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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乌龙事件

如果说R市护城河边的石栏和长椅是胡纾在这个城市最享受最能放松身心的地方,那季辞最喜爱最能使她身心放松的就是坐落在R市西面的郊区的一家书店了。也就是季辞口中的“亲戚”所在地。

那家季辞中意的书店名为“是家书店”。“是家书店”生意不是特别的好,但季辞是真的很喜欢,甚至已经喜欢到了不愿意和胡纾她们的地步。

“是家书店”的收入有时候都可以用惨淡来形容了。有时候啊,这季辞成了他们店里的唯一客源,也是,只有季辞是这家店的稳定客源了,季辞总是定期去这书店逛逛,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去那,因为季辞发起脾气来就真的是谁都不想理,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

季辞从大一下半学期刚开学不久开始,就有了五天左右去一次“是家书店”的习惯,这书店啊,也是她大一下半年那会儿才发现的,这一逛啊就爱上了,因为“是家书店”里不仅有很多其他书店里已经断货了、绝版了的书,还有一些别的书店不愿意上架的杂志、期刊,说白了,这里也是为年轻人圆梦的地方。还有很多限量版的手办,有时候老板娘自己动手做一些文创,最最吸引季辞的,是老板和老板娘的阅历。虽然后来又结识了阅历比较丰富的刘茵,但比起与于梦玲三人交好的、比较年轻的刘茵,季辞还是更喜欢“不是书店”的老板和老板娘,她觉得人的年纪大一点儿说出来的故事都更有味道。所以,季辞就特别喜欢傍晚时分逛一圈、买完书,再从那儿赶回x国戏曲学院。从大一下半期那会儿起,这家不起眼的小书店就成了季辞缓解疲劳释放压力的地方。

虽然x国戏曲学院不在R市最东面,却也和“不是书店”隔了十站地的距离,那书店要是在R市城区的最西面还好,那样季辞还可以坐地铁直接到那。但事实总是冰冷啊,这书店它就是在那最西面的郊区,坐地铁的话还要转公交,季辞嫌麻烦,就直接坐公交了,公交十二站,大概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季辞就看看路边的树看看路边的水,要是那天实在困得不行,就定个一个多小时的闹钟,睡一觉醒来,再看山水哈哈。其实也可以打的的,的士的话还更快一些,但对于大学生来说,比起坐公交,打的还是不够实惠。

公交好的时候叫坐,坏的时候……呵哈哈哈哈,那就不叫坐啦,那叫挤啊朋友们!

季辞不喜欢挤公交,冬天还好,夏天就不行了。人身上散发的汗臭味跟空调里吹出的带异味的冷空气混合在一起,给她带来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所以她夏天每次坐公交去“是家书店”时就会在心里默默祈祷:今天人不要太多、今天人不要太多……在心里反复念叨个四五遍就好了。

哎!你还真别说,这真有用!每次季辞默念的时候人就巨多,不念的时候人就特少。后来季辞也掌握了技巧了,天气特别热的时候她就尽力克制住自己,不念叨,这样到车上就会舒服很多。

为了看自己追了三年的漫画,季辞也是毫不心疼自己。并且这大半年来她在不断地折磨自己,并且这个折磨自己的习惯她坚持下来了!因为她必须坚持!

她最喜爱的漫画在这偌大的城市中,只有这家郊区小书店有售,她大一上学期走遍了R市城区的书店,没有一家书店卖自己喜欢的那本漫画,大一下学期还是找了两个多月,实在是受不了了,有点失落、绝望,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上网搜索了一下R市有这本漫画书卖的书店,结果,她的希望又重新被燃起了,尽管只有一家,还这么远,但为了自己所爱的,她还是很愿意做这些的。

这大概就是年轻的特点和好处吧,有说做就做的决心。说得好听点是果断,说得难听点,这大概只能叫莽撞吧。

第二天上午507的人们在上完课后,除季辞以外的三人都回了宿舍,毕竟已经在这个地方呆了一年多了,该玩的好玩的地方都已经玩了个遍,现在,好像没有比宿舍更让她们满足的地方了。

季辞打着太阳伞走到公交车站,忍住没有在心里默念“今天人不要太多”,果然,上车的时候人不多,而且今天公交车上没开空调!她一路上可以不用闻那怪怪的让人难受的味道了,她可以打开车窗让热风肆意地打在自己脸上了!

