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喝过酒的于三喝光了整整一坛,倒不是他喜欢,只是梁山上的好汉动不动就大口喝酒,自己最喜欢的武松更是喝了十八碗还能打老虎,所以在他心中,英雄好汉都很能喝,再加上书楼里那么多人,十几岁的小伙子最要面子,他竟然强撑着把一坛酒给喝光了
回来的路上自然是跌跌撞撞,完全是凭借本能找到家门口,到了房子里门都没关就倒在了床上,至于路上遇到了什么人,他真的不知道
李浩黑着脸陪太傅进了于三家,从外面看高大整齐的水泥房里除了于三躺的床竟然什么都没有,好在于三卫生习惯还算好,被褥什么的洗的很干净,水泥地面也很光洁,两套换洗的工装整齐的挂在墙上,虽然穷,但给人心里很舒服
李纲看着家徒四壁的房子点点头,这也正常,如果李安能在一年内就让十几万一穷二白的流民成了富户才真是见了鬼了,那科学就不是学问,是神魔了,就算是现在这种程度也够让人惊讶了
李纲看着旁边的李浩说道“此人有钱饮酒却家徒四壁,科学既然能救他们活命也当教人节俭才是,如此才不会失了根本啊”
李浩虽然没读过书,不过常年和大人物打交道,这几句话他是听明白了,不禁又恨恨的看了一眼于三,拱手说道“大人,侯爷曾经无数次劝他们存钱,将来娶媳妇过好日子,但这些混蛋就是不听,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收拾他们的”
如果李安在这一定会后悔让李浩陪同李纲视察
李纲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想说什么最后又放弃了,摇摇头出了于三家,这几日相处下来,李纲已经发现这个年轻人不识字,李安之所以委自重任可能是堂兄弟的原因
接下来几日,在李浩的陪同下继续考察,一行人近距离观看了盐池取盐的盛况,李纲和学生们赞叹不已,蓟州所有产业中,盐场的官员明显是最尊重太傅的,所以他们在这里非常开心,李纲还破天荒的接受了盐官们的宴请
离盐池不远的码头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巨石水泥建造的现代化港口在这个时代显得如此宏伟,李浩给众人介绍码头的面积与建造过程,将前段时间下海的六艘战舰着重夸奖一番
李纲看着港口,忍住华而不实的说辞,看了一会就离开了,经历造纸厂与盐田侯他也不再轻易评价李安的所作所为,只是自己的疑问显然不是他这个族亲能解答的
后来的水泥厂之行就没盐田那么快乐了,不论管事多么尊敬李纲,满天的水泥灰显然不给面子,李纲与一众学生带着厂里发的口罩转了一圈就离开了,短短一会,众人华贵的衣服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尘
李纲攒了很多问题,本来回府城第一件事就是去刺史府,但无意中听到了学校却让他改变了行程,
这些天的到处观察,他也接触了几个科学的学生,这些学生跟儒家士子的风流烂漫不同,他们的行为与谈吐乃是一用从未见过的简洁,干练
放在各厂的学生其实都不是什么科研人才,他们大多在算数与物理方面没什么天赋的,主要工作是帮助工厂安装实验室设计出的新机器,教会工人们使用方法,收集各类新机器运作时产生的问题与数据,当然,最主要的任务是给各学校组织参观的孩子们现场讲解各类科学知识,他们自己的进步多数来自同窗们的手稿,换句话说,他们已经不是最尖端的那一批人了,并不是他们不够努力,但人与人的天赋各不相同,李安有时也会想,自己当初一锅炖的教学方式是否对所有人公平
也许这些学生不够顶尖,但李纲却承认他们乃是学问人,这样的认可不仅仅是因为科学救了蓟州十几万百姓,而是因为他们确实拥有学问人的气质与精神
李纲一直相信,一个人随着学问的日渐精深,会有不同的气质体现,儒家的儒雅风流,法家的严肃沉稳,兵家的气势夺人,农家的执着务实,科学学生显露出的简洁干练显然也是这门学问的特有气质,他们曾在水泥厂的小实验室看过几个科学学生做轨道实验,虽然看不懂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但李纲从那几个少年身上看到了学问人的求知与执着,这让他相信科学是一门真正的学问
后来改道去学校也是这个道德大儒压制不住好奇,想看看这一门新学是怎样育人传道的,虽然有窥视别人学问的嫌疑,但还他乃是文宗么,这种事就算传开了也是雅事,难道李安那小子还敢把自己怎么样
后来在学校,他看到一个年轻的先生在学校的小河边给一群孩子讲着什么,手上拿着一个小型水车指指划划
这种水车他和国子监的学生们都见过,在水路十八弯的蓟州,走一段路就会遇见一架,只是大家这些日子见的新鲜事物太多了,没怎么关注这种随处可见的水车
科学的先生都是实验室的学生轮流下山讲课的,他也不认识李纲,看一个老头来听课一旁的李浩又没阻止,就没理他继续上课
这一节课时间很长,不光讲了水车的运作原理,还有水动力的运用,用竹筏与轮船举例,最后课堂作业就是让学生们自己设想一种水动力应用方式,下节课集体讨论时会选出理论可行的进行实验
李纲一节课听的聚精会神,他竟然听的很明白,这个老师整堂课没有用任何之乎者也的雅言,所有内容全部用白话文讲的很清楚,学生偶尔冒出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他也不生气,耐心的通过各种理论讲解,很显然,科学对这种行为是鼓励的
李纲有些疑惑,科学的教育方式和已知的所有派系都不同,而且这种模式似乎是一种成熟的体系,一点也不像是在新学的摸索阶段,老师们显然成竹在胸,这就很奇怪了,他从未听过那个朝代有这样教学生的
最让他惊讶的是关于科学对水动力的研究,运用,猜想,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学问会去研究这种理所当然且虚无缥缈的东西,关键是他们真的研究出了成果,听了这一堂课,李纲自己也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就好像有一层壁障被戳破却不完整,让人心痒难耐
这其实不奇怪,求知是每个学问人的追求,这个时代的大儒就像后世的科学家一样,某个学问的成功或科研难题的突破对他们就像罂粟对吸毒者一样有致命吸引力,李纲一辈子研究儒家经义,对其他学问也多有涉及,无论名声还是成就他都到了巅峰,此刻第一次接触科学,初窥真理门径,有这种感觉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