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子娴浑浑噩噩醒来时已是未时时分,且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伺候她的是两名穿粉色纱裙的女子,头戴白色冠帽,下方有金色、银色、彩色的珠子顺着额头轻轻下缀。而自己则换上了一件红颜色的准格尔旗服饰,银色丝线勾芡着高领,在脖颈处若隐若现可见半点肌肤。裙身绣着淡蓝色的图腾,纤腰紧束,点缀这无数晶莹的珠饰。
见子微微坐起,两名女子相互看了一眼,说着听不懂的言语轻笑,商量片刻,一名女子忙向殿外跑去,另一名女子则端过来一碗褐色的汤水,泛着浓浓的药味。
子娴疑惑的望着面前的女子,轻声道:“你是要我喝下去嘛?”却又辨不清是什么,不敢接过,更不敢喝下去。
正踟躇间门口走进来一名男子,优雅身子体态均匀面色白皙,白袍袭身,面颊晗笑,可谓堂堂冠玉姿貌,幽幽玲珑体皓。
子娴惊讶道:“你是准格尔旗的小王子,托尔淮?”
托尔淮轻笑,接过粉衣女子手中的药碗有些惊讶道:“姑娘还记得我?把药喝了吧,身子恢复的快些。”
子娴吃惊,原来托尔淮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份,淡淡一笑接过药喝下,许是因为喝的过急,喝到一半引起一阵咳嗽,一阵反胃吞下的药直回了味儿,只觉越加苦了些。
托尔淮担心道:“慢些喝,这药是极苦的。”说着换来小瓷碗放于子娴手中,“这是我们准格尔旗特有的米酪汁,喝一些可以止苦!”
子娴有些不知所措,瞧着托尔淮略显陌生的面颊一时不知该讲什么,良久才道:“谢谢小王子的搭救!”
托尔淮笑笑,“谢我?是因为昨夜救了你,还是昨日在城墙之下救了你?我当真长的是那样吓人,让你才瞧了一眼就觉得反胃?”
子娴听出托尔淮言语中的取笑之意,羞涩的红了面解释道:“对不起,那是因为……”不待讲完托尔淮笑道:“好了,与你开玩笑的。那日的情形只怕任何人遇上也会倒吸一口气,你也是胆大,那么高的城墙若是真摔下,岂会还有你活命的机会!”
子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忍住不适,微微起身对托尔淮行了一记叩拜之礼,温婉道:“小王子救了子娴两次,以后若是有什么用得着子娴的地方可尽管吩咐,子娴定当肝脑涂地义不容辞!”
托尔淮喜道:“原来姑娘芳名‘子娴’,可是《封神榜》中武王之妻的子娴二字?”
子娴微笑,好奇道:“哦,小王子也看过《封神榜》?”又觉自己有些失礼,忙改口:“正是那两个字,那样温柔又坚强的巾帼英雄,最后为深爱的武王甘愿自刎,令后世人对其扼腕又敬仰万分。”
托尔淮道:“如此看来我倒是遇上知音了。史书记载有多少的巾帼枭雄,我是独爱这个女子。不过姑娘你虽也坚强,我却是觉得你与她是不同的,你的品性更适合‘娴淑’二字。”
子娴一阵好笑,“我与小王子不过才见第二次面,怎的你就知道我品性如何了?娴字雅也,淑字善也,只怕我是两者皆不似!”
“虽不知道你待人接物如何,听你与我说这些话是极其温柔婉约,也就娴淑了!况且如今乃和平盛世,四处歌舞升平国泰明安,那些个枭雄也只有在《封神榜》那样的乱世中才会有的。”
子娴望了望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倾下,打在地面积水之上晕起半点涟漪,突然改口道:“这么细的雨淋在桃花之上,怕是要淋下好多花蕊了!”
托尔淮顺着子娴眼光望去,似有所悟:“这雨是今日早间开始下的,足足三个时辰还不见停!虽是淋了万物却也是滋润了他们。”
“这会什么时辰了?”沉默片刻,子娴回神轻问。
“已是未时了,该是饿了吧,我遣人给你把午膳送来。”说着托尔淮便要起身,子娴忙拉住,“不碍事,我不饿……也吃不下!”
托尔淮回道:“早膳就没吃,若是午膳再不用对肠胃不好。瞧瞧你身子多单薄,总要多吃一些才会身体好的。”
“吃不下,小王子也别再劝了!”子娴撇眉,讲完发现自己还拉着托尔淮的手,忙松开,顿时觉得面颊滚烫,只一味低下眉头不敢在看托尔淮。
小王子也有些羞涩,撇开眉头看窗外落下的细雨。
两人正尴尬,从外边进来一位传话的公公,迈着碎步躬身道:“给小王子请安,皇上有请!”
托尔淮听罢不敢犹豫,对子娴吩咐一句:“你好好休息,晚些时候再来瞧你!”转身出了门去。
子娴望着托尔淮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窗外越渐稀疏的雨雾中,自己的身份只怕还不曾被他瞧出来,也并不认识毓婉仪等人。只是毓婉仪与瑞嫔该是知道小王爷的,毕竟小王爷装束也是万分特别,昨夜大闹内务府又打了他们,如今相比早已添油加醋的告到皇上那里,小王子一去也是难逃责罚。
才想起昨夜之事又一阵心酸,那样深刻的侮辱只怕要用一生的时间去忘却。不想竟是如此出师不利,才决定想要夺宠就招来横祸,如今再想要独善其身也是不可能的了。再仔细回想毓婉仪的态度,铭权一事倒真不似她所做,不然以她的个性只怕早意气洋洋的在自己面前大肆宣扬。可是除了她们,又是谁会这样想置自己于死地?
思量再三,子娴还是决定前去与皇上解释清楚,若是皇上将昨夜之事再与出宫混为一谈,说自己与准格尔旗的王子有交情,怕是玉皇大帝也不能救赎,掀被褥,才轻轻一动突觉身子疼痛难耐,昨夜那些个奴才对自己当真是下了狠手,到此刻臂上、背上、腿上都是热辣辣的疼,还有腹部,像是被踢过一般。
待子娴完全准备妥当,带着倦怠的身子行到乾和殿已是申时三刻,四处掌灯发出昏暗的烛光。子娴随公公进到大殿,见殿内坐着的除去高高在上的王与一旁面带笑靥的小王子,还有皇后、柳懿贵妃与准格尔旗的大汗,场面严肃而庄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