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夫人带着王姨娘和沈如意到长春园的时候,沈二夫人和沈三夫人都已经到了。今儿是初六,破五开市,皇上初五开笔,初六一大早,沈侯爷就去上朝了,这个点儿,沈侯爷尚未回来。
给老太太请了安,沈夫人捧着肚子在老太太下首坐下,看了一眼沈二夫人,率先开口:“今儿二弟妹还特意派人去和我说一声,让我带上王姨娘,不知道二弟妹叫了王姨娘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沈二夫人笑着看老太太:“老太太可还记得,之前大哥和大嫂将洪流的事情交给我了,让我这几天给三房一个交代的事情吗?”
老太太点点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沈夫人,又转头和沈二夫人说花:“今儿你是查出来结果了?可有证据?之前如意可是说了,咱们这样的人家,没有证据随随便便的冤枉人可是不行的。”
沈二夫人忙笑道:“那是自然,老太太就放心吧,若是没有证据,我也不敢随便让大嫂将人带过来。”说着又问道:“那么,老太太是想先知道答案还是想先看看证据?”
老太太扫了一眼沈夫人:“这事情当初是你大哥大嫂交给你的,该怎么做,你应该问他们。”
沈二夫人又看着沈夫人问了一句,沈夫人笑着说道:“这到底是三房的事情,咱们好歹也先问问三弟妹的意思,三弟妹,你是想先知道凶手是谁,还是想先看看证据?”
沈三夫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犹豫了一下就做出了决定:“我想先知道是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我们老爷好不容易得了个孩子……却……”沈三夫人说着就红了眼圈,拿帕子在眼角按了两下,没将剩下的话说完。
沈二夫人叹口气:“要我说,这凶手也着实太可恶了,孩子无辜,就是皇上行刑,对有了身子的孕妇也是要网开一面的,咱们府上竟然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可饶恕了。”
说着,抬眼看王姨娘,语气就跟着重了重:“王姨娘,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吗?”
王姨娘很是迷茫:“什么?”
沈二夫人一脸憎恶:“我竟是没想到,王姨娘你居然是那样的人!就因为是担心大嫂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子,所以就要先下手为强,在那碗安胎药里面放了三棱!你却没想到,大嫂运气如此的好,竟是没有喝那碗药,最后是误伤了红柳,害了三房的一个孩子!”
王姨娘好歹也是管了长房十来年的人,临危不惧,当即皱眉:“二夫人,您到底在说什么?奴婢怎么有些不明白呢?”
“你就装吧。”沈二夫人冷笑:“我就不相信你手下没一个人,大过年的,红柳的事情虽然老太太让人压了下来,但你能半点儿不知情吗?你越是这样,越是说明你心虚!”
王姨娘恍然大悟:“二夫人原来是在说红柳小产的事情呢?那怎么和奴婢扯上关系了呢?哦,奴婢明白了,您刚才的意思是,奴婢害怕夫人生了侯爷的嫡子,所以就想要暗中下手,害了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但是没想到,夫人一向不爱喝药,那碗药最后便宜了红柳,最后红柳小产了,全都是因为我暗中在那碗药里面放了三棱?”
沈二夫人沉着脸看沈夫人:“大嫂,你可看见了,这王姨娘,眼里就是个没主子的,这些年她自己在长房自在惯了,定然也不高兴头顶忽然就多了个主子,明修今年六岁了吧?听说之前是大嫂让明修搬到前院去住的?”
到了这时候,沈二夫人自是要走挑拨离间的路子了。
沈夫人神色没多少变化,只转头看王姨娘:“王姨娘,二夫人说的这些,你可都认?”
王姨娘忙绕到前面,转身给沈夫人行礼:“夫人,奴婢不认,奴婢没做过这些个事情,怎么能认?明修的事情,明明是奴婢自己提出来的,和夫人有什么关系?夫人当年不在府上,奴婢虽然名义上是管着长房的,但侯爷最是看重规矩,奴婢平日里也不过是管管侯爷的衣服什么的,并不曾管过其他。若奴婢是个贪财恋权的,夫人回来的时候,对侯府并不是很熟悉,奴婢趁着那会儿,给夫人使几个绊子,让夫人出几次大错,那这侯府的事情,还能轮的上夫人管吗?”
