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薄礼说薄不薄,说厚也算不上厚,那份分量不轻的‘薄礼’上附着一张纸,纸上并无其他,只是盖着杭州府的府衙大印。
若这事儿成了,林和德就摇身一变,成了官家认定的盐商大户,若此事不成,这份薄礼就成了林府藐视府台的祸首,下场不言而喻。
这下可让林和德捏了把冷汗,他万万想不到穆志会把事情做得这么决绝。
望着那催命的符咒,就连安氏也没了主意。
过了府门,穆志也不下马,他本是秀才出身,却因骨骼出奇,远远望去,仿佛武将一般。
“林兄安好?”穆志远远问道。
被你这般逼迫,岂能安好?林和德心中连连叫苦。
“不知穆大老爷,这般兴师动众,前往敝府有何贵干?”安氏也是见过世面,不似那些缠脚老太。
“哼。”穆志冷哼一声:“今来,迎贵府三小姐到我府上小住,若夫人应允,你我俩家可结为世交,若不允……”穆志轻抚腰间宝刀。
安氏听罢,只当他是见色起意,欲要强行霸占了若雪,如果当真如此,林府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安氏不信穆志胆敢当街行凶,便提起一口气,道:“大老爷有此雅致,敝府自当献上小女,然而,小女早已有婚约在身,不便侍候大老爷,不若另择他人,在大老爷跟前承欢方好。”
陈词滥调,穆志一听便觉得耳根发麻,也是他长了对招风耳,听得这话便觉得脸上挂不住了,只得死撑着颜面说道:“把婚约拿来我看。”
安氏早有准备,从袖中掏出一份帛书,恭恭敬敬的呈了上去。
穆志一看,上面双方父母均有签字,婚约清清楚楚写着两位孩童的名字,便也不好说什么。
这事儿若到这儿,故事也就结束了。
然而巧就巧在薛府老爷,薛海芹的画押上出了问题。穆志拿起帛书对着太阳一绕,沉声说了句“不对啊!”
惊得林和德与安氏面面相觑。
穆志盯着这帛书,仔细端详了片刻,越发觉得奇怪,薛海芹这老东西混迹商海四十多年,所以能屹立不倒,就在于他心机颇深,他的画押向来都是在薛字的眉心处点一针孔。若非熟知者,哪怕就是模仿了薛海芹的笔记,也万万想不到这点。
穆志之所以知道便是因为他是浙江省的府台,专管盐税,而林氏夫妇不知道这点,所以才会误有此书。
难不成此书有假?
也不尽然,此书是出自薛海芹之手,只是薛海芹以为,薛字点孔乃是以下致上,或者以上致下,所以防止疏漏,婚约此书不同寻常,所以不必使用此法,故而没有点孔。
因此,让穆志起了疑心,他冷笑道:“好你个林和德,杭州你是待腻了,敢戏弄本府?”
“大人何出此言?”林和德冷汗淋漓,连呼大人,不敢以平辈相待。
“我今日叫你死个明白。”穆志笑着将帛书昭示于众,然后说道:“若是与薛家婚约,为何未注明婚期?”
穆志朗声大笑,他未将薛字点孔之法说出,也是为薛家留有余地,故而另找以借口道破帛书之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