风吹着吹着,季辞就睡着了。还好她早就定好了闹钟,要不然,呵,要不然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季辞下车的公交车站离“不是书店”有一段距离,虽然正是烈日当空,但季辞心里还是会有点小确幸。

季辞推开“不是书店”的门走进去,冷气迎面吹来,季辞愣是打了个哆嗦。

“来啦,小辞!”正在设计文创的老板娘抬头看着季辞,笑弯了眼。

“啊,王姐,来了,小辞带着满心欢喜地来了!不过您这冷气我我我有点害怕呀。”

“哦!你兴哥他说热就给调这么低了,我给你调高点儿吧。”

“啊,没事没事,可能只是刚在外面太热一时间没法适应,过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那行,你去那边看看吧,你一直在追的那本漫画没有进新的。”

“哦行,我看看别的,那我先过去啦。”

“好,新上架了一本杂志,你应该会喜欢。”

季辞没有再回答,只是笑眯眯地给王姐比了个心。

季辞心情多少是有些沮丧的,情绪低落地翻看着其他的漫画和杂志。

情绪低落归低落,但找到自己喜欢的书刊还是要兴奋一下意思一下的。

是什么让情绪低落的小辞激动了一下儿呢?答案揭晓,是一本名叫《行云》的杂志。里面都是署名“XY”的人的摄影作品和绘画作品。

季辞一边翻阅着杂志,一边念叨:“是本个人期刊啊,哦!这是第一期啊!半月一刊,那第二期应该快到了吧。不对,应该不会这么快。先买回去吧,这种风格实在是太合我心意了,XY是男生还是女生呢,和我一样喜欢看天看云吗?真想和这个XY认识一下。”季辞又大概地翻看了一下,没看到什么特别喜欢的就没再翻了,直接走到前台结账去了。

“哦吼!果然我说对了,你真的喜欢这本。”

“啊?王姐说的就是这本?”

“对啊。”

“这是半个月前出的刊,怎么我上周没看到耶?您们的宝藏书店进货这么慢嘛?”

“哪有?这个杂志是小伙子自己送上门来的,那小伙子说想上架卖着试试看,当是送给我们的。当时我答应了,然后你兴哥他当时喝酒喝得脑子都掉线了就没当回事儿,就让它压在其他的书的下面,外面的包书的麻袋都没拆开,还是前两天我看见了,才把它放到架上的。”

“啊,这样啊,兴哥是喝了多少能喝成这样儿啊,这么能喝的一个人。”

“嗨,他一朋友来看他给他高兴坏了,就喝得多了点。”

“那不是多了点,吧。”

“哎哟,比平时多喝了两倍。”

“姐,您怎么不管管呀,哈哈哈哈。”季辞的眯眯眼又露出来了。

“我敢管他,他太会了,太会劝酒了,我肯定得被他灌醉咯。”

“哈哈哈,所以姑娘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找那种特能喝的,要不兴哥肯定不让他娶姑娘。”

“那我家姑娘怕是嫁不出去咯。”

“别别别,姐,姑娘这么优秀,现在愁这太早了。”

“也是。”

“姐,结下帐吧。”

“结什么帐啊?拿走吧,反正也是小伙子送的。”

“小伙子……应该是个文艺青年吧。”季辞心里默想。

“谢谢王姐,那我先走啦。”

“好,拜拜。”

季辞推开门走出去后,玻璃门还没合上就又探头进来说:“王姐,以后如果这本还有,您记得给我留一本呀。”

“行,给你把守着啊。”

“太好了谢谢您王姐。”

季辞右手打着伞,左手拿着杂志背在背后,蹦蹦跳跳地走着,包一上一下地砸着季辞,但季辞还是忍不住地蹦蹦跳跳。

走到公交车站,正好有一辆公交车靠站停车,下了几个乘客就开走了。季辞想,下一趟应该只要半个小时就可以了吧。

二十多分钟后,来了趟回R市子锡新区的公交车。

车上人不算爆满,但座位全都坐满了,刚才上来的几个人只能站着了。

季辞左边一个中年男子不停地往季辞这边靠,季辞往右边挪一点,他也挪一点,那中年男子好几次都贴着季辞,手还不安分地往季辞腿上游走。

季辞也没办法,她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她也不是那种有话直说正面刚的角色,那就只能往右边挪了。

季辞都已经从公交车第一排的位置挪到接近公交车下车的位置了,那男的还是一直要贴着她。季辞觉得被骚扰这种事是丢脸的,特别怕别人看见,好在车上的人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看手机。

