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满觉得,苍炎这个人似乎有点冷。
不是高冷的那种冷,而是对一切都看得很淡,没什么情绪波动,清清冷冷的那种冷。
别说主动开口跟她说话了,哪怕是她挑起的话题,想跟他闲聊一下打发打发待在甬道里这段百无聊赖的时间,他也很少应和她。
而且,明明瞧着年岁不会差多少,他却似乎跟她有代沟。
比如当她试图找一些有趣的话题活跃一下气氛时,他就总会在她觉得有趣的地方保持安静,并用一种“这到底哪里有趣了我要不要附和她一下”的纠结眼神注视着她。
顾小满快要尬飞了。
可她又实在不是个习惯沉默的人,只能努力找着苍炎会感兴趣的话题试图和他保持着薄弱的沟通。
结果讲着讲着,她自己倒是跟着也严肃起来了,一本正经的跟他讨论起了他们现在的处境如何,学院会作何反应,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有所进展等一系列十分具有建设性的话题。
两个队学院的制度都是两眼一抹黑的人,对此聊得十分的投入。
然后,她终于在搞事之心的催促下,迫不及待的话锋一转。
“我说苍小炎,我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呀?”
苍炎十分冷静的,毫不迟疑的回答:“等学院派人过来。”
“那多被动呀!”顾小满眼睛一转,笑嘻嘻的往他身边凑了凑,“你看我们在这儿待了这么久也没啥事,这里显然是很安全的,何不以此为据点,主动出击一下呢?俗话说得好,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嘛!对吧?”
苍炎平静的看着她:“外面有恶鬼。”
“我造我造,万鬼出笼嘛!现在外面的恶鬼数量说不定很了不得了对吧?但是呢,你仔细想想哈,就算真有一万只恶鬼从鬼门跑出来了,这状况又能有多险恶呢?”
苍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恶鬼不比冥鬼厉鬼,尤其从地狱出来的恶鬼,每一只都拥有特殊能力,实力极强。你我只有两人,外面却是恶鬼近万,怎么不算险恶?”
“这个不是这么算的。一万只恶鬼是很多,可你得看它们是在哪儿啊!”顾小满笑嘻嘻的跟他捋着,循循善诱,语气像极了诱拐好孩子的怪阿姨,“你看,槃木多大呀?盘旋绵延千里,高更是至少万仞。这么大的地方,就算有一万只恶鬼,那密度又能有多大呢?除非运气很差,一出去就正好遇到恶鬼扎堆的地方,不然我估摸着撞鬼的概率恐怕比你来之前还低。”
毕竟那时候还有个廖蕾控制着冥鬼一堆一堆的怼她呢。
苍炎沉默。
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同意。
顾小满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自己提出的“主动出击”用词太不讲究,让他觉得太过危险了,便又试着换了种说法。
“我说的‘主动出击’不是想要直接跟恶鬼对上的,那多危险啊对吧?我怎么可能这么乱来呢?”顾小满十分严肃,好像自己真的十分老实,完全没想着搞事一样,“我说的‘主动出击’,只是指我出去侦查侦查,摸清楚外面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免得一直待在这里啥都不知道呀!起码学院派人过来了我们也能及时联系上不是?”
听起来非常有道理。
可苍炎依旧拒绝了。
别以为他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一口一个“我”,分明就是想自己独自出去。
她这样说,或许是因为不想给他添麻烦,或许只是想出一份力,但不管原因为何,他都不会答应。
让她一个人出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顾小满不知道他的想法,又换了种说法继续试图说服他。
心里恨不得跑回俩小时前抽自己一巴掌。
好好的提什么钻槃木里来啊?什么馊主意啊这是?搞得现在她想溜出去搞事……开开眼界都得想方设法的取得他的同意才行。
——不然她也出不去啊!
自作孽哦!
顾小满绞尽脑汁的劝啊,各种理由都用遍了,苍炎却依旧那么双手抱胸眼帘微垂的靠着甬道壁站立,冷冷清清的不发一语,她要是问得急了才惜字如金的吐出“不行”俩字,搞得她都没脾气了。
她甚至都退了一步,没准备自己一个人出去了,还夸了他的火焰对鬼十分有利,对付恶鬼肯定也没问题怕是直接就能秒杀云云,就想拍拍彩虹屁让他一高兴就答应了。
结果苍炎却说,他的命火和阴气互为克制,如今外面全是地府阴气,命火自然就会受到压制,再加上他们面对的还是比厉鬼要高一个等级的恶鬼,纵然还会有点先天的优势,却也不会太多了。
在这种不利的环境中,他也就只能保证自己自保无虞而已。
至于杀掉恶鬼?
想都不要想。
恶鬼喜食生魂,阴气则是它们的力量来源。无论它们受到多严重的伤,只要周围有阴气,它们就能通过吸收阴气来自我治疗。
速度快得简直匪夷所思。
而此时的槃木,上面全都覆盖了地府阴气。
结局可想而知。
顾小满立即顺杆而上,也不提“秒杀恶鬼”的事了:“既然反正都能自保,那出去又有什么关系呢?”
苍炎终于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我能自保,你呢?”
原来是在关心她吗?
顾小满挑了挑眉,笑了:“我对我身手有自信,就是被围攻也绝对没问题的。你信我呀!”
“地府阴气呢?”
顾小满一拍胸口:“我扛冻!”
苍炎:“……”
他还记得徐老师跟他说过,顾小满是个才入学一天的,实打实的凡人新生。
……现在的凡人新生胆子都这么大了吗?
苍炎默默又移开了目光,眼帘微垂,假装没看到她闪闪发光满含期待的眼睛,也没听到她莫名其妙信心爆棚的话。
顾小满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的身手真的很好的呀,也是真的很扛冻的呀,怎么就不信她呢?
就在她满心忧伤时,忽然感觉手腕微微一热.
她愣了一下,低头就看见了那点热量的源头——
手绳上挂着的那把小小的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