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被安排住在一个双人套间里。窗口朝南,正好可以保证采光。易水摘下了发箍,坐在梳妆台前,自己给自己梳着柔顺的长发。
一模一样的家具一旁,易水牵着的那个小伙伴正静静地看着易水梳妆,并不说话,出奇地安静得像是一只无害的鸽子。
日头上移,易水从新把她的长发盘起,转头看向一动也不动的易冰。
易冰是易水给她取的名字。
几天前,易水从潇湘国的南湘港口出发,横跨东之内海进入林坡港口,再乘坐父亲委派的骑士马车赶到南境也就是秦兰帝国中部的鹰城。
林坡港口地处热带雨林,易水对于这种闷热的气候很是抵触,还未靠岸就已经下令满帆全速前进。
帆船前进很快。在北瀛群岛短暂休整后,距离南境陆地只剩下数百里。日夜星驰,清晨的时候桅杆上甚至有黑尾鸥停留了。
但是大副却报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前方的海域被冰冻住了。
冰冻的部分就像一个孤岛,包裹住了中央的两艘帆船之类的东西。大副派水手下去探查,易水犹豫了一会也纵身越下,脚尖点水前进,同时控制水手们的小船行进。
很快,他们就踏上了这座冰岛。
寒气逼人,穿透水手们的帆布鞋,旋即有人就双腿寒气刺骨不得不重返小船。易水眉头微皱,发觉自己还能坚持得住,毅然独自向冰岛中心进发。
岛中心两艘不小的帆船此刻保持沉没中的状态被冰封在热带海面上,船头还保持着仰天的状态。船身并没有结冰,然而始终散发着一股一股的寒气。易水犹豫了一下,不敢贸然踏上这诡异的船。她绕着两艘船转了一圈,除了认出其中一艘破烂不堪的是来自朝烟国的航船,另一艘船体较为完整,侧舷装载着大量火炮。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发现。
背后大副在船上向易水挥手。不应该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浪费太多的时间吧。
可是她似乎能听见有人说话。
那是细碎的空灵的声响,徘徊在那艘客船周围。声音的来源很难辨别出位置,然而易水能确定这是一个女性的声音,年龄还很低,与自己相仿。
再凑近船体,易水可以听清楚那个女孩在低声重复着一个词汇。
突然一声巨响,她脚下的冰山瞬间消融。娇躯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坠落到海中。但易水迅速控制身形,双脚轻点海面,如同白鹤一般屹立不倒。
可是两艘帆船的体积依旧巨大,落入海中把易水淋了个浑身透。
但她现在更关心的不是自己,而是零落的帆船碎片间,那个漂浮着的少女。
以上就是易水遇见易冰的经过。
把那个女孩带回船上,易水给她和自己都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不一会船只就靠岸了。大副同易水告别,提醒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很有可能是一个术士。
那个女孩的能力极有可能和冰有关。
一路上她默不作声,无论易水怎么询问她的个人情况。易水想给她取个名字。
“就叫你易冰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从家族里带来的族亲。”易水坐在马车上和易冰商量道。
其实易冰完全没有和易水有任何交流。而在马车上,易水回想起来,她在冰面上听见的那个女孩的声音的时候,传进耳朵里的两个字是:
“哥哥”
很快地她们就赶到了鹰城。
而她们也是刚刚知道,北岸的海上劫匪在前些日子倾巢出动。许多船只遭遇不测,包括载着新生的船队。易水经过的海岸被冰封,也没有见到过海贼的影子。
倒是两艘沉船中,有一艘像是海贼的船。
易家在鹰城的驻扎点是一座商行,掌控着秦兰帝国首都鹰城里的三兆资产。
易水从来没有过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即便是她在潇湘的时候,身边的伙伴也因为家族的隔阂一个个远离了她。
相反,和她共处一间的易冰,在倾听方面似乎不遗余力。易冰也会有情绪,这让易水非常激动。她和易冰待在一起的时候,舌头一刻也没有停息过。
她不在乎易冰会不会记得她说过的话,至少她真正体会到了那种叫“友情”的东西。
所以她才会这么珍惜。
易水和年轻的负责人易天讲明易冰的开路后,让易天为易冰连夜赶制了一份身份证明,上面写明了易冰的所有信息,包括出生日期和奥能等级。
在和易天检查身份证明的时候,易水突然想起来她来鹰城不是为了认识易冰,而是为了学魔法奥能的。
她突然凑到易天的耳根旁,用细腻的语调问道:“你能不能把易冰搞进我那学院去?”
易天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不敢看东家千金的眼睛,只是挥挥手说道:“小意思。”
就这样易冰顺理成章地陪伴易水成为了新生。于是就有了那天上午发生的事。
很快一天就过去了。月光爬上枝头,照在奥能灯下窗前的明镜脸上。
此刻的他满脸郁闷。
他拜托了自己的导师,庞家贝长老去检查新生报到情况。由于北岸海贼肆虐,许多来自北境的新生下落不明。
“你可不能有事啊。”明镜攥紧了拳头,指甲已经嵌进了肉里。
他发过誓,要好好地保护妹妹明星,直到她也成为像叔父罗斯柴尔德一样的强者。
明星听罢忍不住大笑起来,拍拍老哥的肩膀,十分煞风景地回复他:“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是不是叔父的骑士小说给你看得太多了?”
一想到那样的笑脸,即便是嘲笑的笑,回不来的时候,明镜的心就像缺了一块的疼。
不知道叔父罗斯柴尔德有没有打听到有关妹妹明星的消息呢?
他猛地抽出一摞信纸,提笔疾书。笔尖摩擦的声音就像窗外的树叶在和劲风搏斗,现在他在和时间赛跑。
叔父一定会有办法的。他每次遇到困难时,都这样安慰自己。而叔父每次也都能帮助他化险为夷。
然而此刻他身处异国他乡,连头顶的月亮似乎都不是原来那一个了。
“我说明镜,你这斯拉斯拉地在写什么东西呢?”一个粗犷的男性嗓音从窗外传了进来。
明镜瞪大了眼睛。他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北瀛的室友,他刚刚才回到学院,说不定就对北岸的海贼事件有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