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我回去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她躺在屋子里，皮肤因为浸泡太久而变得像豆腐一样，一碰就碎了……有人告诉我，她是为了填饱肚子才下湖抓鱼的……我……”
船公哽咽起来，就在都以为他会哭时，他沉默了片刻，声音又恢复了平静，这平静中甚至还带了一丝诡异：“还好，一个高人帮了我，我的女儿回来了。”
苏苑苑不由抓住了程彦的胳膊，一脸惊疑。程彦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
云澜死死盯着船公，全身灵气都开始运转起来。
船公抬起来头，看着他们，笑着说：“两个筑基一个炼气，我女儿一定很爱吃。”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黑影出现在船的下方，浮出水面，狠狠撞向了小船。随着一声巨响，小船立刻被掀翻，所有人都在这瞬间全部落入了湖里。
在湖水灌入耳中，敲击耳膜发出沉闷声响时，云澜也默念起天衍诀里的内容，在自己周身形成一个气泡屏障。
这是之前她从未使用过的招式，她也没想到自己现在筑了基，居然随手一招就是这么稳的气泡。不过她没有时间惊喜，而是在水中迅速寻找起苏苑苑和程彦的身影。
她转了个身，看到自己的气泡上不知何时趴了个人。
准确的说，这已经不太算是个人。肿胀发皱的皮肤，像碎布一样胡乱贴在身子上。水草与苔藓覆盖其间，露出细碎的黑色鳞片。人的身子，手和脚如蹼一样，脸部像鱼，灰白色的硕大眼睛没有眼睑。
”这是什么东西？云澜惊骇地忘记了动作。
那个东西裂开嘴，露出两排森然的细碎牙齿，用力地想把脸挤进气泡里。鱼一样的脸在气泡上挤出更加恐怖的模样，云澜目瞪口呆，腿都软了。
一道雪亮的光芒划破了湖水里的阴暗。
那个东西倏然游开，消失在里湖底的水草里。
程彦搂着昏迷的苏苑苑游了过来，云澜赶紧运足灵气将他两也装进了气泡里。
“苑苑不会水，你带她上去。我断后。”程彦握紧手中的剑。
云澜也当机立断答应下来：“你一个人能搞定吗？”
“以死人为引子养出的尸鲵而已，我必须杀了她，不然会迟早祸害一方。”程彦探身出了气泡。
他没有说自己可不可以，而是说必须去做。
云澜默然无语，心中对程彦不由多了层敬意。她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沉默片刻便带着苏苑苑向湖面飘去。
快到湖面时，她看到头顶上的船只影子。
小船已经恢复了原样，在水中飘着并没有走。看来那个船公把他们弄入水了后，就回到了自己船上，坐等那尸鲵把他们吃完后再离开。估计做这种事他已经熟门熟路了。
云澜一想到那个船公此时在船上好整以暇的样子，就不由恶从胆边生，心中腾得冒出和程彦一样的杀意。
那船公不过区区凡人，敢对他们动手，不过是仗着有尸鲵在水下。打算着只要他们几个一入水，必回被尸鲵吃的渣都不剩。
却没想到其中有程彦这种，筑基修为却已有剑者能力的实战高手。
现在一个程彦就可以与尸鲵缠斗，让云澜腾出空来可以对付这个船公。
云澜看了看苏苑苑，决定保险起见，先把她弄醒。多个帮手，多份稳妥。
苏苑苑似乎是呛了水晕过去了，云澜把她放下，用力摁压她的胸口，很快苏苑苑就吐出几口水来，但是依旧没有清醒。
云澜盯着苏苑苑的脸，一时间陷入天人交战。
接下来是不是该给她渡气？
可是，这种事是不是交给程彦来做比较合适？
可是，程彦不在这里啊！
而且，她是聚灵体啊，这种接触体内的灵气一定会有一部分溜到对方体内的！
而且，她的聚灵体一旦暴露，她可不能确定这两个人还会不会如普通朋友一样对待她，或者自己会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麻烦……
而且……
算了，去他的可是而且……
云澜终于下定决心，捏起对方的嘴巴，自己深吸一口气，把气体嘴对嘴渡了过去。
空气被送入苏苑苑的肺部，云澜感觉对方猛吸了一口气，她立刻停止了动作，看着苏苑苑整个人恢复了生气，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咳嗽中她睁开了眼，看了看云澜，又环视四周，一脸迷茫：“阿彦呢？”
云澜一脸古怪看着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阿彦呢？”苏苑苑拉着云澜又问。
云澜推开苏苑苑的手，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斟酌了半天字句，问道：“你是聚灵体质吗？”
苏苑苑唰地白了脸。
她迅速地挪动身体向后，离云澜远了一些，一脸警惕看着云澜。
云澜手忙脚乱地解释：“我刚才为了救你，给你渡了气，发现有些不对劲……我就有了这个猜测，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她没有把事实全部说出来。事实是，渡气时她发现自己的灵气居然没有流出自己的身体被对方获取，而是稳定在自己体内。这和之前宗星野为了试探强吻自己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而且在嘴唇接触的那个瞬间，她的身体甚至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共鸣感。
仿佛她们本是一体，连呼吸与心跳都在彼此呼应。
这种共鸣感云澜从来没有体验过，但是她直觉，这就是聚灵体之间的互相呼应。
苏苑苑死死盯着她，没有说话，而这份警惕的沉默证实了云澜的猜测。
云澜叹了口气，她理解苏苑苑此时害怕的心情，猜测苏苑苑甚至可能在这一刻对她动了杀心。不过她还不想告诉苏苑苑自己的秘密，如苏苑苑无法轻易相信自己一样，她也无法轻易相信苏苑苑，于是她选择用另一种方式打消苏苑苑的顾虑——
云澜把灵力灌注指尖，然后拉开自己的衣襟，用尖锐的指甲在自己的左胸上划出一道血痕。
“我云澜以道心为誓，如透露出半句苏苑苑聚灵体的身份，当心魔缠身，雷劫所至，神魂俱灭！”
这句誓言是她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也不知说的对不对。但心魔誓，的确是修士非常严重的誓言了。苏苑苑神色动容，她爬到云澜面前，替她拢好衣襟，小声说：“我相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