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眼望去，殿内除去卧病在床的婉芳仪，还有一袭紫色衣袍的柳懿贵妃，及另几位子娴并不熟识的妃嫔，均是红着眼眶，定是才哭过，犹以立在床榻末尾着淡蓝色衣袍的女子最为伤心，依稀记得她便是钟惟苑的凌容华。
子娴清楚的瞧见在她进门的刹那，柳懿贵妃等人似有片刻的呆愣，又瞬间恢复淡然的表情盈盈向皇上施礼：“皇上吉祥！”
皇上招招手略显着急道：“怎么回事？婉芳仪怎么样了？”说罢快步走到床榻之前扶住欲要起身行礼的婉芳仪，“好了，不用行礼了，快躺下歇息。”
婉芳仪面色苍白，刚准备开口谢恩忽觉喉咙奇痒，止不住开始咳嗽。皇上忙伸手扶住，并在她后背轻轻拍着，片刻之后方停住，红着脸勉强道：“嫔妾方才……”不讲完又是一阵咳嗽。
子娴瞧着有些心疼，才要上前安慰只听柳懿贵妃开口，忙又停下了脚步。
柳懿贵妃道：“因为早间下了些雨，路面极滑，婉芳仪妹妹与凌容华在池边散步，不小心落的水。奴才们隔得远，耽搁了些施救的时辰。”
婉芳仪听罢脸色微变，似带着丝丝难言之隐，听皇上道：“果真是这样？”低下娥眉轻轻点了点。
皇上又问：“朕记得你是不习水性的，为何到池边行走，那些奴才怎么不在跟前伺候？”许是皇上语气中了些，门口及殿内伺候的奴才纷纷跪地，底下额头大气都不敢出。
婉芳仪忙道：“不关他们的事，是嫔妾想与凌容华姐姐多亲近些，不准他们近身伺候。”
柳懿贵妃上前道：“妹妹也是温和的性子。不过今日之事少说这些奴才也有责任，一个个瞧妹妹温柔益发嚣张了些，伺候的也不周到，迟早打发去暴室才会学乖。”
婉芳仪不再开口，晗眉瞧着被褥上细针刺的朱色牡丹花。
皇上也不理会，换言问道：“那太医怎么说？”
一旁一直静立的淡蓝色衣袍女子道：“才送安太医出去，说婉芳仪妹妹因为身子弱，需调养些日子。已命丫头去取药与领些补身子的银耳、燕窝等。”
皇上点点头，将婉芳仪手指放进被褥中，安慰道：“你先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朕还有些奏折需要批阅……”说话间顿了顿，转眸瞧了子娴一眼继续道：“你素来与潋嫔关系好，就让她留下来陪你。你们也都别在这杵着，都回宫去吧。”
子娴恭身站在门口，静静道一句“是！”不再多言，却见皇上经过身边时似有话讲，稍稍停顿又未说一个字折身出了们去。子娴面颊素净，瞧着几人随皇上而出，微微点点头与她人示意。
只有柳懿贵妃在经过时对子娴道：“既然妹妹来了就好生照顾着婉芳仪！”
子娴再次点头，直瞧见几人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回头对依旧恭敬跪在地的奴才道：“都起来吧！我与你家主子有话讲，你们到外间候着！”再行至婉芳仪床榻边坐下，轻声道“姐姐可觉得好些了？”
婉芳仪点头，伸出手来握住子娴手指，未语泪已先流。
子娴抽出娟子为婉芳仪试泪，不解道：“姐姐有话趁方才皇上在时不讲，现在这样是为何？”
良久，婉芳仪止住抽泣，直眸瞧着子娴问道：“妹妹如今可是想清楚了？”
“什么想不想清楚的，姐姐不是说进了宫已由不得愿意不愿意的吗？我如今也是身不由己！既然只有得宠才是唯一的路，我有何必背道而驰，做那人人妒恨的傲慢孔雀。”子娴不冷不热的回答，言语透出点点自嘲。
婉芳仪并未听出子娴言语中的无奈，反是笑道：“妹妹本就是那开屏的孔雀，美丽而惊艳，但不是傲慢，而是孑然一身，令人羡慕。”顿了顿继续道：“如今好了，有妹妹作陪我也不再孤单。”
子娴再起身吩咐门口的奴才退下，并将房门掩上，这才回神恢复自然道：“什么孔雀，姐姐休要取笑。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方才见你说话就是吞吞吐吐的，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婉芳仪转眸透过半敞的窗户望着皇上等人离去的方向，目光不觉阴冷了几分：“既然妹妹已瞧出来我也不瞒你。妹妹这几个月来不问后宫事事，过的尚算惬意，但是我不能像妹妹那般自由。进宫的第二日去凤恙宫请安便被薛容华冷嘲热讽了番，你也知道进宫那日我们鲁莽的皇后，她又怎会对我善罢甘休。之后请安归来因碰到毓婉仪手中的绢子又莫名受了重重一掌。
妹妹想想，当时的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人，怎能与她们抗衡，所以才选择投靠柳懿贵妃。亏的皇上对我还算宠幸，才艰辛的走到今日。柳懿贵妃身边也有几位稍有势力的妃嫔，她们待我也算和睦，唯有凌容华，就是她将我推入水中的。因为她妒恨我在柳懿贵妃面前抢了她的风头。”话到末端已换上深深的恨意。
子娴有所触动，对婉芳仪越加怜惜，毕竟两人似亲姐妹般交好。又想起才进殿是凌容华泪湿的双眸，不觉明白了几分，“我瞧着她也算是温婉的人，怎么大白天里就敢对你下狠手？”
婉芳仪冷哼一声，继续愤愤道：“她有什么不敢的？只怪当时我也同妹妹这样的思想，觉得她不敢对我怎样，所以才遣开奴才跟她独自散步，哪里料到三两句不如她意，竟下狠手推我下水……”话未说完又有些哽咽，子娴忙倒了杯水与婉芳仪喝下，听她继续道：“妹妹别瞧她长着一副斯文的样貌，背地里却是极其阴狠，听说打入冷宫的茗昭仪就是被她活活用白绫勒死的。”
子娴放在床榻边沿的手指明显一愣，缓了缓问道：“那姐姐如今是想样？”
婉芳仪将水杯递还给子娴，“还能怎样，她都对我下狠手了，我若是再不还击，保不准哪一日就将性命丢在了她手上。”说罢紧紧拉住子娴的手，“所以妹妹一定要帮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