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美人兮、玉殒失 絮贵人似一时未反应过来,待听清楚皇上的语言时只觉天旋地转,双腿犯软跌坐在地,又忽然直起身来紧拉着皇上的衣袍下摆,悔悟道:“皇上恕罪,嫔妾知错了,嫔妾不该说谎,不该欺瞒皇上的,请皇上恕罪啊!”
皇上哪里愿意听,却直瞧着显现的面颊,面上丝毫微变。身侧的柯公公忙唤道:“来人,还不快把她拉下去。”一行身材魁梧的黄衣男子忙上前,左右夹住莫氏的双肩,拖着她倒退着做出眷音阁,而她的求饶与谩骂声:“皇上恕罪……潋贵人,你个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响彻整个后宫。
子娴也是万分惊愕,瞧着莫氏被拖出去,那因愤怒而圆睁的双目依旧美丽动人,却酝着凶狠的怒意,甚至带着深深的杀意!
子娴不想面对皇上,在她心中绉桓是一个温文如玉的男子,今日却因如此一件小事而将昔日宠幸的枕边人瞬间打入无底深渊,只觉胸口烦闷讲不出一句话来,微微对皇上鞠躬,转身进了殿内,并将房门紧锁。片刻之后响起脚步声,渐行渐远。
傍晚时分月童匆匆忙忙回宫,告诉子娴说,今日絮贵人之所以会怒气冲冲的到眷音阁兴师问罪,原是因为昨夜侍寝时,竟半夜时分被皇上下令赶出乾和殿。
据乾和殿守夜的公公说,昨夜絮贵人安寝之时一直在皇上跟前说子娴的坏话,皇上一时愤怒才赶她出门。絮贵人心性颇高,受不得这样的屈辱,更怕宫中流言四起,所以才到眷音阁找子娴的麻烦,哪里料到皇上会到眷音阁来,恰巧在院门口听了她与子娴的对话,才遭得如此下场。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子娴没有再与皇上见面,加之天气转凉,本就单薄的身子益发难受,到后来竟每日卧榻,起不得床来。以前那些送礼的娘娘也许久不曾露过面,整个皇宫似没了潋贵人这样一个人,只有顾念夏记得,偶尔会来眷音阁瞧她。
偶尔想起柳懿贵妃还是会觉得心痛,如今她身子已痊愈,还拿回协力后宫的权利,但子娴一直觉得对不起她,因为三阿哥,那个年仅六十日生命的小阿哥!想起他乖巧的模样很是心疼与不忍。
倚臻说柳懿贵妃拿回执掌后宫权利的当日就狠狠努了一掌薛容华,只因她早口无遮拦,当着所有妃嫔的面斥责贵妃不该与皇后平坐。
柳懿贵妃的一掌着实重了些,薛容华嘴角都微微浸出血液。可是就在当晚,太医诊断出薛容华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皇后连夜派了好些奴才日日夜夜守着裴殷宫,不许任何人探望,第二日一大早柳懿贵妃亲自送礼品过去也被拦在了门外。
京城的冬日寒冷而干燥,夜里常常大风,眷音阁中偶尔间有间无的歌声传来,原是崔嫔每日到傍晚时分总会在帘音阁中练习歌喉,夜夜不间断。
紫禁城自下了第一场雪之后,开始铺天盖地的雪花纷纷下落,掉在眷音阁屋顶、院中以及任何可以覆盖的地方。子娴怡然自得,丝毫不为宫中正愈演愈烈的争斗而动容,将两只雾鸟搬到了殿内,每日亲自喂它们食物,看他们睡着再唤它们‘起床’。
冬日越渐加深,整个眷音阁,甚至整个皇宫只剩下白茫茫一片。没有他人的打扰,子娴乐的清闲,每日除去喂雾鸟,便是坐在院中等红梅的绽放。这株梅花是早些时候婉芳仪派人送过来的,说只怕眷音阁的冬日太过萧条了些。
婉芳仪便是子娴的结拜姐姐顾念夏,因为颇受皇上近日来宠爱,短短近两月的时间从‘贵人’升至从四品‘芳仪’,封号‘婉’。赐‘惠羽宫’,而子娴的结拜妹妹叶影也被接到惠羽宫做事。与此同时加封的还有戴容葵,自‘小仪’封为从四品婉仪,陆氏加封作‘瑞嫔’,还有几位子娴并不认得的妃子。
可是小允子从外头带回来的消息并不止这一点,因为皇上对婉芳仪的宠爱,逐渐变成的一种利器,前些日子因为整个皇宫为即将到来的除夕祈福,婉芳仪失手,不小心抄录的《金刚经》点燃,烧掉大半。皇后愤怒,以‘后宫妃必须严谨自己’为由,罚婉芳仪在十日之内整整抄了一百遍《金刚经》!
而就在上前日,皇上与太后去佛堂参佛,皇后听说婉芳仪心灵手巧,梳得一头好发髻,特命人请婉芳仪到凤恙宫为她梳头。不想婉芳仪因为抄写《金刚经》太过疲惫又倦怠,双手微颤,不小心将皇后的头发扯下六七根,皇后大怒,罚婉芳仪在廊下跪了整整三个时辰。
子娴听到这些消息时只觉心中酸楚,似含了一块酸梅,咽不下又吐不出,卡在喉咙难受。尽管之间有过争吵,可她们是仍旧是结拜的姐妹,那份情谊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进宫已近两月之久,眼瞧着离除夕越来越近,整个皇宫也开始热闹起来。
这日天气尚好,也没有下雪,子娴在院中踩着厚厚积雪,听着雪破裂发出的‘咔咔’声响,兀自娱乐,简梨、月童两人在一旁焦急伺奉,只怕她不小心摔倒。
简梨道:“主子,你都在这里玩了两个时辰了,快别玩了。”
月童附和这点点头:“是啊小姐,吸了湿气只怕又该染上风寒了。快进屋歇会暖暖身子吧,瞧你脸冻的通红。”
子娴浅浅笑道:“怕什么,我身子好着呢,哪有那么娇里娇气的。你们进去吧,不用管我!况且屋子里都是一股子煤炭灰味,呛着鼻子好难受。”
月童、简梨有些难受,低下眉头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正犹豫间,倚臻从殿外走了进来:“主子怎么又在这里玩雪了?”说罢无奈的笑了笑,并不多言,兀自朝偏殿行去。
简梨瞧见倚臻有些难看的面颊,且空手而归,知道定是又受了气,便随了去。到屋中为倚臻拍着身上积雪,淡淡问道:“领了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