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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听雪

冬天果然到了。今冬的第一场雪格外的大,白茫茫的大地仿佛让一切都返璞归真起来。随着全球气候变暖,南方已经很少下雪,更不用说足有三尺深的积雪。

良妃的身子一直未见多大的好转。八阿哥来请安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他虽然很少表露情绪,但温雅的眸子里隐隐有着挥之不去的担忧。

这天,从里间出来便见他一个人站在庭院的树下出神。一阵寒风吹过,他清寒的面孔上有着让人心痛的苍白。我慢慢地靠近他,站在他身后,陪他一起发呆。

原以为他太过专心于自己的世界,没想到,只一会儿便听到他悠悠地说道:“天这么凉,你若再吹风恐怕也要倒了。”

我闻言一笑:“我以为你不知道我在。”

“在这里,我不可能有一刻的轻松。”他转过身,眼底依然是我熟悉的温煦,却隐隐含着一股倔傲。以他的出身,获得今日的地位付出的努力恐怕是我难以想象的。他说的对,他不可能有一刻的轻松。

“那就在这一刻,什么都别想,让自己的心真正的放轻松。”我不自觉地放柔声音。见过狡黠的他、温柔的他、聪明的他,却第一次知道,他是骄傲的也是寂寞的。

他淡淡的笑意里有丝几不可察的讥嘲:“如何放松?”

“有我在保护你。”我冲他灿烂地笑着,“所以闭上眼睛,听——雪落的声音。”

他静静地凝视我,忽然,一抹微笑在他脸上绽开。仿若冬日里最温暖的阳光,就这样,直直的,照进我心里。

一起在大雪纷飞中闭目养神许久,那美好宁静的气氛随着我打喷嚏的声响而宣告终结。

“去你屋里坐坐?听说你跟若梅学了不少。”他见我的狼狈样,适时的提议。

我求之不得,决定不再自虐下去。领他进内堂,我的卧榻,那一方古琴格外的注目。

“我有没有福气听盈雷姑娘弹奏一曲呢?”屋里的光线不是很明朗,给他的眼睛笼上我看不真切的轻雾。

“八阿哥取笑了,既然八阿哥有此雅兴,盈雷自当献丑。”一首歌毫无征兆地闯进脑海,我不觉微笑。想起背后的故事。眼前的男子淡定从容,自信却不张扬,必然得是那样的女子才般配得了吧?“有一首曲子,也许悲戚了些。但背后的故事和故事里的人却是盈雷所喜爱的,八阿哥若有心,且听盈雷一一道来,可好?”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一抹深思点头微笑。我给他沏了杯茶,他悠然的捧杯,那不断涌上的雾气再一次将他的眼睛遮掩,让人无从探询。我转身,专注于我的琴。

手起,琴响。

“红花遇清风,聚散更离别

回首伤情处,正是情太切

尘缘多分扰,寸心意难决

天涯归乡路,相煎对残月

红颜坠迷梦,芳魂绕宫阙

寂寞香冢后,谁来空悲切

故国已在望,不过是错觉

千年浪迹后,再和君相约

一朵红花在今夜,

走进一卷残破书页

一抹红颜在今夜,

匆匆带走残阳如血

一朵红花在今夜,

任凭风雨不再凋谢

一曲红颜在今夜,

划过青史苍穹呜咽

红颜红花,生离死别

情怨情仇,谁来了结

红花红颜,阴晴圆缺

千秋功罪,谁来书写”

幼时看这部《书剑恩仇录》时一直很喜欢这首主题曲,再后来看原著便喜欢上“翠羽黄衫”霍青桐,那个文武双全的女子、那个骄傲豁达的女子、那个隐忍坚强的女子,与我想象中的八福晋很是相似。世人未必都能懂这一类女子的好,能欣赏她们并喜爱她们的男子必然是自信且豁达的男子,就不知道他可懂他福晋的好?

“词好,曲也好,到底太悲切了。”他抿了口茶,接道,“你尚年轻,却作这悲戚的曲子,似是不祥。”

“这不是我作的,只是想起了这个故事,就想起了这首曲子。”将琴放置一边,坐在他九十度的侧面,这是个很好沟通的角度,也能很好地看到他温静的侧脸的某些表情变化。

“什么故事?”果不其然,他侧头,微笑着,唇角隐有深意。

“是一个……”我正要叙说,却看到门口站了两个人。良妃在若梅的搀扶下,踏进了屋里。她脸色苍白,眼中却有一股微怒,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刚才的曲子是你弹奏的?”她轻咳两声,目光却还是定在我身上。

我第一次看到她失去平日的镇定自若,却不懂那怒气因何而生。

“额娘。”胤禩站起身,眼中虽有疑惑,但面色不变,抢在我面前说话。

“禩儿你出去。”良妃的声音有丝疲倦,“什么都不要说了。”

他看了看我,眼里带着试图让我安心的笑容,然后转身离去。我却只看了他一眼,便望向良妃。她是介意我和八阿哥一起还是介意这首曲子?

