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李安没有请老王吃饭,他被陛下召见,在勋贵们羡慕的目光中朝着后殿走去
到了书房,侯君集已经在这坐着了,李世民正在写字,说到“长青稍坐,等朕写完这篇”
侯君集示意李安坐在自己身边,笑着对他点点头,李安同样拱手回礼
坐在椅子上看李世民写字,一手漂亮的飞白体跃然纸上,李安非常羡慕,他苦练书法也写不到这么好,只能不丢人,不像人家这么有天分,能自创字体
李世民写完一篇,放下笔,笑着对李安说到“长青对今日朝堂之事有何看法”
李安还不敢对秦王一脉铲除异己有什么看法,忙说到“卫国公一生劳苦功高,陛下许他归乡,赐其荣宠,君臣想得,臣羡慕,想必百姓们对这样的结果也颇为感动才是”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说“长青还是说说自己吧,李靖的事不用你给朕宽心”
既然这么说,李安也不矫情了,揖手说到“陛下,李安不明白,为何我会统领左骁卫,臣对军事实在不擅长啊”
李世民看了看侯君集,说了声“我就说这个猢狲肯定会忍不住,果不其然”
又转头对李安说到“让你去掌军,主要两个方面,我也可以直言给你
这第一,左右骁卫调回京都,驻扎长安周围的军队有些多了,既然不能将军队交到一人手上,那统领便越杂乱越好,有武将,有勋贵,有文臣,互相制约,也许会有小摩擦,却杜绝勾连的可能,你懂么”
这已经是掰碎了给李安说了,军权分给这么多不同势力,都有不同的利益诉求,不可能做到统一,他作为皇帝居中调节,立与不败之地,果然好算计,不过这样做难道不会降低部队战斗力么
李世民又说到“你肯定在想闲散勋贵那么多,为何是你?”
未等李安回答,他又说到“其实原因很简单,是关于你在左武卫领府兵的做法,你制定的那些奖惩制度,将府兵编制打乱,却还使其保持战斗力,这一点从未有人做过,
纵观史书,兵丁招募,皆是乡党同伍,虽然有结党对抗上官之患,却可保持战力,你如何做到将其打散重编,战力不减反增,以府兵之战力对抗颉利本部精锐,没有哄散,而是忘死血战,这让朕很疑惑”
李世民说着话,眼睛却盯着李安,旁边的侯君集也认真的看着李安,显然这种现象,领兵十几年的老将也很不解
李安轻声开口解释“陛下,这世上强军或者组织,归结下来有三种”
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第一种乃是制度,犯了错,立了功,都按照严格的奖惩措施,不偏袒,不帮私,这样了就可以调动人的积极性,当初秦强,就是这种状态”
李世民插话“你在府兵的所作所为可没有不帮私,你将自己的族亲都提为伍长统领,当朕不知么”
李安连忙作揖,说到“陛下,臣当时并非为了私情,只是第一次接受军队,安排些信任的人以便管理”
李世民没有要追究他的意思,说到“你族弟死战颉利,确也没有对不起你的提拔,此事不提,你继续说”
李安继续说道“这第二种,便是利益,人都有利益诉求,或为了升官或为了荣誉,这样的人会自己鞭策自己不去触碰规矩,他们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不会犯一些低级的错误,不会等犯了错再接受惩罚,要比第一种高级一个档次,我大唐军队,大体就是处在这个阶段”
“哦?你是说我大唐军队都是为了利益?”李世民有些不解的开口
李安说到“是的,陛下,这没什么不好的,将士们为了能建功受赏会奋勇杀敌,鞭策部下,努力训练,他们虽然有各自的利益诉求,但目标相同,都是打了胜仗才能满足他们追求的东西,对于军队来说,这没什么不好的”
李世民一言不发,显然实在沉思,侯君集想了一会,说到“你继续说第三种,听陈咬金说你有才,把你快夸上天了,我还不信,今日听你言论,但像却有其事”
李安停顿了一下,说到“这第三种,则是为了信仰,一个军队有着共同的信仰,他们不计较个人生命与得失,只为了信仰的光芒可以传递,哪怕死亡,也期待着梦中的世界可以更美好”
李安想着一身单衣,义无反顾迈过鸭绿江的那群先祖,极寒中与条件好于自己十倍的敌人周旋,那就是有着共同信仰的军队,信仰支撑着她们哪怕成为一座座闪耀的冰雕,也从未说过一个悔字
李世民开口说到“这世界还有这种军队么,朕不相信”
李安沉默了一会,说到“我统领府兵营的方式很简单,就是让他们产生集体归属感,自觉维护集体,暂时忘记乡党,当一个人身处集体,周围人都为集体添砖加瓦时,一些小的不和谐就会被大环境冲散”
“集体荣誉?大环境?”李世民有些疑惑,这些现代名次他还不太听的懂
侯君集叹口气说道“马公政竟然如此有才,创造出自己的学说体系,他要立地成圣不成?”
李世民也反应过来,这李安原本只是农家小户的野小子,能有今日见识学问,根源都在他师父马公政身上,可惜他师父一直不肯出世,只说自己是山野村夫,令人无奈
李安可以说是李世民一手提拔起来的,他根正苗红,背景清晰,族上三代都是长安附近农户,
关键是这少年对自己从不隐瞒,第一次在御书房就直言对去军营的的不满,这一次又直言对领军的不解,这让他很高兴
他喜欢脑袋简单,四肢发达,忠心耿耿的武将,但是如同陈咬金,李安这样聪明,却不对皇帝使用,遇到不满,不解,直言不讳,而不是压抑在心,委曲求全的,他更加满意
随后皇帝敲定,由李安统领左骁卫,并且试行他统领府兵的一些方式政策,看能不能将正规军乡党打乱,使其仍然保持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