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娴与崔嫔加快步伐行到大殿,见皇后、温昭仪、毓婉仪等在俱在,而薛婕妤半卧于窗下的软塌之上,上身半掩着秀牡丹花色的妆花缎,浅绿色的长裙在外,依稀可辨是柔软质地又昂贵稀少的云雾绡。两个丫头在其后微微摇着蒲扇,顺着微风袭来缕缕百合的香味。
子娴恭敬的对皇后等人行礼,到毓婉仪时故意轻起嘴角略有深意的瞧了她一眼,果真见她有些难看,最后到薛婕妤谦礼道:“嫔妾见过薛婕妤,愿娘娘福体安康、长乐无极!”见她招招手再起身。
皇后道:“崔嫔与潋嫔两位妹妹也都坐吧,不用拘礼。”
子娴谢过退到一旁,对月童、简梨招手,“这些小玩意只怕入不得薛婕妤的眼,但请姐娘娘收下做玩耍的玩意儿吧。”
早有公公上来接过她们手中的礼品,细细检查了翻,见无异样才放到薛婕妤跟前,见薛婕妤只瞧了一眼吩咐收下,哂笑道:“妹妹倒是客气了,过来坐坐就好,何必送礼。”
子娴微微低头作礼,还不待讲话,听温昭仪道:“潋嫔妹妹可当真是大方,这样上好的翡翠玉如意送出手,竟说成是随随便便的玩意儿。”说罢轻轻一笑,倒像是玩笑,子娴听着却不是滋味,才欲要开口又听毓婉仪讽刺道:“温昭仪姐姐怎的糊涂了。如今潋嫔可是这宫里头最得宠的,皇上平日的赏赐可谓源源不断,你我觉得好的东西,指不定她还瞧不上眼呢。”
子娴心中本就不爽,听着毓婉仪的话越加不舒服,不禁脱口道:“若说赏赐如今有谁能敌得过薛婕妤,只怕这庄媛殿中任何一样东西便可价值整个眷音阁了。”一句话说的薛婕妤笑靥如花。
子娴再对毓婉仪淡淡一笑,“大家都知道毓婉仪最是受太后的宠爱,皇上又是最孝顺太后的,毓婉仪的封赏与圣宠岂能少到哪里去?不过毓婉仪若是对今日子娴送于薛婕妤的礼物看得上眼,眷音阁倒是还有几件,婉仪姐姐想要稍会我让奴才给姐姐姐姐送过去便是。”说罢故意用绢子试了试嘴角,以掩饰自己浅浅的笑意。
毓婉仪听着怒而不敢言,绛红了面颊恨道:“不用你好心,你眷音阁的东西还没有我能瞧的上眼的,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周边已轻轻响起女子的浅笑之声,子娴言语的讽刺再明显不过,众所周知,毓婉仪只是凭借着有太后的宠爱才有如今的身份与地位,表面上虽是风光无限,私下里也是被众人当作笑话在谈论,皇上一月间翻她牌子侍寝绝不会超过三次,宠与不宠自是一目了然了。
子娴趁热打铁继续道:“那是自然,婉仪姐姐自小见识就比我们广泛许多,又岂会在意这些小家子气的东西。”瞥眼见她额头插的一直玉凤钗,又道:“对了,上次在陶府婉仪姐姐弄丢了的珠钗可有寻着,我记得那是皇上赏赐的,一定是极其贵重的。”
经人提起此事,毓婉仪又是一阵急促,憋红的面色近乎铁青,“那晚要不是陶大人袒护于你,追根究底查发簪的下落,恐怕如今潋嫔你就没有脸面坐在这里了。”
子娴轻笑:“婉仪姐姐真会说笑,若真‘追根究底’的查下去,此时没有脸面的哪里又止我一人?不过后来姐姐息事宁人倒是令我有几分意外,想必是发簪找着了吧?可是乖乖的放在几案上的首饰盒中?”
毓婉仪微愣,不觉脱口道:“原来是你……原来你早就看到放在你房中香炉里的发簪,还特意放回到我的屋中,。”
子娴道:“本来是想要亲手还给姐姐的,可是姐姐不在房中。”微转眉头似有所悟道:“婉仪姐姐不是说发簪是被人偷去的吗?怎么知道我在香炉中找到?”
毓婉仪语结,知道自己一时口快说漏了嘴,抬眼见皇后等人均是一脸诧异,才恢复的面色又是一阵涨红,转眸对皇后道:“今日我也有些倦了,改日再去向皇后请安。”说罢瞧也不瞧其他人,尴尬着折身出了大殿。
皇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见毓婉仪要走并不挽留,半侧面对崔嫔道:“听说崔嫔妹妹一到冬日就犯头风病,如今开春了可觉得好些了?”
崔嫔点点头,如往日的笑颜:“谢娘娘关心,现在好多了。去年冬日一直细心养着也没什么犯病。”转头对薛婕妤道:“前些日子听说薛婕妤害喜害的厉害,也食不下,嫔妾家中有一个俗的方子,说用枸杞、蜂蜜等泡制,和白水冲服,对害喜有极大的好处。婕妤姐姐不妨试上一试。”说话间与往日同子娴说话大为不同,略显谦恭而尊卑。
薛婕妤本是高傲的性子,家乡的土方子在她眼中不过是粗俗的东西罢了,略带讽刺的回道:“多谢崔嫔妹妹的好意,我恐是用不得那些东西了。皇上下旨每日膳食都由全权交与乔太医安排,可不敢用其他的,怕吃坏了腹中的龙胎。”说着用手轻轻抚了抚微微隆起的小腹,自豪又轻蔑的一笑。
乔太医是专为皇上诊治的御医,四十多岁年纪,医术精湛,颇为受皇上的敬重。
崔嫔听罢面上有一瞬的呆滞又即刻恢复笑颜,“是!婕妤姐姐身子重要!”又望了望窗外的艳阳,轻声道:“外头太阳高照,天气尚好,薛婕妤姐姐终日呆在殿中恐对身子也不好,不如到御花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皇后听着面色有些不好看,却见薛婕妤向窗外望了望,有些向往道:“我瞧着外头天气不错,到园中走走不妨事的。”
皇后神色凌然,沉默片刻才点点头:“走走无妨。不过只许在裴殷宫中散步,不可到御花园去。”
子娴一直笑着沉默,自毓婉仪走出大殿之后,薛婕妤言语讽刺,眼眸透过几案边沿瞧见崔嫔紧紧拽紧的手指,依稀可见苍白的筋骨与面颊之上的瞬息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