挪到最后季辞也不好再向右边挪了,于是开始纠结是往前走还是往后退,往前走是公交车后门,空间比较狭窄,如果这中年男子跟她一起往下面走的话,那她就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任中年男子骚扰,直到下车。

所以还是往后退吧,往后退一点再说。

季辞这一退就撞到了人,季辞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了一穿白衬衫的小伙儿,心里咆哮,啊啊啊啊,白衬衫,文艺青年标配啊!等回过神来才不停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还不停地鞠躬。

“没事儿。”白衬衫文艺小青年强制暂停不停鞠躬的季辞,然后把她转过去。

都已经这样了,中年男子还是没有放弃,他也后退一步,想继续贴着季辞。季辞特别紧张,一直低着头余光瞥向中年男子所在方向。

这次中年男子没有再贴上来,季辞的余光里出现了一只节骨分明、细长细长的大手。

中年男子以为这个穿着白衬衫的、看似干干净净的青年实则和他一样肮脏,也想对季辞做些什么,于是他往左边挪了点,他觉得这是在照顾“新手”。

季辞身后的年轻人比中年男子高了一个头,年轻人睨视着中年男子,正好和中年男子的目光对上。中年男子不以为然,依旧站在离季辞只有两拳远的地方。

青年男子以为中年男子会有所行动,或者往前走或者往左边挪一大步,他没想到中年男子居然一动不动。那他就只能有所行动了。

青年男子取下随意坠着的另一只耳机,塞入季辞的左耳。青年男子把双手搭在季辞的肩膀上,把季辞往前轻推了一下,然后单手拉住公交车拉环,站在季辞的偏左侧。毕竟青年男子戴着另一个耳机,右耳,站在季辞正后方耳机线会有点短。

季辞只好就这样听着青年男子男子耳机里的歌,手抓住面前的一根柱子。后来公交车驶入不平坦的路段,青年男子有些站不稳,又用右手抓住了季辞抓的那根柱子。两个人的距离有些微妙,距离不是很远,但又不会侵犯什么。

季辞在听完青年男子耳机里的一首纯音乐后,脸红了。

因为耳机里正在播放的是《可不可以给我你的微信》。季辞心想,这是在搭讪吧?毕竟这么久之前的歌了,该怎么把微信给他呢?要不还是自己把微信给他吧,哎呀!怎么搞啊,给他,问他要,给他,问他要。他刚刚毕竟帮了自己,要不让他扫自己吧,不是,哎,是,没错,让他扫自己。不对,别人伸出了援手,就该自己主动才对。就这样了,加油,季辞!

季辞身后的青年男子根本不知道面前这个女孩子这么丰富的心路历程。

快下车的时候,季辞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扫一扫,这些小动作,身后的男子全都看在了眼里,只是他不知道季辞要干什么。

直到季辞转过身。

“那个,我扫你吧。”

青年男子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眉头皱了一下,以此表示自己的疑惑。

怕面前的女孩子捕捉不到他细微的动作,又说了句:“嗯?”

季辞以为这个文艺青年是因为戴着耳机没听清自己说的话,于是摘下文艺青年的耳机又说一遍:“我扫你,加好友。”

“啊,哦哦哦,扫码啊。行,等一下。”

男子总算是搞清楚了季辞的迷惑行为。打开自己的二维码名片,让季辞扫。

季辞取下耳机递还给青年男子。轻声道了句谢谢。

青年男子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但语气没有中听不出什么波澜。

“没事儿。”

公交车在离国戏不远的公交车站停靠下来,等公交车停稳后,季辞走下车,下车前瞥了一眼身后穿白衬衫的男子。

季辞走下车后,发现白衬衫一直在自己的余光里。

走到校门口,白衬衫依旧在离季辞不远不近的后方。季辞以为穿白衬衫的男孩子一直是看着前(zì)面(jǐ)的,于是打算主动跟他说说话。

等她转过去她才知道,人家哪里看前面啊,一直盯着手机呢!季辞也是愣住了,低着头一直杵在原地,等着青年男子撞上来。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事儿吧?咦,你有点眼熟。”青年男子看着低着头的季辞,心里想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季辞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子,戏精上身:“啊,是你啊!”

“嗯?”