老太太可是将沈夫人当成是眼中钉肉中刺的,哪儿会轻易的将管家权放给沈夫人?若不是王姨娘在一边提点,怕是沈夫人走一步都要摔两跤的,别说是让老太太静养了,怕是连顺利管家半个月都做不到。
王姨娘是聪明人,她虽然不愿意沈侯爷有嫡子,却也知道,在沈夫人怀孕的时候,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一来沈侯爷对这个孩子期望很深,这时候动手,保不准就惹怒了沈侯爷。这天底下的事情,只要是做了,就有蛛丝马迹。
她伺候沈侯爷十年,再没人比她更了解沈侯爷是什么样的人了。哪怕是沈夫人,都不会比她更了解。这男人既然是期望沈夫人肚子里的孩子,那么,沈夫人一旦出事,这男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都是要查出来谁是凶手的。王姨娘自知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去完全瞒住沈侯爷,就绝不会轻易去动手。
二来,说不准沈夫人肚子里的就是个女孩子呢?
第三,说不定,有人更着急呢?
再者,王姨娘现在还指望着沈夫人呢,沈云柔若是能有个更好的身份,那将来出嫁的时候,就多了挑选的余地。所以,在沈云柔订亲之前,沈夫人最好是别出什么事情。
沈夫人年纪不小了,她这个年龄,能怀孕已经属于很罕见了,一旦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情,那就有九成的可能,是连大人都保不住的。
王姨娘从来不着急,十年自己都能等,大不了了,是再来一个十年。生孩子容易,保住一个孩子却不容易。在孕妇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要各种谋划才能保证会流产的。六岁之前的孩子,随随便便吹一晚上的风,或者不小心掉进池塘里,再或者是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下来,只一次,都能是要了命的。
就算是要不了命,朝廷也不会要一个破了相,或者是残了疾,再或者是身子不好绝了嗣的侯府世子的。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看,当这个孩子在沈夫人肚子里的时候,那都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沈夫人笑着点点头,王姨娘继续说道:“再者说了,夫人从来不喝安胎药的事情,府里是个人就知道,奴婢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忽然就在那碗药里面放了三棱?奴婢连侯府的大门都没出过,从哪儿弄的三棱?而且,二夫人也说了,三房的事情,奴婢是应当知情的,不瞒夫人,奴婢确实是知道一些事情,姑娘当初要审这个事情的事情,并未瞒着人,所以奴婢也知道,这碗药从开始煎药,到红柳小产,经手的人只有三个,一个是拿药的陈嬷嬷,一个是煮药的赵嬷嬷,一个是端药的晴雨,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沈二夫人冷笑一声:“王姨娘太心急了些,竟是不等我说什么,就先辩驳起来了,难不成,是心虚了?王姨娘也别着急,我既然说了这凶手是你,那自然是有把握的。我刚才不也说了,可以先看看证据的吗?王姨娘若是感兴趣,不如也看看这证据?”
王姨娘笑着点头:“二夫人,奴婢不是心急,而是不愿意让我们夫人误解了奴婢。夫人是个善心的,又是个宽和的,奴婢很是喜欢我们夫人,不愿夫人对奴婢有所不满。再说了,二夫人忽然指责奴婢是杀人凶手,怎么也得容奴婢辩解两句吧?您就这样定了奴婢的罪,奴婢若是半句话不说,那您岂不是要说,奴婢是默认了吗?”
沈二夫人挑挑眉,嗤笑了一声:“倒是个伶牙俐齿的,既然如此,咱们还是看证据吧。”
说着,沈二夫人看沈夫人:“之前大哥和大嫂将这个事情交给我的时候,我是暗自发誓,一定不会辜负了大哥和大嫂的嘱托的,所以,这两天都没怎么休息,一心一意只管着差这个事情的真相了。咱们从头开始说吧?”
老太太眼帘下垂,不发一言,沈三夫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些脑袋转不过弯。沈夫人笑着点头:“那就从头开始吧,正好三弟妹一脸迷茫呢,也好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事情啊,得从大年初一早上开始说。大嫂身边的陈嬷嬷,是个体贴的,想着大年初一肯定是很忙的,所以一早,就拿了安胎药去大厨房找了赵嬷嬷,让赵嬷嬷将药给炖上。赵嬷嬷在大厨房,往日里除了做点心,就是照看大嫂的这碗药了。大年初一早上是不忙着做点心的,所以,赵嬷嬷就一心一意的盯着那药炉子。”
沈二夫人抑扬顿挫的开始讲,沈夫人听了几句,嘴唇忍不住动了动,转头看了看沈如意——这会儿如果能有两把瓜子和一杯茶就好了。