有人对教会的安排有什么异议,或者是不满,现在就可以离开,或者在最终出发之前,你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分出你们的胜负,教会不会干预。”
福克斯执事道,他环顾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但是假如你们希望接受这次的委托,我希望大家现在能够有所克制,教会也不会第二次给你们开出如意的筹码。”
这句威胁十分好用。
狄纳泽干脆利落的收起了自己的细剑,然后向着巴萨鞠了一个挑衅意味十足的大躬。
巴萨慢慢坐了下去,把斧子横在自己的腿上,死死地盯着这个小白脸。
“狄纳泽-洛伐将会是这只小队的向导,他在你们启程后的衣食住行方面,拥有充足的话语权。”福克斯执事介绍道。
“这是否意味着在任务结束之前,我们都得听他的调度?”身穿轻甲的剑士倚在墙上问。
“不,你们的领队是我身边的克密尔拖修士,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可以相处融洽。”
……
从礼拜堂出来,已经是下午时分。
狄纳泽和巴萨最终还是没有在礼拜堂以外的地方动手。
看来教会许诺给每个人的报酬都非常的丰厚,谁也不想失去这个机会。哪怕是臭名昭著的强盗——尼洛-斯安记得巴萨以及吉瑞纳安的脸。他曾在帝国的军队中服役四年,对抗到处流窜的山贼算是南境游骑兵们的必修课。这两位所在的卡卡维诺佣兵团一度是地方军队的心腹大患,直到士兵们正面击垮这些挂着佣兵名号的强盗之前,他们都算得上是盘踞在罗斯亚境版图上的一坨庞然大物。
放在还在军队那会,他或许会向这些人渣拔出自己的利剑,然而今天,他也必须有所克制。治愈教会许诺他委托结束后会动用神术无偿治愈他身患绝症的妻子,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节外生枝。
“一起喝一杯吗?”
皮囊俊俏的冒险家向他发出邀请。
尼洛拒绝了他。这位留了短辫的男人独自离开,看上去心事重重。
“好吧,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狄纳泽耸了耸肩,随后他看向刚走出来的斯维洛以及塔赞里克,“嘿,一起喝一杯吗。”
……
斯维洛和塔赞里克算不上至交。
事实上,能与塔赞里克说上话的人在明泽佣兵界并不多,斯维洛勉强算一个。两人都为斯坦利福办事,曾经有过合作,只是往来不深。
“我看到马洛歇也在,教会也聘用了他?”老巴顿擦拭着手中的杯子问道。
老巴顿口中的明泽佣兵,也是个脸上留疤,砍过不少头颅的狠角色。在明泽城也是小有名气。不过更多的是凶名。
“嗯。”
塔赞里克低沉的回应了一声。他摘下黑色面罩的时候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人,只是这时他从不说话,发出的声音也犹如野兽在低吼,让陌生人有些难以接受。
俩人并没有接受冒险家的邀请,那小子太过欢脱,跟他们不对路子。
“那听你们这么说,再算上那个毛头小子外加修道院来的苦修士,你们就有九个人了?猜猜我想到了什么,伙计。”
“明泽佣兵会,没有九个人的佣兵团。”
斯维洛随口回道。
“那可真是个巧合。”老巴顿说。这位身材已经趋向于酒桶的中年男子说话时检查了一下手里的大酒杯,看看有没有不干净的地方。
斯维洛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老巴顿会有这个嗜好,这个杯子总见他擦,也不见脏过。
“佣兵只要接受了委托,就不应该胡思乱想。”塔赞里克喝光美酒,熟练的带上自己的面罩,“这是规矩——还有,这次任务内容是有保密协议的,你别乱传。”
塔赞里克说完便离开了。
斯维洛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掏出一枚银币弹向老巴顿:“谢谢你的啤酒,这钱算是我预付的,等我回来的时候再来花掉它。”
……
初寒,季风从极寒之境一路南下,伴随着低温与冻霜,拉开了帝国冬季的帷幕。
艾尼伦达帝国各地对季节的称呼并不统一,自帝国之心瓦蛤尔境以南,人们习惯将冬季称之为凉日。这些称谓常常与本地土著各自侍奉的神灵有关,南域神系以生命女神斐塞诺拉为首,在冬季力量会开始逐渐减弱,而在信徒们看来天气转寒是主神神力衰退的原因,并非是自然之力,故而在南境还保留着凉日的说法。
而且南北之间对季节时段的描述也不统一。在南境人看来,一年901天的漫长跨度中,只有五个季度——分别是宣夜,长息,渡呜,怜明,以及凉日。其中以刚刚结束的怜明季最短,生命之力澎湃的长息季最为悠长。与帝国北境不同,南境的帝国人往往仅凭经验便能分辨出季节的交替。
在怜明季与凉日季交替的这天,凌晨时分拱卫在所有月亮周围的星辰都会格外明亮。那些最为璀璨的星辰都是月神们御前的英灵,他们的神力无比圣洁,护卫着各自的主神不受极寒神力的迫害。
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明泽人而言,斯维洛对这些星辰的称谓都无比熟悉。像是上弦月神格莱忒沃嘉以及她的英灵们,双弦月神梅萨蜜卡,以及三弦月神伊赛狄。拱卫在夜幕之时的三弦月周围的星辰最为稀少,然而整个夜晚当属她身边的休默柯星辰最为耀眼。传说这枚星辰是治愈女神爱密尔亲手送给伊赛狄的,也不知乡间流传的小道消息哪里来的依据。
斯维洛抬起头看着休默柯,这枚被冠以英灵之名的星辰在星空中闪烁,像是在回应这个凡人的目光。
出发这天,斯维洛起的格外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