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的，一会找机会下去。”宗星野又重复了一句这句话，语气很严肃。
一会会发生什么吗？云澜心念电转，目光在白祈和赵臣身上扫了一遍，虽然不太清楚前因后果，但如果一会会发生冲突，和这两人肯定脱不了关系。
云澜环顾四周，再次确认苏苑苑并不在这青龙台之上。现在内城的各女眷查不到都已到场，苑苑不在这里，就只可能是在台下。见此情形，云澜不由起了借机下台子的心。
这时旁边的光暗了暗，一个人坐到了自己身侧。
云澜一看，居然是打扮成碧玉的程彦，他手里拿着不知道来的一面小鼓，悄无声息地坐到了她身边。跟随着她琵琶音的节奏敲了起来。
“苑苑不在下面。”程彦低声说。
所以你就上来了么……
“你有什么计划吗?”程彦继续问。
云澜想说自己是被城主心血来潮留下，不是故意不下去的。但说太多怕引起周围人注意，酝酿了半天只说了两个字：“没有。”
程彦：“……”
云澜：“……”
赵鲲的声音冷不丁插了进来：“这个大鼓的姑娘到底懂不懂乐理啊，手这么重！好好的琵琶声都被你盖没了。”
程彦的手停了下来。
碧灵见势不对，连忙又给赵鲲塞了颗葡萄，声音软软地说：“城主，那位也是我的师姐，有一副好嗓子，可惜这几日身体不适方才就没表演。她一定也是想让城主开心一些呢。”
城主吃了葡萄，在她手上摸了摸，心情好了些：那她老老实实坐在旁边就行，别鬼敲了，把琵琶的乐音都破坏了。
程彦默默放下了鼓槌。
云澜赶紧换了首手法复杂节奏明快的曲子弹了起来，伴随着急切的旋律，手指在琴弦上快得仿佛出现虚影。
弹、挑、分、剔、抹、扣、勾、摇，长轮、扫拂、凤点头……右手在不同指法中熟练切换，左手也在不同把位之间无缝勾连。虽然手法复杂，但云澜自始至终都没有看琴弦，半垂着眼睑，长睫毛的阴影落在眼下，宛如蝶翅一般。眼神有些放空，让人看不出情绪。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这种带着炫技成分的演奏很快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一时所有人都不由沉浸于曲子里，或者被云澜不断快速动作的手指所吸引，赵鲲听得都眼睛微眯，情不自禁跟着打起了拍子。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技艺，在周家学的吗？”宗星野的声音又毫无预兆传了过来。
云澜专注弹奏，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在这时，宛如激流湍急的琵琶乐声中，突然出现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叮铛~
有些微弱，但打断了琵琶的流畅。
紧接着第二声也响了起来，声音近了一下。
叮铛~
这时在场的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也听出来了。
似乎是，铃铛。
不间断的铃铛声，从台阶之下传来，越来越近。
与此同时，金丹期以上的修士都清晰地看到了台阶之上的有一股异样的灵气涌动，灵气们仿佛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地涌入一个地方。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注视着台阶之下，静默地等待铃声的主人走上来。
很快，一张巴掌大的心形小脸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张脸，有着不会让人失望的美貌。伴随着铃铛的叮当声，盛装的苏苑苑慢慢走了上来。
她穿了身紫色衣裙，勾勒出身体曼妙的线条，，外又罩了一身白色的轻盈纱裙，裙摆处银线勾勒出琉璃城的白鹰图腾。她整个人笼在如烟似雾的衣服里，一头青丝尽数放下，为防止散乱，仅在发尾处用银环扣好。白皙光洁的小腿裸露在外，赤足，脚腕戴着银铃。随着身姿的摇曳，银铃晃动发出清脆声音。
苏苑苑眼睛一直盯着坐在正座的琉璃城城主，看着他，一步一步朝他走去。走到他面前时，她俯身半跪，朱唇轻启：“聚灵体苏苑苑，见过城主大人。”
她坦然地说出聚灵体三个字，这个曾经掩之不及的身份，如今将会成为她手中的利器，让她成为琉璃城内城里，最特别的那个女人。
云澜早已停了琵琶，她眼角余光看到程彦的手似乎动了动，她眼疾手快装作不经意地动了动胳膊，把衣袖覆盖到了程彦手上，与此同时，手掌死死摁住袖子下程彦的手腕。
隔着一层薄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程彦的手指肌肉在不断绷紧，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虽然脑中想过无数种可能，但在这一刻，在看到苏苑苑望着城主的眼神时，她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错了。
苑苑不是鬼使神差。她是很认真的，选择了这条路。
云澜苦笑，自己怎么忘了呢，在苑苑娇怯可人的外表之下，她一直都是有主见的女孩子，迅速地权衡利弊，迅速地做出选择，心有城府，果决坚定。
就像之前三个人的行动时，苑苑永远是最早给出行动思路的那个人，程彦往往都会听她的，云澜也会如此。
而这一次，苑苑其实一早也给出了他们的选择。
“别过来。”当时被隼卫带着飞跃焰渊之前，她说。这也是苑苑对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
云澜看着苏苑苑自如地坐在城主身边，对城主说了些什么。城主很是高兴地笑了起来，然后冲着云澜的方向说：“重新弹一遍刚才碧灵跳舞的曲子吧，苏苑苑说她也想跳。”然后他又对碧灵说，“你也重新唱一遍。”
碧灵嘟了嘟嘴，没有说话。
云澜垂下眼，手指重新搭在琵琶上，指尖在琴弦上拨动开，春日宴的曲子再次响起。
碧灵虽然不太高兴了，但也还是乖乖唱了起来。
“春日宴……”
苏苑苑在乐声中旋转入场中，清脆的铃音这次跟上了琵琶的节奏，隐隐和着，又不着痕迹地引领着乐声和歌声，让它们成为自己最完美的陪衬。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