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以前在家时跟这母亲学的,姐姐若是喜欢,以后我多做一些派人给你送去……”话不及说话,身后有人轻声插嘴道:“又是这一套,用食物迷惑皇后,如今又想来迷惑贵妃,当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
不待子娴与柳懿贵妃回头瞧清楚声音出自何人,远处摇曳的身影已走进,并以高调的姿势行到柳懿贵妃身旁请安:“柳懿贵妃吉祥,鸢淑妃吉祥!”
虽是请安,却连膝盖也不动一下,只是手中的绢子遂手的拂动轻轻摇摆了两下。柳懿贵妃顿时脸色微变,放开子娴的手直直望着薛婕妤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上,淡淡道:“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温昭仪妹妹与薛婕妤妹妹呢?怎么,今日皇后又犯了病卧床不起,没人管你们了是不是?”
薛婕妤轻哼一声,想是被人说中心事,心中不爽。
柳懿贵妃被薛婕妤傲慢的态度震怒,一掌重重劈在身侧的木桌之上,怒道:“难道是跟皇后呆久了,连最基本的行礼都不会了吗?来人,给我教教她该如何对我行礼。”说着已有两位公公领命上前欲要将薛婕妤捆缚着行礼。
薛婕妤有那么一瞬被柳懿贵妃的怒气震慑,微微颤抖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平静,轻轻抚了抚腹部似寻了特赦令般,半仰起额头与贵妃直视着道:“皇上都已经恩准我不用对他行屈膝礼了,你不过是贵妃,只比我高两个品级,凭什么要我给你行礼?”
这些日子因为薛婕妤怀孕的事柳懿贵妃受了不少气,怎奈皇后将薛婕妤保护的太好,一直没有报仇的机会,今日碰见怎能不好好发泄发泄,遂冷漠了眼神从薛婕妤腹部移到面上冷冷道: “这是你一个小小婕妤对本宫该有的态度吗?皇上是皇上,本宫是本宫,他许了你不用行礼但是本宫没有。不要以为你现在怀有龙嗣本宫就不敢动你!”
一旁温昭仪有些惧怕,拉了拉薛婕妤手臂小声道:“妹妹还是勿要与贵妃起争执,她位品比我们高,我们理应向她行礼才是。”说着恭恭敬敬行了个屈膝礼。
薛婕妤哪里肯依,重重甩开温昭仪搀着自己的双手,定了定心神淡然道:“臣妾相信贵妃姐姐敢动臣妾,但是这么多姐妹都瞧着,倘或臣妾腹中的胎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想必皇上不会与姐姐善罢甘休的吧?到时姐姐一人遭殃都还好,可别连累了整个陶府,陶大人一大把年纪若是出什么意外可怎生是好?”
柳懿贵妃被测底激怒,面颊涨红抬手间想要甩在薛婕妤的面上,亏得子娴与鸢淑妃急急拉住。
薛婕妤也有些害怕,秀眉轻撇绕开柳懿贵妃愤怒的眼神,向前两步眼波流转至子娴身上,冷笑一声挖苦道:“呵,这不是皇上近日的新宠潋嫔么,今日怎么有时间逛御花园?怎么没有在皇上跟前伺候啊?哦,我忘记了,皇上去皇后姐姐的凤恙宫去了,没眷音阁是么事。不过……难道潋嫔妹妹就是趁着皇后卧病在床又想来讨好柳懿贵妃,为她做什么糕点、甜羹之类?还是毓婉仪妹妹说的对,当真是出自乡村小野入不得流的山野村妇,即便穿上戏服也唱不出美的调来。”方才子娴与柳懿贵妃的对话中的‘做糕点’一事想是被她全数听了去。
子娴顿时想笑,薛婕妤当真是没有头脑,在柳懿贵妃那里受了委屈无处宣泄便将怒气发到她身上,也不顾在场有这样多的妃嫔,轻轻摇摇头并不生气,既然薛婕妤都不为自己留面子,又何必顾忌,想了想面颊带上浅浅的笑意道: “薛婕妤当真是会开玩笑,什么新不新宠的。若我是新宠,难道薛婕妤姐姐便是皇上的‘旧宠’不成?”定了定,子娴听着身旁小声的讥笑佯装无事的问道:“不知道薛婕妤有没有听过张籍一首诗,名叫成都曲?”
薛婕妤不明白何意,以为子娴果真是在问自己问题,乖巧的摇了摇头。
子娴继续道:“诗中是这样说的:锦江近百烟水绿,新雨山头荔枝熟。万里桥边多酒家,游人爱向谁家宿?意思就是说锦城风光秀丽、景象繁华昌荣。唐代诗人杜甫也曾留下‘我行山川异,忽在天一方’的千古名句。听说薛婕妤姐姐是山东人,一世生活在北方,想必不曾去过锦城以及其他大的城镇罢,如此说来薛婕妤说锦城是乡村小野到能令人理解了。”顿了顿添加道:“不过子娴还想提醒婕妤姐姐一句:穿戏服的不一定会唱曲儿,但一定是会演戏的戏子。”
一席话说的薛婕妤哑口无言,又像是在思考言语中的意思,直盯着子娴说不出话来。
这宫里头谁都知道薛婕妤不曾习过诗书经文,只粗略认得几个大字,但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后宫基本相安无事,哪里料到今日竟被子娴轰轰烈烈讽刺一番。
顿了片刻猛然觉悟,愤怒地喝道:“潋嫔,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说我是戏子。来人,给我掌嘴,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说着早有人迎上来,挽着衣袖、张罗着手掌便要向子娴努过来,哪里知道手才提起,听得柳懿贵妃冷漠的声音:“今日本宫在这儿,看你们谁敢动手!”
两位年老的嬷嬷果真不敢再动,颤颤巍巍着伸出的手收回也不是,打下去又不敢的。
“你们没听见的的话吗?给我打,狠狠教训教训这个没有教养,不分尊卑的丫头,我倒是要看看皇上是宠她还是更宠我腹中的皇儿?”薛婕妤又是一声大喝,话讲完却见两位嬷嬷盯住柳懿贵妃阴沉的面色不敢动手,不觉怒气上头,不由分说上前两掌分别打在两位嬷嬷的面上,口中轻声骂道:“没用的东西!”
“你今日若是再敢在本宫面前嚣张,本宫定让你半年出不了裴殷宫半步!”依旧是柳懿贵妃近乎冰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