“我就是刚刚在公交车上撞了你一下儿还差点踩到您的那位啊。”

“啊!哦!哦!我想起来了。”

两个人进了校门后,男子绕到季辞前面,随着季辞的脚步往后退。男子一直注视着季辞,季辞一直注视着自己的鞋尖儿,只敢时不时地抬起头瞥一眼前面的男子,一撞到男子的眼神就马上又低下头。

“哎,你也是国戏的嘛?”季辞很迷惑男子为什么要这么走路,还这么久不说话,于是她变成了主动的一方,主动挑起话题。

“我啊,我不是啊,我只是来找朋友的。”

“哦,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男子提了问之后往后望一眼,确认后面没人才继续往后退。

“我还以为……哎呀,没什么没什么。您就好些走路吧,小心后面的车。”

“这不你在呢嘛?你应该会帮我看着点的吧。”

“那我还真不帮你看了。”

“哎,别这样啊……”男子话没说完手中的手机就震动了。

男子往后又退了几步,然后转过身去好好走路。

男子接了个电话后作势要走,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折回来,跟季辞说:“我先走喽,去篮球场打球,你要去嘛?”

“我去干嘛?”

“你去……也是,你去干嘛。不好意思啊,打扰啦,回见。”

“回见什么啊回见,不会回见了。”季辞心想,但嘴上还是说:“嗯,你快去吧。”

“来看我……嘛。”男子很小声地说。看着季辞走了几步才转身快步走向篮球场。

季辞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个分叉路口,前面通往食堂,左边通往宿舍,右边通往篮球场。季辞只是在宿舍跟食堂徘徊,想了想,反正没心情没食欲,还是回宿舍吧,现在最想见的还是那三个小姐妹,最想做的还是跟她们打闹嬉戏开玩笑。

季辞低着头踢着石子,心不在焉,最后还是被一阵吼声拉回了自己的心。

“走啊,快走啊,等一下要开始了。”

“啊!是梦玲!”季辞一下子眼睛都亮了。

季辞抬起头,就看见于梦玲拖着吴可念跟胡纾往前走,而吴可念和胡纾使劲地往回退。

姐妹就是姐妹,一下能在人群中认出对方(主要还是得益于她们今天都戴了眼镜儿,还得益于某个姐妹的某些行为比较突出,比如于梦玲的嗓门。她报了戏曲文学专业也是太可惜了,她要是上台唱估计方圆百米内的人都能听见并为其欢呼吧)。

胡纾一眼就看见了季辞,用力的挥着手,示意季辞去拯救她们。

季辞跑上前去,听见了她们说话的内容。

胡纾:“你看你看,小辞!”

吴可念:“啊!小辞!”

于梦玲:“小辞你们个大头鬼啊,小辞去她亲戚家了。”

胡纾:“骗你干嘛啊。”

于梦玲:“你们就是不想陪我去……”

“去哪儿呀?”季辞站到于梦玲面前,憋笑问。

于梦玲有些尴尬:“啊,是小辞啊,我们要去篮球场。”

吴可念:“姐……姐,可别,没有我们,只有您,只有您!”吴可念小声地反驳。

季辞心生一计:“可念、纾纾,咱们就陪玲姐儿去吧,她难得提议去这种地方。”

“看看看看,小辞多贴心。”

“好了,纾纾,咱们俩儿抱团取暖吧。”

“嗯,可念,有你真好。”

“切,两个戏精。”于梦玲心里真的十分不爽。

此时,篮球场上,穿白衬衫的青年正与一位穿球衣的男生交谈。

“怎么样,新一期的作品给那个远郊书店送去了吧?”

“嗯,送去了。我……今天被一个女孩子要微信了。”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嘛?你长得虽然比我差一点,但被要微信要电话这种事是日常啊。”穿球衣的男孩子甩头,甩了甩并不存在的刘海儿。

“你就贫吧。别的女生问我要微信要电话都是要我写啊什么的,这我还能拒绝,或者写点别的。”

“喔唷,你之前都是这么搞的啊?”

“对啊。好了你别说了,听我说。我加了她微信也就算了,我居然还想让她来看我打球?我是不是疯了?”

“照你之前那种行为来看,今天这种行为确实反常。不过你为什么会这么做呢?你跟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哎哟能发生什么啊,我去换衣服了。”说完穿衬衫的青年人拿起放在身边的包走向更衣室。

“怎么还去更衣室了,这么好的身材不应该秀出来嘛?还真是个死脑筋。”穿球衣的男子抱怨道,然后撩起球衣假装擦汗,有意无意地把自己的腹肌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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