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上课吗？”玖的声音把五井从梦中唤醒。
凌晨的时候被逃亡者十号成功逃脱后，五井并没有追上去。他被吊在半空，眼睁睁地看着伊丽莎白转身离去，不带一丝杀意和怜悯的心情。等他艰难地三度回到敲钟人小屋的时候，逃亡者十号早就没了踪影。
“我觉得我们需要养足精神，不然我可能在追击的路上就就因为过度疲劳猝死过去。”五井坐在床上，不一会儿就打着哈欠被困意包围。
真正让他放弃追杀的原因是，他觉得这个逃亡者不可能是逃亡者那个害了霸天的人。和她对战的时候，五井完全没有对战被控制的霸天时候的那种特殊的感觉。
就像吃惯了变质奶酪，还是能分清新鲜奶酪和完全变质奶酪。
“请问有开关吗？我不想被打扰。”五井仰面倒下，沾床的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拥抱他。那种与意识深处愉悦的约会，就是在筋疲力尽之后美美地睡上一觉。
玖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扰五井休息，因为她也需要一次充足的睡眠来缓解长时间加班的疲劳。
在梦里五井被一个女生牵着手，她的笑容是那么灿烂，步伐是那么地轻快。五井从来没有过这样一种感觉。
他们漫步在大地平原之上，夕阳被定格在远方的地平线上，撒着金色的光芒照在他们俩的身上。平原上长满了随着微风飘动的苇草，五井和她坐在某种不知名的机器上，迎着阳光前进。
他们行进的速率不是很快，五井也很享受背靠柔软稻草，闭上眼感受恰到好处的阳光在眼皮上的按摩。曾几何时，五井也想过就这么库拉西下去，因为美好只有在身边才叫永存。
右手空空地，他没有触摸到任何东西。奇怪，他明明是捏着那个女孩的手走了这么远，甚至还依稀记得他们有过的对话。
猛地睁开眼，就在那一刹那，整个世界仿佛塌缩了。没有了醉人的夕阳，没有柔软的草床，也没有自动车驮着他们前进。身旁空空如也，他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坐在敲钟人小屋。
寒风异常刺骨，五井此时穿的是夏天的服饰，但是体表的寒冷并不侵入肌肤。面前的窗户好像倒下去一个人，那个人的黑袍还在五井的视线里停留了一会儿。
等到五井起身慢慢走到窗口的时候，那个下落的身影仿佛刚才被定住一般，在五井探头之后才开始下落。
现在他看清了那个人的体态，就是逃亡者十号，伊丽莎白·吉尔伯特。而她的脸，不会记错，就是夕阳下少牵住他手的女孩。
那个女孩空荡荡的脸庞终于被填上了，可是却再也回不来了。
五井只能看着她的身体逐渐下去，等触及地面时化成一片红色，向四周迅速蔓延，把五井所处的世界都染成鲜红。
“你不去上课吗？”
玖的起床问候不知是把五井从梦魇中拯救还是让他失去了伊丽莎白。
“怎么会做这样一个奇怪的梦……”五井挤了挤睛明穴，意识迅速清醒过来。
太阳光现在完全没有照进来，窗户下没有明亮光班，看起来已经是正午了。
作为三年级生，自由是五井的标签。刚回到鹰城那天，五井就独自一人跑到了这里看风景。
“五井先生，什么时候可以继续协助我们？”玖迫不及待要让五井工作，这让五井很不耐烦。刚刚进入了自由的高年级生，又要这么被限制着限制那。
五井试图忽略这个声音，但是当玖催促到第八遍的时候，他终于发怒了：“我说，你不会读空气的吗？读空气懂不懂？”
“……”
“请你学会察言观色啊。老子我现在只想好好地回去吃个饭，去看看霸天那家伙怎么样了，再考虑考虑什么该死的追捕追捕追捕。”五井发现只要用“超负荷”阻断听力就可以和她中止交流，干脆就这么一直保持无听力状态回了学校。
五井首先去的地方就是霸天的病房。推门进去之前，五井还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霸天的伤势，估摸着按他的恢复能力应该今天就可以下地了。
推开门，五井看到霸天不在床上。床单凌乱着，看上去就像是霸天起来上了一个厕所什么的，很快就能回来。
五井坐在床头，闻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忽然发觉霸天坐不住是有原因的。苦笑了一下，顺手想摸床头柜的那个小巧武器。
床头柜空荡荡地，击中了五井的心脏瞬间让他的心停了半拍。
他把手伸进被褥，早已没有了温度。
五井急忙试图唤醒脑袋里的玖，“超负荷”取消声音控制后，就传来了玖阴沉的话语。
“我早就想提醒你，你的朋友霸天又出事了。”
五井气结又无可奈何，这只能怪自己。强行整理了心绪，五井放低姿态说道：“请你告诉我你们所知有关霸天的消息。”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发送过来一串画面。
这是霸天所在病房的平面图，中间一个小小的红色原点在平面图上尤其显眼。右上角显示了一个时间，大概是五井还在和伊丽莎白牵手的时候。
这个小红点开始移动了。他花费最短的路程离开了学校的病院，又直线出了学院的范围，随后红点淡去直至消失。
“那个方向……”五井看向霸天消失的地方，判断了一下方位，随后猛地意识到，“我们学院几乎是在鹰城外围了，往那个方向除了一些旅馆和酒吧，就是要出城了。”
“所以你是打算追出去吗？”玖的声音平静地出奇。
“废话。”话还没撂完，五井就踩着窗户用银练一荡，完美地落在了地面。但五井顾不得帅气，径直向城外狂奔。
喘着粗气地在城门口停下，五井一瘸一拐地询问了守城士兵，被告知没有一个壮汉在最近几个小时出城。别说壮汉，连出城的男性都没几个。
撑着下巴转转眼睛，五井把目光投向了那住宿买醉一条街。
“可以开启扫描吗，玖？”
“随时待命。”
在白天，和夜晚不一样的是，五井眼前的世界变成了黑白两色，而被探测到的目标会被显示为一丝绿色轮廓。
“这次是高耗能精准扫描，只有目光聚集的一小块地方可以探测，祝你好运，也祝我们好运。”玖的声音回响过后，便是一片寂静。
五井来过一次这条街，那时候他和霸天一起逛完了花灯会，天色已晚，面临宵禁，就在这“东门街”上留宿了。这一晚让他们两个男孩终身难忘。
第二天两个男人回去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霸天很大概率会在这里。五井慢腾腾地一步一步从街道中间穿过，目光把每家每户都扫视过去。之前他离开这里的时候，觉得这条“东门街”长得离谱，可是今天却觉得短得出奇。
他没能扫描到一个绿色轮廓的人，这也就意味着霸天彻底和他失去联系，他失去了目前掌握的唯一的追踪的线索。更坏的情况，就是那个原本能显现绿色的人已没有了生命体征。
他不甘心地来回踱步在“东门街”上，试图从每一个黑白像素中找到一个放大到底没有绿色马赛克的图像。
最后五井呆呆地立在路中央，眼里满是失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