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井仓司的意识逐渐复苏。他就像是做了一个梦，从遥远的意识深处苏醒，回忆梦境的内容多半难于登天。
但他大致记得梦里的框架。一个异世界人自称追杀者二号，在五井再三要求下，她告诉了五井她的名字：玖。
现在她通过某种她那个世界的机器，正跨越世界鸿沟借五井的身体执行追杀任务。
五井还向玖月辰询问了更多的有关他们那个世界的事情。
可是当他从小巷中醒来，却怎么也记不清了。
“忘了怎么和玖进行交流了……这该如何是好……”
五井拍拍脑袋，试图把脑子里的这个“系统”摇醒。白费劲，那个女声没有任何反应。
现在他出了小巷，周围是无尽的黑暗，他估摸着已经进入凌晨了。也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只知道自己大概在什么方位。虽说已经在鹰城生活了几年，可是如此大的一个都市，他不敢说自己全都领略过。
以前在学院外留宿的时候，五井就待在中央公园的帝王雕像里。帝王雕像胸口有着一口大钟，另外还有足够一个人生活的空间。大钟离地约有百余尺，而帝王铜像高达百半。凭借银练，和对恐高的克服，五井轻松地攀登上了那属于他的地方。
平日里只有王室委派的敲钟人才会定期居住在这里。可是不知为何，五井总是遇不见他。
“希望别被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哦不，连‘首’都见不到的敲钟人撵下去。”五井此刻挂在离窗口只差一步之遥的铜像上，默默地想道。
轻快地翻越进这个原本属于敲钟人的地方，五井半年前遗留的一盒罐头盒子还在地上躺着。
“看来敲钟人偷懒偷地太过分了呀……”五井直接倒向那个几乎开始发臭的床榻，背部感受着高处的清风。
“五井先生，劳烦你现在加班一下。”玖的声音冷不防地突然出现，惹得五井不禁皱眉。
“非要等我准备休息的时候告诉我你有了什么发现吗？”五井的语气颇带愠色，从俯卧改为仰卧，睁开了眼睛。
玖用一丝抱歉的口吻，差点没让五井颠起来：“我只是发现这个位置特别适合侦查，才想趁早追捕到逃亡者八号。”
“你们是……用什么追踪的？如果靠脸什么的，我觉得你们只能白费功夫。”五井嘴角微微上扬。
“如果是第一批逃亡者，我们还真就是靠认脸的。那个时候据记载，他们选择的时间线是距今一百多年前，那个时候东之地只有几个可以被称为‘国家’的政体。”
“既然你们都可以选择时间线了，为什么不回到他们第一次来到东之地之前一点的时候直接一网打尽呢？”五井提出了一个让玖都语塞的问题。
来自北方的微风持续吹拂着五井的脸庞，他等待着玖回复的这秒钟或者几分钟里，他觉得这一切都非常梦幻。
那就把这个梦做下去吧。
“不是我们不想做，也不是我们没想到，而是界壁穿梭不能进入已经有穿越者存在的时空。”
“也就是说，早在第一批穿越者抵达东之地前就已经有其他人来过了？”
“不仅仅是来过，而且他一直存活着。”
五井陷入了沉思。
玖的声音再度消失了，这两个异世界的伙伴不像正常的伙伴关系。他们连情报都没有完全交换。
“现在麻烦你登顶到铜像的头顶，我们开启高耗能广泛扫描模式。”
五井听了不禁想把这声音给塞住，手脚却很诚实地爬出这个舒适的小房间。
只要别往下看，就可以爬上去。
半跪在开国帝王李天七光滑的脑壳顶，五井出于安全考虑，用四条银练把自己捆住以免失足坠落。
玖的声音响起：“现在我开启广泛扫描模式，如果你环视四周发现了红色亮点，就告诉我。”
“你自己不实时监督吗，难道不是说只需要我的眼睛就行了吗，你这样说那不就是还要我动脑子吗，这可和我们约定的不太一样啊……”五井摆出了一副要是玖看见了就会气结的嚣张嘴脸，但他内心并不是如此地抗拒。
“好吧，因为我要下班了。”玖的声音平静地出奇。五井甚至开始怀疑玖是不是一个实实在在有情感的人了。
那隔着一个界壁就能体会到的无情，若是她真就是一个自我的人，到也无所谓。就怕她这句话是刻意说给五井听的。
启明星在天边探了个脑袋，五井估摸着快要天亮了。他等了很久，却没有任何反应。
在他的想象中，开启扫描后应该会获得一个纵览全图的视角，把他这些年都没好好看过的鹰城从皇宫到护城河都仔细巡查过去。
可是眼下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这个点的鹰城连路灯都不再闪烁，除了皇城方向的天边有微光莹亮，整个城市都似乎陷入了沉睡。
鹰城的宵禁是很严格的。这也是为什么五井选择在雕像里度过宵禁。
“喂，你真的开启了那个什么耗能扫描模式了吗？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五井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倒不是这个什么扫描出了问题，而是自己竟然选择去相信一个可能只是寄生在自己脑海里的灵魂说的话。
“现在和你交流的是天空之国追杀者小组二号成员，玖。五井，你没有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甚至可以告诉你，你为什么会在小巷被我们麻醉。”
“麻醉？那是什么？”五井急忙回复，生怕错过了最佳回复时间。
“抱歉，就是致人陷入昏迷状态的意思。七氟烷镇痛麻醉而已，剂量大了一点，才让你觉得被人下了蒙汗药。”
“那我要是死了怎么办？”
“临床实验上，这种药并不会至死，但是……”
“但是什么？我不会被你们整个缩短十年寿命什么的吧？”
玖突然笑了，但她说的话却还是不能让五井心情平复下来：“你现在不是还站在这里吗，五井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