“盈雷,我平日是否太纵着你了?”她叹了口气,接道,“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三天,你不许出这屋子一步。好好想想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我怔怔地望着她离开,心底仿佛被什么触动了,可是,转瞬即逝间,又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自由是那么的宝贵。难怪裴多菲的诗会深入人心了。禁足三天的结果是我分外的怀念屋外那清新的空气。不管是大雪纷飞还是艳阳高照,自然永远是最美的风景。

提笔练字,心情却无法平静。倘若因为三天前的事让良妃对我心生嫌疑,我会很失落。迄今为止,最亲的人是她、绮萱和姐姐。姐姐虽然关心我,也有些了解我,但始终有层隔膜无法交心;绮萱生性单纯,天真无伪,她也不可能触到我的心里;可良妃不同,我们之间一直有种难言的默契,她了解我,也如她所说,很多地方纵着我,给我自由。这是宫里最为可贵的难得,我却不小心丢失了。

长叹一声,却听外面传来一声轻笑。我没把门关严实,就盼着那一点风的感觉。不过弊端就是屋里的一点动静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你倒是没有把我害惨的自觉性,若是来落井下石的,请转身。”索性把笔一扔,知道他必定会来打探我的情况。如果他能进来,代表良妃不再生气。心情忽然开朗起来。

他闪身进屋,见我一脸的灿烂,微笑道:“刚才听你叹气,以为你心情差极了,没料到,竟笑得如此开心。”

“你来了,我自然高兴。”不自觉的回答,看他一脸别有深意的笑,白了他一眼,“你来了,代表主子不生气了,你可别多想。”

他笑得更加灿烂。“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我双手合十,虔诚地道:“敬爱的菩萨,请让这个明明是罪魁祸首却没有半点内疚的狐狸在我面前消失吧。”

他大笑,见惯了他如浮云般清淡的笑容,才发现,他竟也可以笑地如此开怀。“盈雷,那天十四弟对我说你很有趣时我真的不敢相信,今天,真让我大开眼界。”

“我以为你会有好消息带给我。”我失了和他斗嘴的兴致,懒懒地说。

“我是向额娘求过情,不过,我并非罪魁祸首,额娘自然也不领我的情。”他笑的云淡风轻,可笑容里掩饰不了一抹担忧。

“你的意思是问题出在我那首曲子上?”

“你那首曲子既然不是你所做,该是你听来的吧?”他目光闪烁,隐隐有利光。

我点了点头。“的确是听得的。”

“你太小,那样的心境自不会有。但江南的某些势力的确此消彼长。你那天唱曲时我没有意识到,额娘却感觉到了,这也是我的疏忽。以后可不能再唱那曲子了,不然,弄不好,是诛九族的罪。”他神色严肃,不若平日的举重若轻。

我心下了然,他们母子在毫无背景的情况下艰难的在这宫廷生存,其中的艰辛、隐忍不能外道却能想象,必是半点行差踏错都不行。我却公然唱一首有强烈倾向的曲子,也难怪良妃也不再从容平静。“对不起。”虽然觉得道歉很无力,却是真心实意的。

“不知者无罪。”他依旧笑的清淡,“今天我是来听故事的。”

我诧异。“你还敢听?”

“若是因为害怕而错过一个好故事,岂非得不偿失?”他的眼里没有害怕或者担心,神在在的模样让我不知该敬还是该叹。

“好,那我给八阿哥沏壶好茶。”我微笑。这个男人,他总是不经意地给我一些惊喜。

娓娓地将那个故事一点一滴地道来,隐去了陈家洛的身份,隐去了他们所做的反清复明,只是单纯地在说一个有些怯懦的男人和两个女人的故事。我向来没有说书的天分,没有太多的肢体语言,可他却听地认真,时不时地轻蹙俊眉,似乎在思考我说这故事的原因。

“两姐妹,你比较中意谁?”他问道,目光却了然于心。

“我喜欢那样的女子。她勇敢,对自己想要的敢于争取;她豁达,懂得放手和成全;她聪明,明白什么对自己最重要。”我睁大眼睛,“那样的女子也许很强势,能真正欣赏她们的男性不多。但我想,八阿哥一定能欣赏。”

“哦?为什么?”他撇了撇嘴角。

我微笑,这样一个福晋都娶进门了,且恩爱多年,说不懂欣赏是假的。“因为只有真正聪明,真正有自信的男子才懂得这一种美好的难能可贵。八阿哥自然当仁不让。”

他站起身,身形迫近,微笑却始终没变。“好一个柯盈雷。”

我不动声色地挪开一步,回道:“八阿哥过奖了。”

这空挡却让他一眼瞥见我的“真迹”,顺手拿起,念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这是你的所思所想?”他紧盯着诗句,一抹难以觉察的狡黠转瞬即逝。

“至少现在是。”

他把纸张折叠起来,收好,半晌悠悠地道:“我且暂时保管着,看看有一天,你会不会不再这么想。”

他会理解自由的可贵吗?不会,因为他想要的皇位本身就意味着与自由永远诀别。他是个聪明人,懂得大舍才是大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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